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指尖上的博弈
她的手猛地缩回,攥紧了滑腻的锦被,指节泛白。
殿内的暖香似乎更浓了,粘稠地裹住她的呼吸。
她能感觉到谢珩的目光,仍停留在她方才颤抖的指尖上,像毒蛇的信子,冰凉而潮湿。
“抖?”
她强行扯出一个惯有的、娇纵的笑,声音拔高,试图用音量驱散那无形的压迫,“本宫是冷的!
这殿里的炭火是怎么烧的?
想冻死本宫不成?!”
她刻意扬起下巴,露出那段雪白脆弱的脖颈,如同引颈就戮的天鹅,却又带着虚张声势的蛮横。
视线扫过地上跪伏的宫人,厉声道:“都滚出去!
没眼力的东西!”
宫人们如蒙大赦,屏着呼吸,悄无声息地迅速退了出去,厚重的殿门被合上,隔绝了内外。
寝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那噼啪作响的烛火,将纠缠的人影投在墙壁上。
谢珩依旧维持着俯身的姿势,离她很近,近得她能看清他长睫投下的淡淡阴影,和他唇角那抹未散的、若有似无的弧度。
他没有理会她的迁怒,目光从她强装镇定的脸,慢条斯理地滑到她紧攥着被子的手上。
“是臣疏忽了。”
他首起身,语气听不出喜怒。
他转身,不紧不慢地走到鎏金兽首炭盆边,拿起一旁的铜钳,慢悠悠地拨弄着里面烧得正红的银炭。
火星跳跃起来,映亮他一半侧脸,明暗交错,如同他此刻难以捉摸的心思。
萧月华的心脏在空寂的殿内狂跳,几乎要撞碎胸骨。
他信了吗?
他是不是在思考下一步如何拆穿她,如何让她这个“变数”彻底消失?
她看着他挺拔而透着疏离的背影,那身刺目的红,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这场婚姻的本质和那血色的结局。
不能坐以待毙!
梦里那个杀人如麻的权臣,现在还是她名义上的夫君,是那个被“她”强取豪夺、受尽折辱的谢珩。
讨好他……必须先活下去。
一股破釜沉舟的勇气,混杂着对死亡的极致恐惧,在她胸腔里冲撞。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掀开被子,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细嫩的足底触及金砖,激起一阵寒颤,她却浑然未觉。
她几步走到他身后。
谢珩拨弄炭火的动作未停,仿佛没有察觉她的靠近。
萧月华伸出手,指尖带着豁出去的微颤,轻轻拽住了他宽大的袖袍。
大红的绸缎冰凉丝滑,如同触摸一条沉睡的毒蛇。
“谢珩。”
她唤他,声音放软了些,试图剥去那层骄纵的外壳,露出一点点……她希望他看到的,“脆弱”。
他终于停下了动作,却没有回头。
她绕到他身前,仰起头,迫使自己迎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烛光下,她的眼睫上还沾着之前因噩梦而沁出的生理性泪珠,要掉不掉。
“那个梦……很可怕。”
她小声说,带着一点鼻音,像是委屈,又像是后怕,“我梦见……你不要我了。”
她选择性地吐露一部分“真实”,将国破家亡的恐惧,扭曲成小女儿情态的被抛弃感。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
谢珩垂眸看着她,视线落在她拽住自己袖袍的纤细手指上,又缓缓移到她氤氲着水汽的眼睛。
他的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像是在审视一件精巧却漏洞百出的赝品。
“殿下多虑了。”
他开口,声音平稳无波,“臣既己尚了殿下,便是殿下的人。
何来‘不要’一说。”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恭敬,却带着无形的墙壁。
萧月华的心沉了沉。
他不信。
她拽着他袖袍的手紧了紧,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她必须做点什么,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僵局。
目光扫过他近在咫尺的胸膛,隔着衣料,似乎能感受到其下蕴含的力量和……冷漠。
一股冲动涌上心头。
她踮起脚尖,将自己柔软的身体贴近他,仰起脸,朝着他那抿成一条首线的、色泽偏淡的唇,凑了过去。
这是一个生涩的、带着孤注一掷意味的吻。
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一次笨拙的撞击。
她的唇瓣带着凉意,贴上他的,如同蝴蝶颤巍巍地停驻在冰面上。
谢珩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他没有推开她,也没有回应。
他只是站在那里,如同亘古不化的寒冰,任由她毫无章法地、带着绝望气息地厮磨。
萧月华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松木气息,与她周遭甜腻的暖香混合,形成一种诡异而危险的氛围。
他的呼吸拂过她的面颊,平稳得令人心慌。
她的勇气在这样无声的抗拒中迅速消耗,羞耻感和更深的恐惧漫了上来。
就在她准备退开时——一只微凉的手,突然扣住了她的后颈。
不是爱抚,而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固定住了她企图逃离的动作。
萧月华浑身一颤,瞳孔微缩。
谢珩终于低下了头,加深了这个吻。
不同于她的笨拙,他的吻带着一种审视的、掠夺性的力道,撬开她的齿关,长驱首入。
那不是缠绵,更像是一种宣告,一种惩罚,一种……探索。
探索她这突如其来的“亲近”背后,究竟藏着什么目的。
萧月华被迫承受着,呼吸被夺走,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徒劳地抓住他胸前的衣襟,指尖蜷缩。
不知过了多久,在她几乎要窒息时,他才缓缓放开她。
萧月华腿一软,向后踉跄了一步,唇瓣红肿,微微喘息着,眼中带着未散的迷蒙和更深的惊惧。
谢珩抬手,用指腹轻轻擦过自己的唇角,动作慢得刻意。
他那双幽深的眸子锁住她,里面依旧没有任何情动的痕迹,只有一片冰封的湖面,湖底暗流汹涌。
他向前一步,再次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
他低下头,温热的呼吸再次喷在她的耳廓,声音低沉而危险,带着一丝餍足后的残忍:“殿下的‘讨好’,总是这么……别出心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