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小儿家贪新图好,爹爹在世时,有一年打猎赚了钱,在县城给我置了一身新衣,那衣服我只走亲戚穿过几次,收在箱子里还是新的,改一改过年给她穿”陶梳来回搓着自己的手,屋里明亮又没有寒风钻进来,她感觉自己的手软和了一些,穿针引线再不僵硬。
话落,又担心自己只为小妹打算,却落了二妹,心里大感不安,摸着二妹的头,轻声问:“二妹,你说可好?”
陶清笑呵呵的:“阿姐还不知道我,我不图新衣。”
说着两三下蹦了出去,拿来扫帚风风火火的扫碎窗纸,仔仔细细的把碎屑扫干净,倒进簸箕里,又一阵风似的,跑出去将纸倒进灰膛里。
陶梳急得跺脚,急忙上前拦住:“好好的埋进灰膛里作甚,平日里还可以用它引火呢”“放在灶前引火,岂不是明晃晃的告诉祖母,我换了新窗纸!”
陶清理首气壮地说。
陶梳听了又好气又好笑,用手指轻点妹妹脑门:“还当你是个虎胆,原是鼠胆,刚才豪气冲天,现下知道怕了”陶清由自嘴硬:“祖母现在忙的前后脚跟打架,哪还管得了窗户纸。”
陶老娘现在一心扑到儿媳和金孙身上,再加上过段日子就要过年,又要提前找产婆,又要简单置办些年货,一天到晚忙忙碌碌的,哪里会得闲!
想起找产婆这事,陶清就暗自偷笑,她们姐妹三人都是曾祖母接生的,连生三胎女儿,陶老娘不知怪谁,心里暗道怕是婆母接生的缘故。
这一胎不想再要婆母接生,西处打听附近几个村子哪里有好的接生婆,村里人嚼舌根,曾祖母知道了,婆媳两人偷偷置起了闲气。
陶梳嘴笨拙舌,虽然听出有些不对,但又说不出反驳的话,,眼睁睁地看着妹妹将碎窗纸全部埋进了灰膛里。
事己至此,她又摆不出一副恶面孔训人,只得让沾了一身浮灰的妹妹伸臂站好,拿了鸡毛掸子,掸掉她身上的灰。
一边掸一边念叨:“脸上跟花猫似的也沾上了灰,打点水来洗把脸,天寒地冻得,水冰凉刺骨,我去看看灶上有没有温水?”
“大姐,我不怕冷。”
陶清快手快脚的走进灶间,打开缸盖,舀了一勺凉水倒进木盆里,双手掬水就扑腾上了脸。
陶梳看得忧心忡忡,小妹叶儿是只泥猴,春日里捉兔,夏日玩水抓知了,秋日里在山上踅摸果子,冬日里捉雀,闲时还要与村中小儿约架,一天到晚疯的不见人影。
二妹心宽主意大,成日里脚下跟踩了风火轮一样,丝毫没有别家小娘子文静,眼睛一骨碌一转,又是一个主意,对家里人没有一个怕的。
想到这里,她强拉陶清进屋,找出针线包袱,拿出一方细帕,递给妹妹,莹莹一笑:“阿姐不才,只会秀些荷花、兰草,并蒂莲、红梅,你先跟我学学,免得拿针羞涩手抖。”
陶清坐在那,拿着帕子,身上有如针扎,满嘴的苦味:“阿姐,我实在学不会女红。”
陶梳重重的哼了一声,秀眉一簇,双眼慢匿了她一眼:“铁杵都能磨成针,何况秀朵花?”
陶青双手托腮,大眼睛一转,诡辩:“阿姐,你说一个铁杵磨成针需要多少时日?”
“许是要个一年半载?”
陶梳哪里知道需要多长时间?
随口糊弄小儿罢了。
陶清笑的眉眼弯弯:“这一年半载的,我去山上捡菌子,田地里找野菜,河里摸鱼找虾,保准换回十根八根针”陶梳仔细思量,想想果然如此,看妹妹得意的晃着腿,头上的发带也跟着轻轻摇晃,不由气道:“你从来爱说歪理,我说不过你,只是今天你说破天去,都要扎朵花出来。”
说完话又觉得是不是重了些:“哪怕是片叶子也行呀!”
陶清正拿着针做东方不败手势,有道是杀人如无形,片叶不沾身,闻言挑刺:“阿姐,梅花开花可没有叶子。”
陶梳听了她话动了怒,没好气的双眼瞪她:“把嘴张开阿姐看看,里面生了一副怎样的巧舌如簧。”
陶清见姐姐动了气,不由收起了乖张,唉声叹气的穿针引线,笨手笨脚的学着姐姐挽结,只是手艺有限,半天也没成功。
好一会儿才挽出一个圆结,姐妹两人俱都长长出了一口气,陶梳看的头上都冒出了细汗,看妹妹如此为难,怕她撂挑子不干:“不如姐姐先教你锁边,这个最简单。”
陶清闻言点点头,如临大敌的睁大眼睛瞪着陶梳,陶梳飞针走线,眨眼功夫就将素帕的一边锁好,陶清压力山大,不由暗自吞咽几口唾沫。
陶梳目光期期,温温柔柔的看着她:“怎么样,可学会了?”
陶清先是迟疑般缓缓点头,后又剧烈的猛摇头:“先是这样,接着再那样,看是看清了,学是学不会”“这样?
那样?
到底是什么样?
你先做给我看看”陶梳皱着眉头。
陶清视死如归的拿起帕子,捻起针,手指用力的把针扎了进去,只把陶梳看的胆颤惊心,两针下去,就听见陶清“哎呦”一声,指尖上冒出了血珠子。
陶梳吓了一大跳,赶忙跑去灶间寻了草木灰来,将陶清的手一把拉来,就要敷上她的伤口上。
陶清将小手往背后一藏:“不过针眼大小,一颗血沫子罢了,说不得阿姐去灶间的功夫,早都愈合了,草木灰怪脏的,我不要它”现下刚好趁这个工夫,摆脱此等事:“阿姐饶我一回吧,我实学不来扎花,哎呀!
灶房引火的树叶子不多了,我出门去找找。”
话音刚落,人己经跑到了门槛上,打了一个口哨,只见一头浑身长满了又粗又硬的黑毛,长长的獠牙在地上划拉着,一头野猪慢慢悠悠的走过来。
陶清用脚踢了踢它,野猪才不情不愿的俯下身子,陶清坐在它背上,拧着耳朵骂:“你来的好慢,真是越长越懒,简首白养活了,现在五大三粗的,没有小时候一点可爱。”
野猪不满的哼叫几声:“就你能耐!”
不过片刻功夫,一人一猪就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