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府上下,一片素白,白幡在风中瑟瑟发抖,宛如这一家老小的命运,飘摇不定。
黎清婉,这个曾经名动京城的闺阁才女,如今身着的素缟,衬得她身形愈发单薄,面容憔悴却难掩往昔的温婉秀丽。
她跪在蒲团上,面前是父亲的灵位,香烛的微光映照着她满是泪痕的脸庞,眼神空洞,仿若被抽去了灵魂。
回忆往昔,黎家一门清正,父亲黎尚书在朝堂之上,刚正不阿,屡屡进谏,只为护这江山社稷安稳、百姓安康。
清婉自幼在父亲的教导下,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性子也是如水般温柔,浅笑间尽显大家闺秀风范。
那时的日子,宛如春日暖阳下缓缓流淌的溪流,平和且美好。
及笄之年,偶然一次春日宴,清婉邂逅了逸王赵煜。
彼时的赵煜,一袭月白锦袍,手持折扇,风度翩翩,谈笑间尽显皇家贵气与少年才情。
他被清婉一曲《清平乐》所吸引,那悠扬婉转的琴音,恰似山间清泉,淌入他心间,泛起层层涟漪。
此后,赵煜总寻着由头往黎府跑,或是送些新奇的诗稿,或是邀清婉共赏名花,二人于庭院中吟诗作画,情愫渐生。
一个月圆之夜,在后花园的秋千旁,赵煜轻轻牵起清婉的手,目光炽热且深情:“清婉,待我寻个时机,求了父皇母后,定要风风光光娶你进门,此生与你携手,看遍这世间繁华。”
清婉双颊绯红,羞怯地低下头,将手中精心绣制的香囊递予他,柔声道:“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朝堂之上,奸相李林甫暗中勾结外敌,诬陷黎尚书通敌叛国。
昏庸的皇帝听信谗言,一道圣旨,黎家满门抄斩,男子发配边疆,女子沦为官奴。
清婉怎么也想不到,前一刻还与她谈诗论画、许下山盟海誓的赵煜,在此等巨变面前,竟选择了沉默。
囚车中的清婉,望着街边熙熙攘攘的人群,泪己干涸,心似被寒霜包裹。
她被押入教坊司,那是京城最鱼龙混杂之地,昔日的闺阁千金,如今要在此卖艺求生。
起初,她倔强地不肯奏曲,换来的是一顿顿毒打,鞭痕交错在那原本细腻的肌肤上,血痕渗出,触目惊心。
教坊司里,不乏权贵寻欢作乐。
一日,那李林甫之子李崇,大腹便便、满脸横肉,听闻黎清婉之名,带着一众恶仆前来,欲逼她弹奏助兴。
清婉紧咬下唇,不从,李崇恼羞成怒,挥手便是一巴掌,将她打倒在地,嘴角溢血:“哼,你这阶下囚,别不识好歹,如今你黎家己倒,还摆什么臭架子!”
清婉恨意满盈,却只能无力地蜷缩在角落。
就在她几乎绝望之时,御前侍卫萧逸尘挺身而出。
萧逸尘,出身寒门,凭借自身武艺与一腔热血,在宫中谋得职位,为人正首仗义。
他看不惯这等恃强凌弱之事,上前制止,李崇虽嚣张,却也忌惮御前之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萧逸尘望着清婉,心中泛起怜惜,此后常暗中护她周全,送些伤药、吃食。
清婉对他起初只有感激,可日子久了,见他总是默默付出,不辞辛劳,在这冰冷世间,犹如寒夜篝火,心中也悄然生出别样情愫。
而赵煜,自黎家出事,虽愧疚,却因惧怕李林甫权势,又被皇室规矩所缚,只能在夜深人静时,对着清婉曾送的香囊暗自神伤。
偶然一次宫宴,他见教坊司众人献艺,清婉身姿憔悴却强撑着弹奏,那熟悉的琴音不再欢快,满是悲戚,他心似被重锤敲击,想要上前,却被身旁的贵妃扯住衣袖,只能眼睁睁看着清婉离场。
随着局势变化,边疆战事吃紧,李林甫的恶行渐被揭露,皇帝终是下令严查。
萧逸尘因护国有功,被破格提拔,他瞅准时机,求皇帝赦免清婉。
清婉重获自由后,对萧逸尘的感情愈发深厚,二人渐生相依为命之感。
可命运从不肯轻易放过这苦命之人。
萧逸尘在一次平叛任务中,遭奸人暗算,陷入重围,虽拼死抵抗,终因寡不敌众,战死沙场。
清婉听闻噩耗,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待她悠悠转醒,望着萧逸尘留下的佩剑,泪如雨下,往昔与他相处的点滴在脑海回荡,那曾以为能抓住的幸福,又如泡沫般消逝。
此时,赵煜却再次出现,他表明心意,称如今己能护清婉周全,想重拾旧情。
清婉望着他,目光冰冷,仿若看着一个陌生人:“逸王殿下,往昔种种,如梦一场,如今我心己死,你走吧。”
赵煜仍不死心,纠缠不休,清婉不堪其扰。
京城冬日,大雪纷飞,清婉身着素衣,独自来到曾经与赵煜、萧逸尘都有过回忆的湖边。
湖面结了冰,西周白茫茫一片,她手中紧握着萧逸尘的佩剑和曾经给赵煜的香囊,泪在眼眶中打转,却被寒风吹干。
“这尘世,太过冰冷,既留不住所爱之人,我又何必久留。”
言罢,她决绝转身,将佩剑与香囊置于冰面,而后缓缓走向湖中,湖水渐渐没过她的身躯,只留下一串脚印在雪地上,恰似她这坎坷一生的无声诉说,而风还在吹,雪还在下,京城依旧繁华,无人在意这湖边消逝的一抹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