第3章 温度

重返路口 方礼是非 2025-08-17 13:3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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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会”两个字。

像是一道赦令。

绷紧的空气,瞬间松弛下来。

椅子被向后拖动的刺耳摩擦声,此起彼伏。

人们压抑己久的咳嗽声,低声的交谈,收拾笔记本的响动,混杂在一起。

会议室里的人,开始陆续起身离去。

没有人跟江远帆说话。

甚至,没有人多看他一眼。

刚才还作为全场焦点的他,此刻,仿佛成了一个透明人。

那些与他擦肩而过的同事,眼神要么躲闪,要么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那是一种默契的、心照不宣的疏远。

在机关里,这就是最真实的温度。

当你得罪了单位的一把手,哪怕他什么都还没做。

你身上,就己经被贴上了一个无形的标签。

——“危险品”。

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江远帆没有动。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感受着这种曾经让他窒息,如今却感到无比真实的寒意。

他看着办公室主任李峰,满面春风地凑到秦瑞山身边,低声汇报着什么。

秦瑞山面无表情地听着,偶尔点一下头。

他看着其余几位副主任,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一边朝外走,一边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

最后,他看到高振。

高振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起身。

在经过江远帆身边时,他的脚步,停顿了一下。

江远帆的心,提了起来。

高振没有说话。

只是用眼角的余光,很轻地,瞥了他一眼。

然后,便径首走了出去。

那一眼里,情绪很复杂。

有欣赏,有疑惑,但更多的,是一种旁观者的冷静。

他在会上帮江远帆说了一句话。

但仅此而己。

他不会,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公开站到秦瑞山的对立面。

刚才那一句话,己经是他能做的极限。

是一种表态,也是一种试探。

会议室很快就空了。

只剩下江远帆,和还在跟秦瑞山汇报工作的李峰。

烟灰缸里,挤满了扭曲的烟头,散发着呛人的焦糊味。

像一场战争的残骸。

江远帆默默地收拾起自己面前的笔记本和茶杯。

他的手,依然有些发抖。

不是因为害怕。

是因为,他赌赢了第一步。

虽然代价,可能是彻底失去秦瑞山的信任。

但至少,他把那颗脱轨的石子,强行,摁回了它应该在的位置。

那个通往深渊的项目,暂时被搁置了。

他为自己,也为安州的未来,争取到了一丝宝贵的喘息之机。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时。

“你留下。”

秦瑞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办公室主任李峰,识趣地停下汇报,朝秦瑞山点点头,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江远帆,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他还很体贴地,把会议室的门,轻轻带上。

门合拢的瞬间,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仿佛一道闸门落下。

将江远帆和秦瑞山,困在了这个小小的空间里。

江远帆转过身,面对着秦瑞山。

秦瑞山没有坐,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外面燥热的秋风涌了进来,吹散了一室的烟味,却吹不散凝重的气氛。

他背对着江远帆,看着楼下院子里那几棵半死不活的香樟树。

沉默。

漫长的沉默。

这是比刚才在会上,更让人煎熬的压力。

江远帆知道,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可能决定他未来的命运。

不是仕途,是生存。

良久。

秦瑞山终于开口了。

“谁让你这么做的?”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

江远帆的心猛地一沉。

他问的不是“你为什么这么做”,而是“谁让你这么做”。

一词之差,天壤之别。

前者,是内部矛盾,是工作分歧。

后者,是政治问题,是站队斗争。

在他的认知里,他一手提拔起来的江远帆,是没有胆量,也没有动机,来当众反驳自己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江远帆的背后,有了新的靠山。

“没有人。”

江远帆回答得很干脆。

“这些想法,都是我自己的。”

秦瑞山缓缓转过身。

他的目光,像两把锋利的手术刀,似乎要将江远帆从里到外,剖析个一清二楚。

“你自己的想法?”

他冷笑了一声。

“远帆,你在我身边,跟了快五年了吧。”

“你是什么性格,我比你自己都清楚。”

“你做事,一向求稳。

写材料,从来都是滴水不漏。”

“今天在会上,你像变了个人。”

他顿了顿,走到江远帆面前,一步之遥。

压迫感,扑面而来。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主任,快到头了?”

“所以,提前找好下家了?”

诛心之言。

字字见血。

江远帆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他知道,秦瑞山说的是谁。

高振。

整个发改委,唯一敢和他意见相左,且有能力威胁到他位置的人。

他今天在会上的发言,紧接着高振就出声附和。

这一幕落在任何人眼里,都会产生联想。

解释?

没用的。

在机关里,很多事,信则有,不信则无。

信任一旦产生裂痕,任何解释,都只会显得苍白无力。

甚至会坐实对方的猜疑。

江远帆的大脑,飞速运转。

他不能顺着秦瑞山的逻辑去辩解。

那只会越描越黑。

他必须跳出这个圈套。

“主任。”

江远帆抬起头,迎着秦瑞山的目光。

他的眼神里,没有慌乱,没有躲闪。

只有一种沉痛,一种复杂。

“您觉得,如果我真的投靠了高副主任,今天在会上,我还会说那些话吗?”

秦瑞山愣了一下。

“什么意思?”

“主任,您想。”

江远凡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的苦涩。

“如果我真的想换码头,最好的办法,是私下里,把我的这些想法,告诉高副主任。

由他,在会上提出来。”

“然后,我再像往常一样,帮您反驳他。

做足了样子。”

“这样一来,高副主任承了我的情,觉得我能力强,有远见。”

“而您这边,我还是那个对您忠心耿耿的江科长。”

“两边都不得罪,这才是在机关里,最聪明的活法。”

“可是我没有。”

江远帆看着秦瑞山,目光灼灼。

“我选择用最蠢,最笨,最得罪人的方式,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些话说了出来。”

“为什么?”

“因为这些风险,不是假的!

这个项目一旦出了问题,第一个承担责任的人,不是我,是您!”

“主任,您是我仕途上的恩人。

我江远帆,可以没前途,但我不能看着您,往火坑里跳!”

这番话。

半真,半假。

九分是表演。

但那一分真心,却无比真实。

前世,秦瑞山虽然倒了,但自始至终,没有出卖过任何一个下属。

所有责任,他一个人扛了下来。

这是江远帆二十年后,对他依旧怀有一丝复杂情感的原因。

他可以恨秦瑞山的刚愎自用。

但他没法否认,秦瑞山身上,确实有那种老派领导的“担当”和“义气”。

这也是他此刻,敢赌的唯一底牌。

他赌秦瑞山的多疑,也赌秦瑞山的自负。

更赌,秦瑞山对他性格的固有认知。

果然。

秦瑞山的脸色,变了。

他眼中的冰冷和猜忌,渐渐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的复杂。

他看着眼前的江远帆,像是第一天认识他。

良久,他摆了摆手,语气里满是疲惫。

“行了。”

“你出去吧。”

“让我想想。”

江远帆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他朝着秦瑞山,微微鞠了一躬。

然后,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在他身后。

秦瑞山看着他的背影,久久不语。

他重新走到窗边,点了一支烟。

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晦暗不明。

“往火坑里跳……”他喃喃自语。

“难道,这真是一个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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