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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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出身西医世家,却从小不准我去医院。

五岁,我高烧三天不退,她扔了外公给我送来的布洛芬,掐着我的鼻子给我灌自己熬的土方子,为此我患上了高温癫痫。

十二岁,学校要求打疫苗,她当众推翻医生的桌子,逼我吃下据说防病毒的药丸,半年后感染昏迷,外公把我送进医院抢救三天才苏醒。

二十二岁,我在医院查出了心衰,她烧了我的救命药。

「苒苒,西医都是骗人的,只有妈妈的药才能救你!这个世界上只有妈妈不会害你!」

我看着癫狂的妈妈,放下了打给外公的电话。

妈妈一把夺过我的手机摔在地上。

「你还想找那个老不死来救你?西医就是魔鬼!他会害死你的,只有妈妈!只有妈妈才会救你啊苒苒,妈妈不会害你的。」

妈妈握住我的肩膀疯狂摇晃,本就头疼的我直接倒在了地上。

晕倒前的最后一眼,是妈妈癫狂又关爱的脸。

再一醒来,我发现自己被妈妈关在一间小黑屋里,脚上还带着沉重的铁链。

鼻间弥漫着血腥味,我知道我又吐血了。

我的心脏因为长时间滥用草药导致器官衰竭,只能靠吃药勉强维持生命,一旦停药,我最多还能活七天。

我恨自己为什么有一个这样迷信的妈妈,而且我还不想死。

我疯狂的拍打着铁门。

「你这个疯女人!喝药喝坏脑子的神经病!放我出去!你这是非法囚禁!」

「你这个害人的魔鬼!我为什么要有你这种妈!你怎么不被自己的药毒死啊!」

我边骂边踹门,想尽了自己二十几年的恶毒话。

妈妈出身西医高知世家,怕是还没有被人这么恶毒的辱骂过,所以我很快听见了开锁声。

我迫不及待的压下把手,却只等来了门上小窗打开的声音。

妈妈掐着我的脖子给我灌下苦涩粘腻的草药汤子,还带着让人作呕的肉腥味。

我奋力挣扎着,可病弱的身体拧不过常年奔走山野的妈妈。

一碗药我吐了一多半,好似胃都要吐出来。

「苒苒,妈妈那么爱你,只要你活着,再恨妈妈都行。」

我感受到她粗糙的手拂过我的脸颊,抹去了我呛出的泪水,为我擦拭脸上的脏污。

像从前每一次生病时一样。

我又闻见了熟悉的味道。

那是她受伤时惯用的膏药。

「这是妈妈刚找到的土方子,一定能治好你的,苒苒,妈妈不会让你死的。」

我脱力的靠在门上,心脏超负荷一样一下一下缓慢又沉重的跳动着,好似要把我的肋骨震断。

母爱真是奇怪的东西。

我知道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她可以为了给我采药不惧寒冬酷暑,即使摔断了腿也要给我熬药。

可她又好像不爱我,不管我病的多重她都不会带我去医院。

我小时候一直以为医院是魔鬼的居所,直到大学学了医,才知道自己能活着长大有多么幸运。

我担心妈妈身体,试图带妈妈去医院检查,可每次她听到去医院就像疯了一样又哭又砸,有一次还从车上跑下,差点被卷进车轮下。

我从前绞尽脑汁找不到救妈妈的办法,现在我想到了。

因为妈妈爱我啊。

我感觉到有人在门的另一边坐下,是妈妈。

「月儿明,风儿静~」

妈妈温柔的声音传来,每次生病她都会给我唱童谣,我知道,她爱我,我也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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