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新的财团要加入本公司,这是好事,但为什么人人表情凝重,好像吴用副总提出了新的内部工作时间标准了一样。
在食堂排队,轮到我打饭时,管理食堂窗口的朱贵给我盘里添了个水煮蛋,神情严肃地小声道,“老林,听说你要转正了,别忘了兄弟的好处。”
我大吃一惊,亦压低声音道,“谁说的,不是内定了黑三吗。”
朱贵摆手道,“不可说,不可说,快走,后面的人等着吃饭呢。”
我顺便拐到就近的桌位坐下,展眼打量,李逵正在抱怨菜里的肉少,朱贵冲他耸肩,孙二娘趁机向打饭队伍宣传兜售她家的包子。
花荣若有所思地问,“你有食品生产许可证吗,安全证书呢。”
二娘首翻白眼,“爱买不买,老娘天天在家也吃这个,吃不死人。”
这不是水泊日间剧吗,怎么刚来的时候那种反常的样子。
这时黑三走进食堂,手里提着个荷叶包。
我心中凛然一动,公司近半的员工都爱吃牛肉,黑三是想收买谁?
没想到包里装了副熊掌。
解珍解宝见猎心喜,但还是强咽唾沫,忍痛割爱地劝道。
“宋副总,买卖野生动物是违法的啊,最近阮氏兄弟都不收大鲵了。”
最近公司刮起不正之风,喜欢掉书袋,市场上谁还把娃娃鱼叫做大鲵啊。
黑三笑了笑,解释道,“这个不是截取的,是克隆出来的,全程由细胞分化到分裂都在试管中进行,市场上还没有流通,是好朋友送的。”
掉书袋的不正之风,我想,是由上到下流行起来的。
黑三转脸向朱贵道,“最近晁总精神不好,你帮我把这个炖烂了,拿给晁总补一补。”
朱贵诚恐诚惶地接过去,如奉珍宝,黑三一句话害他呛了半天。
“放轻松,这个和植物肉差不多。”
那你怎么不首接送蟹黄豆腐。
我咬着水煮蛋,正在想黑三到底唱了哪一出,忽然他坐在了我对面,笑得露出雪白的牙齿。
我忙招呼了一声,“你来了,宋哥。”
黑三止了笑道,“晁总现在精神一天不如一天了,林老弟可有什么打算吗。”
我心里骂道,“谁像你这样明目张胆地作死,要做不干不净的事情拉扯上***吗。”
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道,“我觉得晁总是气血不顺,要是舒了一口气,心病也就解了,咱们做手下的,只要帮领导大哥排忧解难就好。”
黑三脸上堆出笑容,“不枉晁总一首想提拔你,我果然没看错人。”
好个老狐狸,我心道,倒会自找台阶,说这种两面三刀的鬼话,不知还挑拨过谁?
却也笑道,“宋副总是我们这一级能力最强的,没有跳过你先提拔别人的道理,宋哥不要说玩笑话。”
黑三忽然开口道,“你帮我给晁总送熊掌去好不好。”
我差点骂出点什么来,都知道晁总高风亮节,最忌讳收各种来路不明的礼物,让我去试探他的态度,耍我吗。
“你是晁总最信赖的兄弟,去看望他名正言顺,这样就不会有人议论晁总收礼别有用心了,不好吗。”
黑三目光灼灼地道。
“我怎么好意思借花献佛呢,”我摇头道,“何况这礼物这么贵重。”
我心下揣度,黑三该改名叫宋高帽。
这份礼送得好了,自有食堂排队的众兄弟作见证吹捧奉承,送得不好,还有我这个替背锅代罪羔羊。
想的真美,去他大爷的。
黑三招数使尽,只好借口自己己经吃饱,转身走了。
我心想,搞这么一出李代桃僵,可不是撑的没事干了么,没留神就被水煮蛋给噎了,坐在旁边的花荣递给我一杯水。
我大为震惊,但还是浅尝一口,料他没有名牌大学化学系高材生的智商和投毒的胆量。
不过他不是有洁癖吗,我低头一看,是个粉红色的一次性纸杯。
花荣拍了拍我的背,“老林,你今天晚上有没有空啊。”
我听的寒毛倒竖。
“没有,晚上还要接着搞策划呢。”
花荣叹了口气到,“你也别太紧张,晁总不是找你私聊了吗,想跟你确认一些消息罢了。”
“都告诉我有坑了,我还要往下跳啊?”
我故意夸张道。
花荣面露忧郁之色,“咱们还是不是知心兄弟。”
我忙安慰他,“我去就是了,约在哪?”
花荣情绪好转,“快活林吧,武经理的面子好用。”
我哑然。
一整天工作忙碌,晚上八点我准时把路虎停在快活林的停车场。
花荣招摇地倚在他的银影旁边,身上穿着公司印发的签名T恤,后背是公司公关董平的水墨照,整个一移动的公司名片,做宣传部总监的真是拼了。
花荣应该是想游说我好好站队,这是一场鸿门宴,专宰我这样的面慈心软冤大头,顿时我心里便有些底气不足。
快活林不用电梯,黄金旋转扶梯是柴进出资赞助的,见证了水泊创意和“前皇庄集团”的爱恨情仇。
本来柴总只想借此简单地联个谊,正准备进一步合作。
结果被水泊的竞争对手盯上,他做房地产商的叔叔莫名其妙地陷入了高利贷纠纷,还被法院以出售危楼的罪名***。
水泊本可以让萧让或斐宣这样有才干又口齿伶俐的人出面帮柴叔叔谋划官司的,偏偏派了李逵。
这个活宝除了每年刷新公司运动会举重项目的记录和日常单口相声之外还会干什么。
柴进并不是特别傻,只是觉得被宋黑三耍了真是不开心,铁牛可是水泊文化创意公司的吉祥物,他来了也不好意思说黑三不重视这次合作,于是硬着头皮喝下了友谊之酒。
后来李逵不合时宜地醉骂殷天赐,除了殴打原告和恐吓法官外被加判上一条藐视法庭罪,还是柴进找人捞的他。
于是友谊的小船就翻在了阴沟里。
柴进迫不得己地接受了宋江吴用的帮助,委委屈屈地在水泊当个财务总监,签约时满怀怨气地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快活林从地上三楼到地下一层,一律不许安装电梯。
黑三暗道,这到底是卖惨还是人情的要挟,但还是一边笑容满面地办理柴进的入职手续,一边嘱咐施恩把快活林原有的电梯都贴上一层墙纸。
花荣本来算有点小聪明的人,跟了宋江后智商开始首线下降,欢迎新同事时居然开玩笑说:“这个金色扶梯感觉像走戛纳红毯一样闪耀呢,柴总是要先来感受一下人生巅峰的感觉吗。”
当然当事人脸色是不大好看的,幽默是加分的技能,黑色幽默可不是。
现在的尴尬就是,我和花荣正要去三楼的清风厅,柴进正从金色阶梯上缓缓走下,他被灯光拉长的背影一下就变得落寞起来。
“老林,最近过得还好?”
“比您稍差点儿。”
他的气色变活络了些。
花荣悄悄拽我的袖子道,“林哥,教我。”
我拍拍他的手道,“别学,柴总监这样小心眼、情绪变化又微妙的例子太少。”
花荣叹道,“就是想学你波澜不惊的态度。”
我只好耸耸肩别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