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傩面九州 东莱散人 2025-10-17 01:3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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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廿三的陇西,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将整个狄道城染成苍茫的白色。夜色渐深,寒风裹挟着雪粒,拍打在社火台的木质框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十六岁的刘玄之蜷缩在草垛后面,冻得通红的双手紧紧攥着衣角。他的目光穿过飘舞的雪幕,死死盯着场中央那个熟悉的身影。场中央那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娘亲,只见娘亲穿着绛红色的傩舞服,脸上戴着沉重的青铜傩面,正随着鼓点缓缓起舞。那面具上的四只眼孔在火把映照下泛着诡异的光,仿佛活物般注视着黑暗中的一切。

"娘亲..."玄之小声嘀咕着,不安地搓着冻僵的手指。不知为何,每次看娘亲跳傩舞,他总觉得那面具恶鬼一样在吸食着她的精血和生命——每次舞毕卸下面具时,娘亲脖颈上总会多几道新鲜的血痕,脸色也苍白得吓人。

鼓声陡然转急!十二名赤膊汉子疯狂地抡起鼓槌,厚重的羊皮鼓面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娘亲的舞姿随之变得狂放,她的腰肢扭出近乎不可能的弧度,红绸腰带在雪地上拖出蛇形的痕迹。雪花落在她***的腕间,瞬间化作水汽蒸腾。

"逃..."一个微弱的声音突然钻进玄之耳朵。他浑身一僵,那是娘亲的声音!可她的嘴明明被青铜傩面罩得严严实实,怎么可能发出声音?

鼓点越来越急,仿佛催命的符咒。娘亲突然一个旋身,面向他藏身的草垛,右手看似随意地一扬。半块温热的物件划过抛物线,精准地落入玄之怀中。他低头一看,是娘亲从不离身的残玉,此刻正散发着异常的温度。

就在这时,惊变突生!青铜傩面的四只眼孔中,赫然睁开一双琥珀色的竖瞳。一只覆满铜锈的利爪从面具中探出,紧接着是整个兽头。那野兽发出低沉的咆哮,口中喷出的热气将周围的雪花都融成了水雾。

"娘亲!"玄之失声惊呼。

巨兽完全钻出傩面,身形竟比成年男子还要高大。它叼起娘亲的腰肢,轻松地将她甩向半空。玄之清晰地看见兽额烙着镇傩司的火纹官印,那印记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仿佛一个活着的符文,正在贪婪地吸食飞溅的鲜血。

"畜生!"玄之想也不想地抓起手边的柴火木棍冲出。

木棍狠狠地砸在兽腿上迸出青铜般的响声,震得他虎口发麻。那巨兽扭头看他,四只瞳孔里没有想象中的凶残,反而透着一种近乎悲悯的神情。就在玄之愣神的刹那,兽尾如钢鞭般横扫而来!

"砰!"玄之被重重击飞数丈,后背撞在社火台的木柱上。肋骨断裂的剧痛让他几乎昏厥,鲜血从嘴角溢出,在雪地上绽开朵朵红梅。

弥留之际,他看见娘亲在半空中艰难地指向北方,嘴唇一张一合:"渭水...龙脉...枷..."

兽齿猛地闭合,骨骼碎裂的声音混着飞溅的血雨洒落。玄之眼睁睁看着半截红腰带如断翅的蝴蝶般飘落,那抹刺目的红成了他意识中最后的色彩。

当他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硬板床上。阳光从木窗的缝隙透入,在布满灰尘的空气里划出光柱。他挣扎着想坐起,胸口传来的剧痛让他倒吸一口冷气,他发现自己胸前的伤口已被仔细包扎。

"别乱动。"一个冷漠的声音从墙角传来。玄之这才发现屋里还有别人——镇傩司司正李罡正坐在阴影里,手中把玩着一枚铜印。

"我娘亲呢?"玄之急切地问。

李罡起身走到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的娘亲林素衣为镇压傩兽,英勇献祭了。"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从今日起,你便是镇傩司的傩卒。你们家世代侍奉龙脉,这是你的宿命。"

玄之攥紧怀中的残玉,玉石上的血纹仿佛有生命般想要蔓延至他的掌心,血纹在玉石上形成诡异的图案。他咬着牙问:"那畜生呢?"

"被重新封印了。"李罡转身走向房门,"你好生休养,恢复后就开始傩卒训练。"

房门"吱呀"一声关上,屋内重归寂静。玄之摊开手掌,残玉上的血纹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就在这时,一股陌生的记忆突然涌入脑海——娘亲跪在镇傩司大殿中央,李罡的烟锅轻轻敲着兽颅:"想清楚了?戴上面具就得献祭巫血..."

"不...不是这样的..."玄之头痛欲裂。这些记忆碎片与他所知的事实截然不同,却又真实得令人心惊。

三个月后,玄之的伤恢复了七七八八,便开始了傩卒的训练。他被派去地牢最深处喂养囚禁的傩兽,每日与危险为伴。地牢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味和野兽的腥臊。

"小心点,新来的。"一个脸上带疤的少年递给他一根长棍,"这些畜生饿极了连铁栏杆都能咬穿。"

玄之点头致谢,用长棍将肉块推进兽笼。笼中的傩兽扑食时,他注意到兽额也有火纹官印,只是比那晚的巨兽小得多,色泽也暗淡不少。

“怎么称呼?”玄之问疤脸道。“像我们这样的‘贱民‘无名无姓,因为自小脸上有疤,这里的人都称呼我‘疤脸‘”疤脸道。

在地牢当值的日子里,玄之渐渐与疤脸熟络起来。疤脸是个话痨,总爱在休息时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哎你听说没?灶房老张头的闺女前儿个定亲了,聘礼足足三担谷子!要我说啊,现在嫁闺女就得找这种实在人家..."

玄之忍不住打断:"你好像对镇傩司很熟?"

"那可不!"疤脸得意地抹了把鼻子,"我爹以前就是老傩卒,十年前镇压傩兽没了。司正大人心善,留我在这儿混口饭吃。"他突然压低声音,"其实我有个妹妹在灶房帮工,叫小禾。那丫头机灵得很,就是身子弱,受不得寒。"玄之若有所思。他想起自己小时候体弱多病,娘亲总是彻夜不眠地照顾他。那些记忆如今变得模糊不清,唯有娘亲温暖的怀抱还历历在目。

休息时疤脸更是闲不住,啃着硬馍馍也能说个不停:"等攒够钱,我就送小禾去南边投亲。这陇西啊,冬天能冻死人...诶你说南方人真的一年到头穿单衣?"

玄之望着地牢小窗飘进的雪花,突然问:"你见过能从傩面里钻出来的傩兽吗?"

疤脸的笑容僵住了:"你、你咋知道这种事的?"他紧张地环顾四周,"老傩卒说那是'傩神显形',见者必死...十年前我爹就是见过那东西后没的。"

这时其他傩卒经过,疤脸立即闭嘴,变回恭顺模样。玄之这才意识到,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地方,疤脸的热情唠叨或许是种保护色。

几天后,玄之被临时派去灶房帮忙搬运柴火,灶房里蒸汽氤氲,人影忙碌。玄之抱着一大摞柴火,小心翼翼地避开往来的人群,在管事的指点下,将柴火堆到灶口旁。他直起腰,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角落。

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正坐在小凳上,专注地对着一个陶盆择菜。她看起来比玄之还小些,脸色有些苍白,身形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但一双眼睛却清澈明亮。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即使在室内,也紧紧裹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打了好几个补丁的厚袄子,与周围忙碌火热的环境格格不入。

玄之立刻想起了疤脸的话——“就是身子弱,受不得寒。”这一定就是小禾了。

他正犹豫着该如何开口,小禾却因抱着一筐择好的菜起身太急,身形晃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倒。玄之离得近,一个箭步上前,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另一只手稳住了菜筐。

“小心!”

小禾吓了一跳,像受惊的小鹿般猛地抽回手臂,后退半步,怯生生地抬头看着玄之这个陌生少年,低声道:“……多谢。”

玄之也有些窘迫,放下手,笨拙地解释道:“我……我是新来的傩卒,和你哥哥疤脸……在一起干活。”他特意点出了疤脸,希望能消除她的戒备。

听到哥哥的名字,小禾眼中的警惕果然消散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好奇和细微的亲近。“你就是哥哥说的,那个……娘亲为镇压傩兽献祭的刘玄之?”话一出口,她立刻意识到失言,慌忙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对不起……”

玄之心头一痛,但看到女孩儿歉疚不安的样子,反而放松了些,他摇摇头:“没关系。”他看着她身上的厚袄,没话找话地问:“你很冷吗?”

小禾轻轻点头,又摇摇头:“老毛病了,哥哥说多穿点就不容易生病。”她顿了顿,声音细弱却带着超越年龄的懂事,“哥哥为了给我攒钱买药,很辛苦……”

就在这时,灶头粗声喊道:“小禾!发什么呆?赶紧把菜送过来,然后把那边的碗洗了!”

“来了!”小禾应了一声,抱歉地看了玄之一眼,赶忙抱起菜筐走向大灶。她身形瘦弱,那筐菜对她来说显然不轻。

玄之看着她忙碌的背影,想起自己也曾体弱,娘亲日夜照料的情景浮上心头,心中不由生出一股同病相怜之感。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默不作声地走到堆满油腻碗筷的大盆边,挽起袖子,也开始帮忙清洗。

小禾送完菜回来,看到这一幕,愣住了。

玄之没有看她,一边用力刷着碗,一边故作随意地说:“这些碗太油了,一个人洗太慢,管事会骂。我正好没事,搭把手。”他找了个蹩脚却不会伤及对方自尊的理由。

小禾站在旁边,迟疑了一下,没有戳穿,只是小声说了句“谢谢”,然后也默默地在一旁帮忙清碗。两人并肩劳作,沉默却并不尴尬。

此后几天,只要玄之有机会就到灶房附近干活,他总会“顺便”帮小禾做一些重活:提起那桶她拎不动的水,搬动沉甸甸的米袋,或是悄悄把疤脸省下来、托他转交的一块麦芽糖塞给她。

交流也渐渐多了起来。玄之会发现小禾虽然内向,但心思细腻。她会指着墙角一株在寒风中颤抖的野草说:“你看它还在长呢。”也会在玄之看着北方渭水的方向发呆时,轻声问:“玄之哥哥,你想家了吗?

而且小禾好像对草药比较了解,有一次,玄之在地牢沾染了一身腥臊气。小禾默默递过来一小枝干枯的艾草,小声说:“用这个熏一熏,味道会好些。以前我爹在的时候,家里总用这个……”她没有再说下去,但玄之明白,那也是一种失去至亲的共鸣。

又是三个月过去了,天气已渐渐转暖。这夜,玄之被一阵细微的***惊醒。他循声来到地牢深处,发现一面墙壁发出微弱的光芒。伸手触摸的刹那,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历代祭品的惨叫声、锁链拖曳声、还有娘亲临死前的呼喊...

"原来如此..."玄之踉跄后退,终于明白娘亲临死前那句"龙脉枷…"的含义。

次日清晨,急促的钟声惊醒了整个镇傩司。玄之冲出房门,只见众人围在告示板前议论纷纷。

"又要选祭品了。"疤脸面色凝重,"这次是去渭水祭祀龙脉。"

玄之挤到前面,看清祭品名单时愣住了——疤脸的妹妹小禾的名字赫然在列!

"不...这不可能..."疤脸瘫软在地,"司正答应过会保护她的..."

玄之攥紧拳头,残玉在掌心发烫。他想起娘亲的遗言,一个大胆的计划在脑中逐渐成形。

当夜,玄之借着月色溜出厢房。残玉在怀中微微发烫,仿佛在指引方向。他想起这几个月暗中观察到的细节:李罡每日酉时必去书房独处半个时辰,前日去书房给李罡送文书时,玄之曾瞥见书房北墙挂着幅《渭水龙脉图》,图轴下方搁着个突兀的青铜烛台。当时李罡见他目光停留,立即厉声呵斥他退下。

"看来秘密就在那幅图后面..."玄之暗忖。残玉突然剧烈震动,玉石表面的血纹指向书房方向。

他蹑足来到书房外,听见里面传来李罡的自语声:"...再有三日,待龙脉苏醒..."话音未落,突然响起机关转动的咔嗒声。玄之屏息从窗缝窥视,只见李罡正将《渭水龙脉图》向左推移三尺,露出墙内的暗格!

"果然有密室!"玄之心跳加速。眼见李罡取出一本泛黄书册翻阅,口中念念有词:"巫族血脉...刘玄之...最佳祭品..."

突然,远处传来喧哗声。应是被选作祭品的人趁夜色逃走被侍卫发现引发了骚乱,李罡匆忙合上书册塞回暗格,快步循声离去。玄之等待片刻,轻轻撬窗潜入。

按照记忆中的方法,他推动《渭水龙脉图》,暗格应声而开。暗格中放着一本泛黄的老旧书册,书册上写着《异人薄》三字,就在指尖触到书册的刹那,残玉突然灼热难当,残玉仿佛与这书册产生了某种共鸣,玄之颤抖着翻开《异人簿》,触目惊心的真相展现在眼前:龙脉需巫血滋养的秘术、结界将崩的预言、还有他自己的名字被朱砂圈出,备注着"最佳祭品"。

"果然如此..."玄之咬牙切齿。这时书房门轰然洞开,李罡阴沉的脸出现在门口:

"看来,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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