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死后次年,萧青云终于愿意见我一眼。我们的遇见早有预谋,
我的结果也是命中注定。他望着天空淅淅沥沥的小雨,想起我的第一次遇见,
想起了我们的故事。1.覆巢一夜之间被灭门。
那晚是一年一次成员都要到齐的日子——除夕。那为何我会安然无恙的站在尸海面前?
当然是和十一打赌输了下山买酒去了,只是没想到那小子竟如此没有福气不能喝上我买的酒。
对了,忘了说前十八年,自我记事起,我从来没有输过赌约。我找到老头尸身,
看到他四肢都七零八落我仍是不解气又补了几刀。随后,
我坐在他的尸身上顶着乌云密布的天空独自一人喝起酒。最后,我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我倒是有些好奇是何人能够如此有实力能够灭了全门上下一百多号暗卫杀手。
早就告诉过老头把这晦气名字给改了,叫你不听。月落日升,
随着太阳一起入眼帘的还有一群雍容华贵的贵人。我不善地盯着他们露出锋芒,
几个下人立刻挡在那中央的夫妻中间。那妇人倒是看着和善,挥开下人挡住的手,
凑近我给了我一瓶药。不过我并没有接,仍是皱着眉看着她。我敢保证,
倘若他们下一步做出令我不愉快的事,他们在场没有一个人可以看到明天的太阳。
妇人眉眼柔和,目光看着我的伤口满是担忧之情。装模做样!我心中嘲讽。这位公子,
请问你是否认识一个叫十八的女子。我挑眉。公子?十八?女子?
我不就是叫十八的女子吗?死了!那妇人惊地跌坐在地上,怎么会?怎么会?
这时那位老爷赶紧将妇人扶起拥在怀中,慢慢安抚她。
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才戏谑道:你们去翻翻尸体,说不定还可以找到。
妇人刚稳定的心又被提起,差点昏了过去。我没再管他们准备离开,
只是刚走两步我就知完了。当铃铛响起时,几乎所有人看向我的腰间。真是该死,
早就该把这玩意丢了的。你……孩子……你是不是十八?!
妇人快步向前温暖的双手握住了我。好烦。烦躁爬上心头。家很温暖的!
覆巢根本算不上家!某人的声音不适宜的在脑海响起。或许飘零如此之久,我也该歇歇了。
你们是谁?我张嘴,第一次发现自己声音原来如此嘶哑。妇人抱住了我,
我感觉到了她的泪水润湿了我衣衫。泪水和她人一样,是热的。孩子,我是你母亲,
你不记得了吗?你名叫徐满盈,你还有一个兄长叫徐盛炽,
十年前两国交战我们在蓬莱城走失了!这些年我和你父亲从未停止寻找过你,
这个铃铛还是那年除夕我和你兄长……我并没有推开她,只是默默等她哭诉完,
最后很是平淡回了一句,我不记得了。妇人掏出丁香紫的帕子擦擦我脸上血痕,
笑着对我说:没关系,你平平安安就好,这么多年你受苦了。她的帕子很是好闻,
就像她人一样。我身上会是什么味道?我没有想过,或许是血腥味吧,
杀人如麻的人都是如此。跟我们回家吧?妇人的语气仿佛是试探。我沉默点点头,
便回到他们说的家。温暖的、热闹的和其乐融融的家。至少目前来看,
这个家和某人说的家是一样的,不会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徐氏夫妇二人更是日日对我嘘寒问暖,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可是我仍是觉得无趣。毕竟我这人吧,不爱领情,说接地气点就是贱。
至少覆巢的大家都是如此说的。我望着外面热闹的街道,新的一年来临,
家家户户都点上了红灯笼。我已经在徐家待了一年,可终究是徐家不是我的家。
这万家灯火里,没有一处是我的归属。日子这般过去,我萌发了想离开的想法。
不仅仅是无聊,徐母竟开始给我张罗夫家。我没有同意却也没拒绝,
毕竟谁知道今日晚上我会不会突然消失。可是,我却遇见了一个人。
2.那日我从外面刚回到徐府就听到徐盛炽爽朗的笑声,他总是将自己的狐朋狗友带回来。
满盈,这是兄长的朋友,是萧家长子萧青云,小时候还同你一起放过风筝,记得吗?
他昨日刚从军回来。我只虚看到一个背影,招呼也不想打就装作没听见。
只是那人却转身过来看向我,满盈妹妹,许久不见。几乎是下意识我就将剑拔了出来。
徐盛炽吓得从凳子上跳了起来,赶紧让我将剑放下。这个人和十一不像,却又很像。
最后我将剑收了起来不做解释就径直离开,只留下徐盛炽一人惊心惶恐。
满盈自回来性子就怪怪的。考虑到这个萧青云可能和十一有关系,
所以我就搁下了离开的行程。毕竟我不可能就此放任任何一个覆巢之人好好在这世上。
为了便于观察萧青云,我开始频频参加这京城公子小姐的各种宴席。这一来生二来熟,
我终于开始融入京城这个圈子与大家相识。
只是不知何时京城竟传来徐家小女十分爱慕萧家长子的传言,
更有甚者以讹传讹传出了我们两人的爱恨情仇来。这些谣言自然也不是我从外处听来的,
而是从一个老喜欢跟着我的姑娘唐予念口中听来的。
她总是爱跑到徐府将在床上的我拉起讲那些传言,尽管我说过我不喜欢,她仍然是乐此不疲。
只是直到有一次有个女子嘲笑唐予念没有朋友时,她看向我,
我却没搭理她后她也是半个多月没来寻我聊天。好吧,我承认。一时习惯她的叽叽喳喳,
耳根子清闲了倒不自在起来了。所以说,改变和习惯改变都是个很可怕的事物。
其实那日我并不是故意不搭理她,而是萧青云和一群人出现在她后方的桥上。
我就只顾着盯着萧青云去了,所以直到她气愤地离开我才注意到她。
3.很快就到了春猎的日子,京城的大部分小姐公子都会去图个热闹。萧青云也不例外,
所以在出发那日我先在马车上坐好了。徐家夫妇见我近几个月来多有出门,也甚是为我高兴。
那些谣言他们定也是清楚,就想同萧家父母商量我们俩婚事,
可想到曾经徐盛炽说我对着萧青云剑拔弩张又摸不清我的想法。围猎上,
也有不少女子跃跃欲试,于是为了更好观察萧青云我也就报了名。
圣上瞧着这么多女子参加就灵光一闪提议男女两人一组。
我也理所当然和与我有着谣言的萧青云一组。这数月的观察,我越发肯定他就是十一,
即使有时有着不一样的习惯。可是当我与他独处询问的时候,他却装傻充愣。我有些恼,
便骑马甩开他自己一人前往山林深处。我马术很好,在覆巢时就无人能敌。却没想到没多久,
萧青云就跟上了。我们比比?我在覆巢时我就爱与十一一争高下,
虽然总是输但十一也很乐意与我比试。不可,此处危险。我看着萧青云皱着眉,
小声嘟囔一句婆婆妈妈。恰好此后瞧见萧青云身后树丛间有只小鹿,
我便抬起弓箭对准那边。萧青云握紧了拳头,
直到箭矢从他耳旁穿过随后传来刺入血肉的声音他才放松下来。送你了!别跟着我!
不然下次就是连着你一起了!我凶狠地说道。说完我就后悔了,感觉自己过于无情了,
可为了维持形象我还是只留了一个背影给他。直到甩开他,我才反应过来。无情?
可不就是嘛,我本来就是个无情的人,从小在覆巢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有情。
果然这徐家不能待了,待久了我竟也变了样。于是我开始谋划如何将刺杀萧青云提上日程,
只是这一思考让我分了神全然没注意到身后红着眼流着口水的野猪。
当那野猪将我扑倒在地上时我毫无防备,无论是弓弩还是我的配剑此刻全在马背上挂着。
我拼命挣扎,可野猪还是一口咬在我的腿上。
剧烈疼痛传来我闷哼一声才后知后觉将头上簪子拔了下来。
如果对于从前的我来说哪怕赤手空拳,这个野猪也不在话下。
可如今的我已有两年没有真枪实战过了。我拼了命般战斗最后获胜,
可我身上大大小小的撕扯也让我几乎让我昏厥过去。我几乎是拽着自己的身体爬上马背,
可我有些不甘心还是将野猪绑在了马***上。待一切完成,我才将自己也绑在马背上。
然后用簪子刺向马***,马才长吼一声离开。我这才安心地闭上眼睛。这些马都是受过训练,
像家鸽一样会一个劲儿的往大本营跑去。不过刚出了林子深处的入口,就被萧青云拦了下来。
围猎在布置前就将深处围了起来只留下一个入口,所以要出来必定会经过此处。
萧青云一直在入口徘徊等我出来。我记得不太清了,
只记得好像他将我紧抱到他的怀中抄近路回到了大本营。随后一大群人蜂拥而至,
我好像感觉到抱着我的人在颤抖,又好像听到没有参加捕猎的唐予念哭的声音。
我迷糊睁开眼,望见抱着我的人身上浑身是血,我知道那都是我的,
再往上看他双眼通红脸上也被我抹着血,焦急地说着什么,不过我听不见听不清。
4.等我醒来已经是几天过后。徐家人不放心他人轮流守着我,
我睁开眼时就看她坐在我床榻旁的母亲在一旁打盹。她好像瘦了很多,
眼窝憔悴得都要陷进去。母亲……听到声音的徐母立刻抬起了头,双眼布满红血丝,
接着就紧紧将我抱住。她的声音哽咽,半天才说清一句完整的话。乖宝……乖宝没事就好。
得知我醒来后,徐家人说我要静心修养,于是连床榻都没让我下。但人不可能在床上生根,
所以趁人不在我就偷着下来去如厕。刚一下床我就明白了大家的意思。我不觉得自己迟钝,
不过很多人都说自己迟钝。如今看来我确实有些迟钝,记得从前我也是总是受伤却不自知。
我想或许是长期承受疼痛所以就麻痹了,不过每到这时候十一会一边责骂我一边帮我疗伤。
我坐在冰凉的地面上,望着自己废掉的一条腿不知所措。所以我现在是个废人了。
要是现在是在覆巢,我就是死路一条,覆巢不要废人,可我如今连正常站立也无法做到。
徐母此刻进来看着我坐在地面上,吓得手中汤药险些洒了。身旁侍女慌忙地将我扶回床上。
乖宝不要难过。没事的,我们家家大业大还怕养不起你一个人,
以后我就招些下人专门抬你出行,刚好你此前不是说懒得走路吗?看着徐母笑笑,
覆巢既然已经不存在,我是不是废人也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只是我还是回想起七八岁时曾有一个因为出任务伤了腿的人被老头五马分尸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