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硬板床上的绝望
意识从混沌的黑暗里挣扎浮出,首先感受到的不是清晨,而是刺骨的冷和浑身上下无处不在的钝痛。
肋骨像是被拆开又草草装了回去,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断裂般的剧痛。
左眼肿得只剩一条缝隙,勉强能看到头顶那根被虫蛀得坑坑洼洼、挂着蛛网的房梁。
“嘶…” 他试图挪动身体,一阵尖锐的刺痛立刻从腰侧炸开,让他倒抽一口凉气,牙关都在打颤。
昨晚的记忆碎片,带着血腥味和拳脚的闷响,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
王虎那张横肉堆积、满是恶意的脸在眼前晃动,油腻的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脸上:“徐小闲,就凭你这五行伪灵根的废柴,也配跟老子抢那点月例灵石?
老子告诉你,在这杂役峰,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你,连条狗都不如!”
接着是雨点般落下的拳头和脚踹,还有周围同门或麻木、或幸灾乐祸的哄笑。
他蜷缩在冰冷的泥地里,护住头脸,像一只被遗弃的破麻袋。
王虎那淬体三层的力道,每一次落下都带着要碾碎骨头的凶狠。
最后是王虎踩着他脸颊的靴底,还有那带着酒气的低吼:“给老子记住了,下个月的灵石,乖乖送到我手里!
再敢藏一个子儿,老子把你扔进后山喂狼妖!
滚!”
他被一脚踹飞,撞在墙角,彻底失去了意识。
腊月的寒风像淬了毒的刀子,从糊窗的破油纸窟窿里钻进来,在青岚宗杂役峰弟子房内肆意盘旋。
徐闲缩在冷硬的木板床上,薄得像纸片的旧棉被裹了三层,依旧挡不住那浸入骨髓的寒意。
每一次呼吸,都在眼前凝成一团转瞬即逝的白雾。
“咳…咳咳…” 回忆带来的屈辱和愤怒,激得他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牵扯着内腑,喉头涌上一股腥甜,又被他强行咽了回去。
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每一次心跳都擂鼓般撞击着受伤的肋骨。
饿。
深入骨髓的饿。
昨晚就没吃东西,挨了一顿毒打,又冻了一夜,身体早己透支到了极限。
胃袋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拧绞,发出空洞的鸣叫。
求生的本能压过了伤痛,他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才把自己从冰冷的床板上撑起来。
每动一下,骨头都像是要散架。
屋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缕惨白的晨光从破洞和门缝里挤进来,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同屋的其他几个杂役弟子早己不见踪影,大概是去抢着干那点能赚取微薄贡献的活计了。
空荡荡的土坯房里,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和窗外呼啸的风声。
他扶着冰冷的土墙,一步一挪,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挪到角落里那个用几块破砖垒起来的简陋“灶台”边。
冰冷的土坯触感透过单薄的粗布衣传来,让他打了个哆嗦。
他伸出颤抖的手,在冰冷的灶台上摸索着。
指尖触到的只有一层厚厚的、油腻的灰尘。
心一点点往下沉。
没有…什么都没有…他不死心,手指哆嗦着向更深处探去,在灶膛口边缘的缝隙里,指尖终于碰到了一点坚硬的、冰冷的东西。
是半块窝窝头。
他几乎是带着点狂喜地把它抠了出来,捧在手心。
可那点微弱的喜悦,在看到窝窝头全貌的瞬间,就被彻骨的冰冷浇灭了。
窝窝头又冷又硬,像块石头。
表面布满了青绿色的霉斑,散发着一股淡淡的、令人作呕的***气味。
不知是哪个同屋吃剩随手塞进去,又被彻底遗忘的残渣。
徐小闲捧着这半块发霉的窝窝头,肿胀的眼睛死死盯着上面丑陋的霉斑。
胃里翻江倒海,生理性的厌恶让他想立刻把它扔出去。
可那深入骨髓的饥饿感,却像无数只蚂蚁在啃噬着他的理智。
吃?
还是不吃?
吃了,可能会中毒,会腹泻,甚至可能死在这无人问津的破屋子里。
不吃?
以他现在这油尽灯枯的身体状况,加上这透骨的寒冷,恐怕也撑不过今天。
寒意顺着脚底板首冲天灵盖,比屋外的朔风更冷。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无声无息地漫上来,淹没了口鼻,扼住了咽喉。
这就是他穿越后的世界?
一个底层杂役弟子,连条狗都不如的处境?
没有金手指,没有老爷爷,只有冰冷的床板、漏风的破屋、致命的毒打,和眼前这半块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发霉的窝窝头!
“呵呵…哈哈…” 喉咙里溢出几声嘶哑难听的低笑,带着浓重的自嘲和悲凉。
他紧紧攥着那半块冰冷的霉窝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那粗糙的粗粮里。
活下去?
拿什么活?
靠这半块毒药吗?
冰冷的绝望如同实质的枷锁,将他牢牢钉在这破败的角落。
他靠着冰冷的土墙,缓缓滑坐到地上,身体里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
肋骨和腰腹的剧痛,在巨大的精神冲击下,似乎也变得麻木。
他低下头,看着手心那块丑陋的、象征着他此刻全部命运的东西。
视线开始模糊,肿胀的眼皮沉重地往下坠。
也许…就这样睡过去…也不错?
至少…不用再挨饿,不用再挨打,不用再面对这操蛋的、冰冷绝望的一切…就在他的意识即将沉入无边黑暗,彻底放弃抵抗的那一刻——叮!
检测到强烈生存意志与高度契合的咸鱼本质…能量波动匹配中…绑定程序启动…宿主生命体征垂危,紧急激活预案…咸鱼系统警告!
生存值跌破临界点!
立即执行懒驴打滚!
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机械音,突兀地、清晰地,首接在他濒临沉寂的意识深处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