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磊要迟到了。

电动车电量告急的红色指示灯一闪一闪，像在催命。车速慢得还不如旁边蹬三轮收废品的老大爷。他心里咯噔一下，完蛋。

今天这单要是再超时，这个月的全勤奖彻底泡汤。五百块呢，够他交半个月房租了。

他猛拧电门，破车哼哼两声，速度没上去，电量指针又往下掉了一格。

天上乌云密布，闷雷一个接一个滚过。要下暴雨了。这鬼天气。

他送的最后一个包裹，地址是城郊的老君观。那地方邪门，荒了好多年了，平时鬼都不去。也不知道谁往那寄东西。

眼看就要到了，一道刺眼的闪电劈开天空，紧跟着炸雷轰隆一声，就在他头顶爆开。

王磊连人带车被震得摔了出去。包裹脱手飞了出去，划了个难看的弧线，掉进了老君观旁边荒草丛生的乱坟岗里。

“我靠！”他趴在地上，泥水糊了一脸。电动车压在他腿上，死沉。

他挣扎着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冲向乱坟岗。那包裹可赔不起，里面不知道是啥，保价金额高得吓人。

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黄豆那么大。他在半人高的杂草里摸索，手上被划了好几道口子。

终于摸到了。包裹盒子摔裂了，里面露出个东西，灰扑扑的，像个旧香炉，还缺了个角。

“啥玩意儿啊，当宝贝似的保这么高的价。”王磊嘟囔着，把香炉塞回破盒子，用外套裹好，抱在怀里就往老君观跑。

观门烂得只剩半扇，吱呀呀地响。里面到处是蜘蛛网，神像上的漆掉得差不多了，供桌积了厚厚一层灰。

他把破电动车推进来避雨，自己瘫坐在门槛上。完了，铁定超时了。他掏出手机，果然，好几个未接来电，APP里超时警告跳个不停。

雨水顺着破屋顶漏下来，滴在他脖子上，冰凉。

他打了个寒颤，心里憋屈得要命。二十五岁了，活得像个孙子。天天风里来雨里去，看人脸色，挣那点辛苦钱，女朋友嫌他没出息，跟个开宝马的跑了。老家爸妈还总以为他在城里混得多好，隔三差五问他钱够不够花。

够个屁。

他越想越气，一拳砸在旁边地上。手疼。

他看着那个破香炉，鬼使神差地拿出来，找了块还算干净的地方，把它摆正。又从包里摸出中午吃剩的半包饼干，捏碎了，放在香炉前。

“太上老君，玉皇大帝，随便哪个神仙，显显灵吧。”他双手合十，自己都觉得可笑，“让我发财也行，走大运也行。实在不行，赐我个新电瓶吧，这破车我真骑够了。”

说完他自己都乐了。真是穷疯了，跟个泥胎神像瞎许愿。

雨一点没停的意思。他饿得前胸贴后背，掰了块供桌上的饼干碎塞嘴里。干巴巴的，难吃。

外面天黑了。这地方偏，打车都打不到。手机只剩百分之五的电。

他叹了口气，认命了。今晚估计得在这鬼地方过夜了。

他靠着冰冷的墙壁，缩成一团。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好像闻到一股特别的香味。淡淡的，有点像檀香，又有点像草木香。

他勉强睁开眼。

那破香炉里，居然冒出一缕极细极淡的白烟，笔直地往上飘，飘到屋顶那么高，然后散开，形成一小片薄薄的香云。

那片香云慢慢下沉，笼罩在他头顶。

王磊觉得一股暖流从头顶灌进来，瞬间流遍全身。舒服得他每个毛孔都张开了。白天摔疼的地方不疼了，疲惫感一扫而空，整个人轻飘飘的，像能飞起来。

紧接着，脑袋里“嗡”的一声，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无数乱七八糟的信息碎片涌进来，挤得他头昏脑胀。一些从没见过的符号、图案、还有拗口的口诀，硬生生往他脑子里钻。

他抱着头，疼得满地打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感觉慢慢退了。

他躺在地上，大口喘气，浑身被汗湿透。脑子里多了一大堆东西。

《基础炼气诀》、《百草鉴》、《炼器初解》……

啥玩意？

他爬起来，看着那个还在冒一丝丝白烟的破香炉。炉身上好像有几个模糊的古字，之前没注意。

他凑近了，借着手机最后一点光，仔细看。

“乾……坤……炉？”

手机屏幕闪了闪，彻底没电关机了。

黑暗里，只有那香炉散发着微弱的、温润的光。

王磊的心，砰砰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