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烬盯着手中的信封,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信封上的字迹他再熟悉不过——那微微上扬的"梁"字最后一笔,总是带着点俏皮的弧度,
就像她笑起来时眼角的小细纹。但栖梁已经死了。三个月零四天前,那场该死的车祸。
"不可能..."南宫烬喃喃自语,拇指摩挲着信封上那个已经模糊的邮戳。
2023年4月15日。正是栖梁去世的那天。办公室的空调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嗡鸣,
南宫烬猛地抬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他环顾四周,
刑事侦查科的同事们各自忙碌,没人注意到他的异常。他深吸一口气,
用裁纸刀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信纸是栖梁最爱用的那种带着淡淡茉莉香气的米色纸张。
展开的瞬间,南宫烬的心脏几乎停跳——"烬:当你读到这封信时,
我已经不在你熟悉的世界里了。但请不要悲伤,因为死亡并非终点,只是另一种存在的开始。
我所在的地方...很难用语言描述。就像透过毛玻璃看世界,一切都有轮廓却模糊不清。
白天与黑夜是颠倒的,人们的脸像是被水泡过的油画,五官模糊地漂浮着。最奇怪的是,
我能看见你——不是镜像,而是真实的你,在办公室读这封信的你。
此刻你穿着那件我送你的深蓝色衬衫,第三颗纽扣有些松动,你总忘记缝。这里的人告诉我,
每个新来的都要选择一个活人作为信使。我选择了你,烬。
因为我必须警告你:他们说你很快也会过来。不,不是***,千万别那么想!
是别的什么...我看不清楚...又开始了,那种头痛...就像有铁钩在搅动我的脑浆。
我得停笔了。记住,别相信那个总给你送咖啡的实习生,
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不对劲...爱你的, 梁"信纸从南宫烬手中滑落。
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一种冰冷的恐惧从脚底窜上脊背。
第三颗纽扣——今早他确实注意到它松了,但这件衬衫是上周才从干洗店取回的,
栖梁不可能知道。"南宫警官?您还好吗?"实习生小林端着咖啡站在桌前,
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关切。南宫烬条件反射般看向他的眼睛——普通的棕色瞳孔,
没有任何异常。"没事,只是...有点累。"南宫烬迅速将信纸塞进抽屉,
"谢谢你的咖啡。"等小林走远,南宫烬立刻打开电脑,调出栖梁车祸的案卷。监控显示,
事发当天栖梁驾驶的小车突然失控撞向护栏法医报告指出,她死前有严重颅内出血症状,
但奇怪的是,尸检显示这种出血至少在事故发生前两小时就已经开始。
"就像有铁钩在搅动我的脑浆..."南宫烬的胃部一阵绞痛。他翻开手机相册,
找到最后一张与栖梁的合照——她穿着白色连衣裙,在阳光下手捧茉莉花束,笑容明媚。
照片拍摄于车祸前一天。放大照片背景,南宫烬的呼吸停滞了。
在他们身后的咖啡馆玻璃窗反射中,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正举着手机对准他们。
虽然像素太低看不清脸,
但那人手腕上的银色手表在阳光下异常醒目——和小林今天戴的一模一样。下班后,
南宫烬没有直接回家。他驱车前往栖梁生前最后去过的地方——城西老街的"往生阁",
一家专卖古董杂货的小店。店主在笔录中说栖梁当天买了一个老式铜制墨水瓶,
出门不到五分钟就发生了车祸。往生阁的门铃发出腐朽的"叮当"声,店内光线昏暗,
空气中漂浮着檀香与霉味混合的古怪气息。柜台后站着一个穿墨绿色旗袍的女人,
正低头擦拭一只瓷碗。听到门响,她抬起头——南宫烬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那张脸...除了左眼角少了颗泪痣,简直和栖梁一模一样。"您...您好。
"南宫烬声音干涩,"我听说我未婚妻...栖梁,生前在这里买过东西?
"女人的手指微微颤抖,瓷碗在柜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是的,栖小姐是个有眼光的客人。
"她的声音比栖梁低沉,"您一定是南宫先生。她提起过您。
"南宫烬浑身发冷:"你们很熟?""一面之缘而已。"女人绕过柜台,
旗袍开叉处露出苍白的小腿,"我叫苏芮。栖小姐说她喜欢收藏旧文具,
看中了那个维多利亚时期的铜墨水瓶。"她指向靠墙的玻璃柜,"就在那里。
"南宫烬走近查看,玻璃柜里陈列着各式老旧文具,但唯独没有铜墨水瓶。"不在这里。
""怎么可能?"苏芮快步走来,在看到空荡荡的展示位时脸色骤变,"这...这不可能。
今早还在的...""栖梁死前有没有什么异常?"南宫烬紧盯着苏芮的眼睛,"比如头痛?
或者...提到过收到什么奇怪的信件?"苏芮的瞳孔猛地收缩。她后退半步,
右手无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太阳穴:"您为什么这么问?
"南宫烬从口袋掏出那封信:"因为今天我收到了这个。栖梁的笔迹,
邮戳是她死亡当天的日期。"苏芮没有接信,
而是突然抓住南宫烬的手腕:"您最近是否开始头痛?尤其是读到信的时候?
"南宫烬这才意识到,自打开信后,他的太阳穴确实一直隐隐作痛。"你怎么知道?
"苏芮松开手,转身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雕花木盒:"栖小姐买墨水瓶那天,
也提到收到了已故祖母的来信。"她打开盒子,取出一面巴掌大的铜镜,
"她对着这个看了很久,说镜子里的人不是她自己。"铜镜背面刻着古怪的符文,
在昏暗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南宫烬接过铜镜的瞬间,一阵尖锐的疼痛刺穿他的颅骨。
他踉跄着扶住柜台,镜面在晃动中映出他的脸——那张脸正在融化,像蜡烛般扭曲变形。
"啊!"南宫烬甩开铜镜,它在地上发出刺耳的金属音。"您看到了,是不是?
"苏芮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冷静,"镜面世界的倒影。"南宫烬喘着粗气:"什么镜面世界?
""生者与亡者互为镜像的世界。"苏芮弯腰拾起铜镜,"栖小姐看到的也是这些。
她说镜子里的'自己'在向她求救。"她顿了顿,"三天后她就死了。
"南宫烬的手机突然响起,是局里的号码。他勉强平复呼吸接听电话:"喂?""南宫!
"同事老陈的声音充满惊恐,"你快回来!
小林的尸体刚被发现...法医说死因是...是脑组织液化,
就像...就像被什么东西从内部吃空了..."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变成嘈杂的电流声,
接着是一个南宫烬再熟悉不过的耳语声,轻柔得如同情人的呢喃:"烬,现在你相信我了?
下一个就是你..."声音戛然而止。南宫烬看向苏芮,
后者正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眼神望着他。柜台上的铜镜突然蒙上一层雾气,
镜面缓缓浮现出几行血红色的字迹:"第二封信在茉莉花盆下。别让信使看见你读它。
"南宫烬的公寓里弥漫着枯萎茉莉的腐香。他跪在阳台角落,
手指颤抖地掀开那个栖梁最爱的白瓷花盆——盆底静静躺着一只泛黄的信封。
"别让信使看见你读它..."栖梁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南宫烬拉上所有窗帘,
将铜镜摆在茶几上,这才拆开第二封信。"烬:如果你读到这封信,说明小林已经死了。
别内疚,那不是你的错——他早在三年前就该死了。这个世界比我想象的还要可怕。
时间在这里是破碎的,我们不断重复死亡瞬间的痛苦。我的头永远在痛,烬,
永远...最重要的是:我的车祸不是意外。小林是'守夜人'的信徒,
他们需要新鲜灵魂维持镜面世界的存在。那天在往生阁,他在我的墨水瓶里下了咒。
苏芮可以信任,但别完全相信她。她也是守门人,只是不同的...派系?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给了我铜镜,说能让我看见你。小心镜子,烬。当你凝视它时,
它也在凝视你。第三封信在——信纸上的字迹突然变得模糊扭曲,像是被水浸过。
南宫烬将信纸凑近台灯,发现后半段文字变成了诡异的暗红色,
笔画如血管般微微凸起:"——在你枕头里。但别现在读。他在看着你。
"一阵刺骨的寒意爬上脊背。南宫烬猛地回头,公寓里静悄悄的,
只有铜镜在昏暗光线中泛着诡异的光泽。他走近镜子,
惊骇地发现镜中的自己竟然没有同步动作——那个"南宫烬"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嘴角挂着不属于他的诡异微笑。"栖梁?"南宫烬声音嘶哑。镜中的"他"突然张嘴,
发出的却是栖梁的声音:"烬,快把镜子翻面!他找到我了!"铜镜剧烈震动起来,
镜面泛起血红色的涟漪。南宫烬下意识地翻转镜子,就在镜面朝下的瞬间,
他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从镜中传来——是小林的声音。冷汗浸透了衬衫。
南宫烬跌坐在沙发上,目光扫过墙上的挂钟:凌晨3:15。距离他下班回家才过去两小时,
但窗外已是浓稠如墨的夜色,安静得听不到一丝虫鸣。
他想起法医报告中关于小林尸体的描述:"脑组织呈液化状态,
颅骨内壁有不明物质腐蚀痕迹"。
栖梁的信中说小林三年前就该死了...南宫烬打开警务系统,搜索三年前的案件记录。
一条失踪人口报告跳了出来:林嘉豪,25岁,某大学研究生,
三年前的今天失踪于城西老街...最后见到他的人指证,
林嘉豪当天说要去"往生阁"取预订的古董。电脑屏幕突然闪烁起来,
南宫烬的太阳穴传来钻心的疼痛。一幅陌生画面强行闯入脑海:昏暗房间里,小林跪在地上,
用那支铜墨水瓶接住从自己鼻孔流出的黑色液体...液体在瓶中蠕动,
像有生命的黑色蝌蚪..."啊!"南宫烬抱头蜷缩,直到幻象消退。他跌跌撞撞冲向浴室,
用冷水冲洗发烫的脸。抬头时,镜子里的自己面色惨白,眼底布满血丝——但更可怕的是,
在他左肩后方,镜中映出了一个本不该存在的人影:栖梁穿着车祸那天的白裙子,
半透明的身体漂浮在空中,正用口型对他说:"枕...头..."南宫烬冲回卧室,
撕开枕套——里面果然藏着一封被血渍浸透的信,
信封上用黑蜡封着一个古怪的符号:一个眼睛形状的符文,瞳孔处刻着数字"7"。
"第七封信..."南宫烬想起警局档案室里那六封无人认领的"亡灵来信",
都是过去七年里离奇死亡案件的遗物。他的手刚碰到信封,蜡封就自动融化,
一股腐臭味扑面而来。信纸上只有一行字:"来见我。往生阁地下室。带上镜子。
——梁"字迹不像前两封那样工整,而是狂乱扭曲,像是忍受巨大痛苦时写下的。
最下方还有一行小字:"P.S. 别让苏芮知道。"往生阁的门铃在午夜响起时,
苏芮并不惊讶。她穿着墨绿色睡袍下楼,看到南宫烬站在门口,脸色比月光还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