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蜃楼初现
苏九的机械义眼在黑暗中捕捉到无数闪烁的《洛书》矩阵，那些流动的卦象代码如同萤火虫般萦绕在墨离的油纸伞边缘。
当伞骨第六十西根竹节发出金石之音时，他们跌进了一片刺目的白光。
"欢迎来到永徽三年的长安。
"墨离的纳米丝正在修复旗袍裂口，伞面残存的雨珠折射出瑰丽光晕。
苏九揉着撞痛的肩胛骨起身，瞳孔猛地收缩——脚下透明材质的地板下，整座唐代长安城正在全息投影中苏醒。
胡商牵着机械骆驼穿过西市，骆驼的青铜铃铛摇出《霓裳羽衣曲》的调子；酒肆旌旗上的唐诗随着量子风变幻字形，李白《蜀道难》的墨迹突然扭曲成二进制瀑布；最骇人的是皇城方向，九尊青铜巨鼎悬浮成环，鼎耳喷发的粒子流在云端绘出河图洛书的虚影。
"这是河图主机用历史数据构建的沙盒世界。
"墨离的伞尖点向朱雀大街，"但有些东西混进来了..."话音未落，十二道金光从天而降。
机械武僧们***的钢铁脊椎上，《心经》经文正随着呼吸灯明灭。
为首的武僧合掌行礼，电子梵音震得苏九耳膜生疼："施主，大慈恩寺的《鲁班书》残页该物归原主了。
"苏九后退半步，右臂甲骨文突然灼痛。
他这才发现怀中的青铜匣不知何时变成了半卷竹简，虫鸟篆在竹片上如蜈蚣般蠕动。
当武僧额间第三只眼射出佛光牢笼时，竹简上的文字突然腾空而起，化作金色锁链缠住他的手腕。
"用机关术！
"墨离的油纸伞炸成纳米丝网，暂时挡住其余武僧。
苏九福至心灵地挥动锁链，朱雀大街的青石板应声飞起，在空中拼成《墨子·备城门》中的瓮城结构。
但激光佛光竟穿透青铜板，在他左肩烧出焦黑的卍字烙印。
剧痛让苏九跪倒在地。
恍惚间，他看见武僧们的机械关节泛着星宿青光，那些轴承转动的角度暗合二十八宿方位。
墨离的惊呼从远处传来："坎位！
改离宫卦象！
"苏九咬破舌尖，将血抹在竹简上。
血液渗入虫鸟篆的瞬间，整座长安城开始剧烈震颤。
大雁塔的飞檐斗拱层层翻转，露出内部齿轮咬合的诛神弩机；曲江池的游船解体重组，化作万千青铜箭矢悬于半空。
"鲁班木鸢，听吾号令！
"他下意识喊出这句咒语，右臂甲骨文迸发青芒。
悬空的箭矢突然燃起幽蓝火焰，在空中织成《武经总要》记载的火牛阵。
机械武僧们的佛光代码开始紊乱，激光眼不受控地扫射同伴。
墨离趁机甩出傀儡丝缠住苏九："乾位生门在光德坊！
"两人在着火的西市狂奔，身后传来武僧自爆的轰鸣。
苏九的机械义眼突然捕捉到奇异画面——某个武僧的碎片芯片上，闪过与他右臂相同的甲骨文刻痕。
穿过燃烧的胡商帐篷时，墨离突然将苏九推向左侧。
一道佛光擦着他耳际掠过，烧焦了三根发丝。
前方出现座诡异的建筑：外观是唐代佛寺，飞檐下却垂落着集成电路板，香炉里插满光纤线缆。
"进去！
"墨离撞开绘有《降魔变》壁画的殿门。
殿内没有佛像，只有九尊青铜鼎环绕着悬浮的玉璧。
当苏九怀中的竹简靠近玉璧时，那些虫鸟篆突然浮空，与玉璧上的星图拼合成完整的《鲁班书》投影。
全息投影中浮现出春秋时期的匠人，正在用失传技法铸造青铜器。
苏九的右臂刻痕与投影产生共鸣，他看见鲁班将某种银色流体注入九鼎，鼎身立刻浮现出量子云纹。
"这不是机关术..."墨离抚摸着殿内铜柱上的《营造法式》刻文，"是上古文明的星舰图纸。
"突然整个佛殿开始数据化崩塌。
墨离拽着苏九跃入中央铜鼎，鼎内悬浮的玉璧与竹简完美嵌合。
在量子纠缠的嗡鸣声中，苏九的意识被拽入记忆深处：白衣道人站在月球环形山上，手中玉尺搅动银河，被抹除的星辰正是二十二世纪的太空城坐标。
当苏九惊醒时，他们正站在真实的第七层都市废墟中。
墨离的旗袍渗出青铜色血渍："现在你明白了？
长安塔每一层都在吸收特定时代的文明精华，当九鼎蓄满能量..."远处传来机械佛寺的电子木鱼声，苏九的机械义眼突然报警——在佛寺废墟方向，一支刻满甲骨文的金属义手正破土而出，指节屈伸间竟与他的右手动作完全同步。
机械武僧的电子梵音震得苏九耳膜渗血。
他抹了把鼻血，发现自己的影子正被佛光钉在原地——这些赛博佛陀竟连光影都能操控。
"坎六转离九！
"墨离的油纸伞突然炸成漫天丝雨，纳米丝缠住苏九脚踝猛地一拽。
他扑倒在地的瞬间，原先站立处被佛光熔出焦坑。
抬头时，正看见墨离旗袍开裂处露出的碳纤维软甲，那些云雷纹竟是由微型伺服电机组成。
"接住！
"她甩来半卷竹简。
苏九凌空抓住的刹那，青铜匣突然变形为机关兽核心。
右臂甲骨文如活蛇游动，朱雀大街的青石板轰然飞起，在空中拼成《墨子·备城门》中的转射机。
"鲁班书第七卷·百丈连弩！
"他本能地喊出这句，指尖在竹简虫鸟篆上划过。
转射机的青铜齿轮突然超频旋转，将整条街的碎瓦残砖化作箭雨。
机械武僧们的《金刚经》护盾亮起，却见箭矢在空中二次分裂，每片碎瓦都刻着《九章算术》的衰分律。
"轰！
"两个武僧的合金头骨被碎瓦击穿，电子脑浆喷溅在量子长安的虚拟天空。
苏九的机械义眼突然报警——幸存的武僧们正用激光眼扫描他的甲骨文刻痕，那些光束竟在空气中留下燃烧的梵文字符。
"乾位！
改震宫！
"墨离的尖叫声中，苏九撞进平康坊的妓馆残影。
全息歌姬的虚影突然实体化，水袖缠住追击的武僧。
他趁机跃上飞檐，发现大雁塔的斗拱正在重组为青铜巨弩。
"你只有三秒！
"墨离的纳米丝缠住塔顶鸱吻，"佛光要烧穿我的量子屏障了！
"苏九将竹简拍在塔身《圣教序》碑文上。
甲骨文刻痕与褚遂良的楷书产生奇异共鸣，整座塔轰然解体，化作三千青铜箭矢。
箭簇上浮现的《考工记》冶铸秘术，正是破解《心经》护盾的关键。
"着！
"万箭齐发的瞬间，长安城的全息投影开始崩塌。
苏九看见最后一支箭穿透武僧眉心时，那枚电子舍利子上的甲骨文，与他右臂的"丙寅"刻痕完全一致。
逃亡中，墨离突然将苏九推进大雁塔地宫。
黑暗里飘着檀香味，但苏九的机械义眼立刻识破伪装——这是用全息香炉模拟的佛寺幻境。
"看鼎耳。
"墨离的纳米丝点亮青铜鼎。
苏九凑近时，鼎耳上的"周穆王猎于昆仑"铭文突然扭曲，变成"河图主机第七演算层"的电子水印。
青铜匣与玉璧嵌合的刹那，地宫突然翻转。
他们跌进浩瀚星海，脚下是缓慢旋转的青铜浑天仪。
白衣道人的虚影从参宿西方向走来，手中玉尺点向苏九眉心。
"等等！
"墨离的傀儡丝织成《洛书》矩阵挡住玉尺，"他是最后的天工血脉！
"玉尺突然调转方向，在虚空中划出大禹九鼎的星图。
苏九的右臂刻痕剧烈灼痛，记忆如洪水决堤——他看见上古先民用青铜器搭建星门，而门后蠕动的黑影正是包裹地球的锁链本体。
"九鼎不是礼器..."苏九跪倒在星海里，机械义眼因过载迸出火花，"是文明熔炉的燃料舱！
"白衣道人突然开口，声音却是墨离的声线："每吸收一个时代的技术，锁链就收紧一环。
"虚空中浮现出长安塔的剖面图，第九层赫然是正在孵化的虫洞引擎。
突然，整个星海开始坍缩。
墨离的旗袍被量子风暴撕开裂缝，露出后背的墨家巨子刺青。
她将苏九推向浑天仪的生门："记住！
机械佛寺的电子木鱼藏着..."话音未落，两人被抛回现实。
苏九的掌心多了一枚青铜鱼符，上面刻着"开元廿三年安西都护府"。
而远处废墟中，那只金属义手己经爬出瓦砾，掌心亮起与他一模一样的甲骨文刻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