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圣洁的婚礼进行曲戛然而止。一个尖利的女声划破了殿堂的庄严。“就是你这个贱人,
害得我儿子至今单身!”我穿着洁白的婚纱,还没来得及从我丈夫沈澈眼中收回视线,
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女人就冲到了我的面前。是顾晏尘的妈妈,张岚。
她枯瘦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我的鼻子上,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怨毒。“你看看你,
穿得人模狗样的,要嫁给别人了?我儿子呢?我儿子被你害得得了抑郁症,
天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你倒好,在这里风风光光地结婚!
”全场宾客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那些祝福的眼神变成了审视、好奇和鄙夷。
我未来的公公婆婆脸色铁青。我父母更是窘迫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的丈夫沈澈,
第一时间将我护在身后,他英挺的眉紧皱着,对张岚说:“这位女士,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认错?化成灰我都认得她!”张岚的声音更加凄厉,“江暖!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当年是你死皮赖脸地缠着我儿子,把他哄到手,又嫌他没本事,一脚把他踹了!
现在他被你毁了,你想一走了之?没那么容易!”她突然话锋一转,嗓音拔高八度,
带着一种市井的精明。“我今天来,就是要你赔钱!赔我儿子的青春损失费!五十万!
你今天不给我这五十万,我就让你这个婚结不成!我天天来闹!我看谁敢要你这种烂货!
”“烂货”两个字,让我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我拨开沈澈护着我的手臂,站了出来,
冷冷地看着她。“张阿姨,当年是顾晏尘出轨,我们才分手的。你儿子做了什么,
你心里没数吗?”“我呸!”张岚一口唾沫险些吐到我的婚纱上,“出轨?那都是你逼的!
一个男人在外面有应酬逢场作戏怎么了?是你自己留不住男人,心胸狭隘!我儿子那么优秀,
都是被你这个妒妇给耽误了!”她开始在地上撒泼打滚,拍着大腿哭嚎。“没天理了啊!
狐狸精害了我儿子,现在还要嫁进豪门享福了啊!大家快来看啊,就是这个女人,
把我儿子当踏脚石,用完了就扔啊!”沈澈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他叫来了保安。
“把她请出去。”“谁敢动我!我今天就死在这里!”张岚疯了一样,
从旁边的香槟塔上抄起一个酒瓶,对着自己的手腕,“你们谁敢过来,我就死给你们看!
让你们的婚礼变葬礼!”宾客中发出了惊呼。我气得浑身发抖,胸口堵得发慌。
就在这片混乱之中,一个我五年没见,却熟悉到骨子里的身影,出现在了教堂门口。顾晏尘。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身形清瘦,脸色苍白,眼神阴郁地看着这滑稽的一切。
张岚看到他,哭喊着扑了过去。“儿子!你可来了!你快看,这个女人她要嫁给别人了!
她把你害成这样,她怎么敢!”顾晏尘没有理会他母亲的哭诉。他的目光越过人群,
穿过狼藉的现场,直直地落在我身上。那双曾经含情脉脉看着我的眼睛,
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审视。他一步步向我走来,最终停在我面前。他看着我身边的沈澈,
又看看我身上的婚纱,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弧度。“妈,你在这里做什么?”他的声音很轻,
却清晰地传到我的耳朵里。然后,他转向我,用我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江暖,
五年了,你就这么迫不及待?”2“迫不及待?”我重复着这四个字,
感觉自己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
我看着顾晏尘那张因为长期不见阳光而显得过分苍白的脸,怒火“噌”地一下就顶了上来。
“顾晏尘,你有什么资格问我?你妈跑到我的婚礼上撒泼打滚,
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贱人、是烂货,你现在跑来质问我迫不及不及待?”我的声音不大,
但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你的脸呢?是被五年前那条路上的野狗吃了,
到现在还没找回来吗?”顾晏尘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身后的张岚还在添油加醋:“儿子,
你听听!你听听她说的这是什么话!她就是这么个没教养的东西!幸好你们分了!
”沈澈握住我的手,力道沉稳。他对着顾晏尘,不卑不亢地开口:“顾先生,
如果你是来带你母亲离开的,我们欢迎。如果你也是来闹事的,那保安会请你们一起出去。
”顾晏尘的视线终于从我身上移开,落在了沈澈身上。他上下打量着沈澈,
眼神里带着一种天生的、属于上位者的傲慢。“你是谁?”“我是暖暖的丈夫,沈澈。
”沈澈一字一句,清晰有力。“丈夫?”顾晏尘咀嚼着这个词,然后笑了,
那笑容里全是嘲弄,“证领了吗?婚礼办完了吗?就敢自称丈夫了?”这话的侮辱性极强。
我气得想直接给他一巴掌。就在这时,脑海里却不合时宜地闪过一个画面。五年前的夏天,
我们大学毕业,挤在小小的出租屋里。他从背后抱着我,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
看着窗外城市的霓虹。“暖暖,等我两年,不,一年!等我赚够了钱,
就给你办一场全世界最盛大的婚礼。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江暖是我顾晏尘的妻子。
”那时的他,眼睛里有星辰大海,有对我们未来的无限憧憬。而现在,
他亲手把那片星辰大海,变成了一滩令人作呕的烂泥。心口的位置,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顾晏尘,”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带着你妈,马上从我的婚礼上滚出去。”“滚?
”他低笑一声,往前逼近一步,“江暖,你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是忘了你自己是什么东西了?”他的目光在我身上逡巡,充满了侵略性。“跟我谈谈。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是吗?”他压低了声音,那恶魔般的耳语再次响起,
“你确定?你不想让你这个看起来很有钱的新丈夫,知道我们之间那些‘有趣’的事吗?
比如,你当初为了接近我,做过多少上不了台面的事?”我的身体僵住了。他在威胁我。
用我们已经腐烂发臭的过去,来威胁我崭新的人生。宾客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
我父母的脸色已经白得像纸。我不能让这场闹剧再继续下去,不能让沈澈和他的家人,
因为我而成为整个城市的笑柄。我深吸一口气,对沈澈说:“阿澈,你先招待客人,
我跟他出去说几句话,马上回来。”沈澈的眉头锁得更深了,他不同意。“暖暖,别去。
”“没事的。”我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我自己的烂摊子,我自己收拾。”说完,
我提起婚纱的裙摆,率先走出了教堂。顾晏尘看着我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跟了上来。他走到我身边,与我并肩而立,用一种怀念的口吻说:“你看,江暖,
不管过了多少年,你还是这么听我的话。”3教堂外的花园里,没有了宾客的注视,
空气都仿佛自由了一些。但我却感觉更加窒息。“顾晏尘,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开门见山,
不想跟他多废话一秒。“我想干什么?”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
那动作优雅得仿佛在参加一场晚宴,而不是毁掉一场婚礼,“江暖,你觉得呢?”他转过头,
定定地看着我。“这五年,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想你是怎么抛弃我的,
想你是怎么转身就忘了我们的一切。我过得不好,江暖,我得了抑郁症,公司也一团糟。
”他开始卖惨,将自己塑造成一个被无情抛弃的受害者。“而你呢?你要嫁人了。
嫁给一个比我更有钱的男人。你说,这公平吗?”我简直要被他的无耻气笑了。“公平?
你跟我谈公平?顾晏尘,你出轨乔悦的时候,跟我谈过公平吗?
你用我们辛辛苦苦攒下准备买房的首付,去给她买名牌包的时候,跟我谈过公平吗?
”“那不一样!”他立刻反驳,声音都大了起来,“要不是你天天逼我,给我那么大压力,
我怎么会犯错?男人需要的是理解和崇拜,不是一个天天在我耳边念叨房子车子的怨妇!
是你把我推开的!”看,这就是顾晏尘。他永远能把自己的过错,包装成别人的责任。
“所以,你今天带着你妈来闹,就是为了告诉我,你的不幸都是我造成的?”我冷笑。
“我妈说的五十万,只是气话。”他话锋一转,又摆出那副深沉的样子,“对我来说,
钱不算什么。我要的是一个道歉,一个态度。你毁了我的人生,现在想拍拍屁股就走,
去过你的幸福生活?江暖,天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我正想反唇相讥,
一个柔柔弱弱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晏尘哥哥……”我循声望去,
看到了一个意料之中的人。乔悦。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长发披肩,化着精致的淡妆,
眼眶红红的,看起来楚楚可怜,我见犹怜。她快步跑到顾晏尘身边,担忧地扶住他的胳膊。
“晏尘哥哥,你别这样,医生说你不能情绪激动的……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江暖姐,
你别怪晏尘哥哥,他这几年真的过得很苦……”她一边说着,一边怯生生地看着我,那眼神,
仿佛我才是那个拆散他们的恶毒女配。好一朵盛世白莲。“江暖姐,”她咬着嘴唇,
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但是当年的事,也不能全怪晏尘哥哥。
而且,你也忘了吗?你爸爸公司前几年的那个大项目,
如果不是晏尘哥哥动用了他父亲的关系帮忙周旋,
根本不可能拿下来的……”我的心猛地一沉。她在提醒我,更是在威胁我。
顾晏尘的父亲是市里的某个领导,虽然已经退休,但人脉还在。
当年我爸的公司确实遇到过一个坎,是顾晏尘帮了忙。这件事,
成了他今天用来拿捏我的把柄。我看着眼前这两个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配合得天衣无缝。我感觉自己像个被困在蛛网里的飞虫,无论怎么挣扎,都只会越缠越紧。
顾晏尘满意地看着我瞬间煞白的脸,他缓缓地笑了。他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
一字一顿地说:“我妈说的五十万,是气话。”“但你欠我的,要一点、一点地还。
”4婚礼终究是办不下去了。宾客们带着探究和同情的复杂目光陆续离场,
留下满地狼藉和我们两家人的难堪。沈澈的父母虽然一句话没说,但那失望和审视的眼神,
比任何责备都让我难受。我的父母,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不停地跟亲家道歉。
沈澈什么都没说,只是脱下西装外套,披在我已经冰凉的肩膀上,将我紧紧搂在怀里。
“别怕,有我。”他的体温和声音给了我一丝慰藉,但更多的,是无尽的愧疚和绝望。
我毁了我们的婚礼。那个夜晚,本该是我们的新婚之夜,我们却相对无言。
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顾晏尘和他口中那些“上不了台面”的过去,更无法开口告诉他,
我父亲的公司,还欠着顾家一个巨大的人情。午夜,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顾晏尘发来的信息。
一张照片。照片上,是我父亲和一个中年男人在饭局上推杯换盏,那个男人我认得,
是负责我父亲公司那个关键项目审批的负责人。照片的角度很刁钻,
看起来就像我父亲在进行某种权钱交易。紧接着,第二条信息来了。“明天上午十点,
来我办公室。一个人来。否则,我不保证这张照片,以及更多有趣的东西,会出现在哪里。
”我的手脚一片冰凉。他不仅要毁了我的婚姻,还要毁了我父亲一辈子的心血和清誉。
我别无选择。第二天,我瞒着沈澈,独自一人去了顾晏尘的公司。他的办公室在顶层,
装修得冷硬又奢华,和他的人一样,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慢。
他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而乔悦,正殷勤地为他煮着咖啡,那姿态,俨然是这里的女主人。
“江暖姐,你来了。”乔悦看到我,露出了一个胜利者的微笑,“晏尘哥哥等你好久了呢。
”我没有理她。我的目光直直地射向顾晏尘。“照片删了,你的条件是什么?
”顾晏尘抬起眼,慢悠悠地将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这不是五十万的事。签了它,
你父亲的公司就没事。”我拿起那份文件。封面上几个黑体大字刺得我眼睛生疼。
“私人助理聘用协议”。我翻开协议,里面的条款一条比一条更苛刻,更具侮辱性。
聘用期一年,无薪,二十四小时待命,
负责甲方顾晏尘先生的一切饮食起居和工作协调……这些,我都忍了。直到我看到最后一条,
我的呼吸都停滞了。我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都在颤抖,
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那几个字。“第十条:乙方江暖,需在甲方顾晏尘有生理需要时,
无条件履行……五年前作为女友时的一切……义务?”5“顾晏尘,你疯了!
”我将那份屈辱的协议狠狠砸在他脸上,纸张散落一地,如同我破碎的尊严。“你怎么敢?
你怎么敢这么对我?”他被纸张的边缘划到了脸颊,却不以为意地用指腹抹了一下,
然后伸出舌尖,轻轻舔舐掉那并不存在的血迹。这个动作,充满了邪气的暗示,
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为什么不敢?”他轻笑,“江暖,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江暖姐,你别生气嘛。”一旁的乔悦袅袅婷婷地走过来,捡起地上的协议,
用一种天真又恶毒的口吻说,“晏尘哥哥只是太想你了,才想用这种方式把你留在身边。
你看,你只要签了字,叔叔的公司就安全了,你和晏尘哥哥也能再续前缘,
这不是两全其美吗?”“滚!”我一个字都不想跟她说。顾晏尘挥了挥手,示意乔悦出去。
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江暖,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你父亲公司那个项目的投标会,就在下周一。你自己掂量其中的分量。
”我逃也似的冲出了那间令人窒息的办公室。我没有回家,我不敢去面对沈澈。
我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最后走进一家嘈杂的酒吧,点了一杯最烈的酒。
酒精灼烧着我的喉咙,也灼烧着我的理智。屈服吗?为了父亲的公司,去签下那份卖身契,
回到那个恶魔身边,任他羞辱,任他践踏?不。我不能。如果我这么做了,
我不仅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沈澈。我不能用背叛去守护我的婚姻,
那只会让一切变得更加肮脏。愤怒和不甘,像是烧红的烙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