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沉塘危局
昨夜绣谱上那个血色的"奴"字让她辗转难眠，春桃的身份恐怕远不止一个普通丫鬟那么简单。
她摩挲着耳后的朱砂痣，这具身体原主的记忆里从未提及这个印记，却在每次触碰绣谱时隐隐发烫。
院门突然被踹开的声音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
西个膀大腰圆的婆子闯进来，领头的钱婆子晃着麻绳冷笑："族长有令，请三姑娘去祠堂说话。
"她袖口露出的半截手臂上，赫然纹着和春桃衣料上相似的符文，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青色。
苏婉清后退半步，袖中的绣谱突然发烫。
"检测到敌意目标，建议启用流光绣防御。
"她不动声色地摸向桌上的剪刀，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金属，就听见门外传来林娘子尖利的叫骂声。
"天杀的贼汉子！
敢偷老娘茶坊的银钱！
"靛蓝身影旋风般冲进院子，一把揪住钱婆子的发髻，"昨儿夜里有人瞧见你男人在茶坊后门转悠，定是你们这对贼公婆！
"林娘子指甲缝里还沾着新鲜的靛蓝染料，在钱婆子脸上抓出几道滑稽的蓝痕。
趁着混乱，苏婉清闪身躲到水缸后。
林娘子背对着她，右手在腰间比了个"三"的手势——这是约好的信号，代表三更天在村口老槐树下碰头。
钱婆子挣脱时扯破了衣领，露出锁骨处诡异的青色烙印，形状像极了扭曲的织梭。
祠堂前的空地上己经架好了竹笼，族长苏永年端坐在太师椅上，旁边站着满脸得意的苏赵氏。
春桃捧着茶盘侍立一旁，腕间的烫伤疤被纱布刻意包裹，眼神却不住往祠堂偏室飘。
苏婉清注意到她今日特意换了双厚底绣鞋，走动时发出不自然的闷响。
"不孝女苏婉清，夜闯祠堂亵渎先祖，按族规当沉塘。
"族长敲着拐杖，浑浊的老眼扫过围观村民，"念在其父生前有功于族中，改为鞭刑三十，即刻执行！
"他说话时，袖中滑出一枚铜钱，正反面都刻着"永昌通宝"的字样——这是当朝未发行的试铸币。
苏婉清被按在条凳上时，绣谱在袖中剧烈震动。
"能量不足，无法启动防御！
"她咬破舌尖保持清醒，忽然看见人群外围的顾砚之——男人手持西洋放大镜，正对着春桃的方向调整镜片角度。
阳光透过镜片，在地上投出一个小小的光斑，正好照在春桃的绣鞋上。
第一鞭落下时，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穿靛色官服的差役高喊着"急报"冲进人群，将卷黄绢递给族长。
苏永年展开一看，老脸顿时煞白——黄绢上盖着织造局的朱红大印，写着三日后要来查验贡品《璇玑图》。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摸向腰间，那里挂着把奇特的钥匙，匙齿呈现出波浪形的纹路。
"行刑暂停！
"族长慌忙起身，"所有人立刻去找......"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春桃突然打翻了茶盘，滚烫的茶水泼在苏赵氏裙摆上。
趁着众人手忙脚乱，一个小纸团滚到苏婉清手边。
展开后是顾砚之的字迹："申时，茶坊地窖。
"纸背还粘着根金线——正是昨日紫檀木匣上的封条残片。
苏婉清强忍背上的灼痛，瞥见春桃正悄悄退出人群，而她腰间鼓起的形状，分明是那个木匣的轮廓。
更奇怪的是，春桃走过的青石板上，隐约留下几个湿漉漉的脚印，在烈日下竟久久不干。
日头西斜时，苏婉清借着采药的由头溜到茶坊。
地窖里堆满松江布的香气中，顾砚之正在研究一块奇怪的铜镜。
"春桃是绣衣使的人。
"他头也不抬地说，手指抚过镜面上细密的纹路，"前朝余孽培养的暗探，专门搜寻各类奇巧织造术。
"镜缘处刻着行小字："永昌三年，织造监制"。
铜镜突然映出苏婉清耳后的朱砂痣，镜面竟泛起诡异的红光。
顾砚之猛地抓住她手腕："你究竟是谁？
这枚织女印是前朝皇室的秘传标记！
"他的指甲无意中划过她掌心，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转眼就消失不见。
地窖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林娘子跌跌撞撞冲下来，袖口沾着血迹："春桃带着木匣往河边去了！
她杀了守祠堂的阿福！
"她递来半截断簪，簪头雕着精致的蜘蛛，正是苏赵氏常戴的那支。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沉闷的落水声。
三人赶到河边时，只看见荡漾的涟漪。
绣谱突然在苏婉清怀中发烫："检测到高能量反应！
"下一秒，河水炸开冲天水花，春桃湿淋淋地站在河中央，手中木匣大开，里面躺着一枚青铜织梭。
奇怪的是，她全身衣物干燥如初，只有发梢滴着水珠。
"终于找到了......"春桃的声音突然变成低沉的男声，她撕开人皮面具，露出张布满刺青的脸，"织女大人的传承者，跟我回去见主公吧！
"他的牙齿上密密麻麻刻着符文，说话时舌尖闪过金属的光泽。
顾砚之的西洋镜突然射出一道金光，将假春桃逼退数步。
林娘子趁机抛出茶染绢缠住那人脚踝，苏婉清则扑向掉落的青铜织梭。
就在她指尖触及织梭的刹那，绣谱自动展开，将织梭吸入其中。
织梭入谱的瞬间，她耳后的朱砂痣突然灼痛起来，眼前闪过无数陌生画面：金碧辉煌的宫殿，染血的织机，还有一双和她一模一样的、布满针痕的手。
"收录完成，系统升级。
"机械音变得清越动人，"欢迎回来，第一千零七号传承者。
"无数光点从绣谱涌出，在苏婉清面前交织成半透明的织机虚影。
这织机竟与那些陌生画面中的一模一样，只是少了那些触目惊心的血迹。
假春桃发出野兽般的嚎叫，身体突然膨胀爆裂，化作无数带血的丝线消散在风中。
顾砚之的镜片碎了一地，他盯着苏婉清的眼神复杂难明："原来你就是他们找了三百年的......"话未说完突然噤声，警惕地望向远处的芦苇丛。
林娘子突然咳嗽着跪下："民女参见......"话未说完就昏死过去。
她背后插着三枚细如牛毛的银针，针尾都缀着米粒大的珍珠——正是苏婉清在系统里见过的高级兑换物品。
更诡异的是，那些珍珠正在慢慢变成血色。
夜色渐浓，苏婉清背着昏迷的林娘子回到茶坊。
绣谱上新出现的青铜织梭图案下写着一行小字："能量恢复20%，解锁天衣无缝技能。
"她摩挲着耳后的朱砂痣，终于明白为什么春桃的衣料会与绣谱产生共鸣。
窗外，一轮血月悄然升起，将茶坊的窗棂染成诡异的红色。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三更天了。
系统突然弹出红色警告："侦测到同类系统波动源正在靠近，距离五百步。
"苏婉清握紧剪刀，透过窗缝看见族长带着钱婆子等人，正举着火把朝茶坊走来。
那些火把的火焰竟都是诡异的青色。
而更远处的树梢上，坐着个穿红衣的少女，手中金梭在月光下闪着血色的光。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少女转过头时，露出一张与苏婉清一模一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