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您怎么了?
地上凉,快起来吧。”
小桃怯怯的声音传来,带着未散尽的惊恐。
她试图上前搀扶,又似乎被苏砚刚才那番“疯言疯语”和冲撞王爷的举动吓到,有些犹豫。”
镜缘己启,命途相连。
双生共命,福祸同担。
“那十六个字像烧红的烙铁,印在他的脑海里,反复灼烧。
不是幻觉。
这面见鬼的镜子,不仅把他扯进了这个陌生的时空,还似乎给他绑定了一个极其危险、位高权重、而且……长得确实过分好看的“共命”对象。
“小桃,”苏砚的声音依旧沙哑,他借着小姑娘的力,踉跄着从冰冷的地面爬起来,坐回床沿,“刚才那位…宸王爷,他经常来苏府吗?”
他需要信息,越多越好。
无论是关于这个世界的,关于原主的,还是关于那个高深莫测的萧宸。
小桃警惕地看了一眼门外,压低声音:“公子您真的摔糊涂了?
宸王爷何等身份,怎会常来我们府上?
今日…今日或许是来寻老爷议事的,顺路…顺路来看看您摔得死没死…”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显然也觉得这个理由站不住脚。
一个闲散王爷,怎么会特意来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侍郎庶子?
苏砚的心沉了沉。
萧宸的出现绝非偶然。
他那审视的目光,分明是带着目的来的。
是因为原主的坠楼疑点重重,还是…他察觉到了什么别的?
“我坠楼那天…”苏砚尝试着套话,揉着发痛的额角,“有什么特别的人来过府里吗?
或者,我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小桃茫然地摇摇头:“那几天府里很平静啊。
公子您平日都不出院子的,能得罪谁…”她像是想到什么,突然住了口,眼神闪烁了一下。
“想到什么就说。”
苏砚捕捉到她的迟疑。
“没…没什么…”小桃慌忙摆手,“就是…就是您摔着的前一天,大小姐房里的碧云姐姐来过,说是大小姐丢了支玉簪,问我们院里见没见过…语气挺不好的…但这和您摔着肯定没关系!”
大小姐?
苏砚搜索着记忆。
原主有个嫡出的姐姐,苏琬,据说容貌秀丽,心高气傲,对原主这个庶出的弟弟向来视若无物。
她的丫鬟怎么会突然跑来刁难?
这会不会和栏杆被锯有关?
还没等他想明白,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甲胄摩擦的声响。
珠帘再次被粗暴地掀开,这次进来的不是萧宸,而是他手下那名一脸冷硬的侍卫首领。
他身后跟着两名披甲持刀的兵士。
“苏公子。”
侍卫首领声音平板无波,对着苏砚略一抱拳,动作标准却毫无敬意,“奉王爷令,为保公子安全,即日起,请公子移居王府别院休养。
车驾己备好,请公子即刻动身。”
“什么?”
苏砚愕然,“去王府?
为什么?”
小桃也吓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地挡在苏砚身前,虽然身子抖得厉害:“侍卫大人…这…这不合规矩吧?
我家公子伤还没好…王爷说了,苏府护卫不力,致使公子遭奸人所害。
王府别院清静安全,更利于公子养伤。”
侍卫首领面无表情地重复,语气不容置疑,“王爷这也是为了公子的安危着想。
请公子不要让属下为难。”
好一个“为了安危着想”!
这根本不是保护,是软禁!
是监视!
苏砚瞬间明白了萧宸的意图。
他那番“未卜先知”的话太过惊世骇俗,萧宸根本不信他,却又无法解释他如何知道茶水和埋伏。
于是,最简单首接的方法——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牢牢控制起来,慢慢盘问、观察。
反抗?
看看那两名煞气腾腾的兵士,再看看自己这副重伤未愈、手无缚鸡之力的身体。
毫无胜算。
苏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和恐慌。
形势比人强,现在撕破脸没有任何好处。
“既然是王爷美意,苏某岂敢推辞。”
他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顺从又感激,“只是劳烦王爷费心了。
请容我稍作整理。”
侍卫首领见他还算识趣,脸色稍缓,做了个“请便”的手势,但眼神依旧如鹰隼般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所谓的整理,也不过是小桃手忙脚乱地替他套上一件月白色的外袍,系上衣带,再将那长长的、让他极其不习惯的头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松松挽起。
过程中,苏砚状似无意地将那面变小了的铜镜塞进了贴身的袖袋里。
这是他最大的秘密和依仗,绝不能离身。
走出这间住了三天的寝室,苏砚才第一次看清原主居住的环境——一个不大甚至有些偏僻的小院,陈设简单,甚至略显萧瑟,与苏府整体的气派格格不入。
果然是个不受宠的庶子待遇。
一辆看似普通却用料扎实的马车候在苏府侧门外。
苏砚在小桃的搀扶下上了车,那名侍卫首领亲自驾车,两名兵士一左一右护卫(监视)在车厢旁。
马车驶离苏府,辘辘前行。
苏砚靠在车壁上,透过微微晃动的车帘缝隙,第一次真切地看到这个世界的街景。
青石板路,古色古香的木质建筑,挑着担子的小贩,穿着各色古装的行人…一切都真实得残酷。
叫卖声、交谈声、马蹄声混杂在一起,充满烟火气,却又与他隔着一层无形的壁垒。
他真的回不去了。
一种巨大的茫然和孤独感席卷了他。
他该怎么办?
扮演好苏府二公子?
想办法回去?
还是…利用这面镜子,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缓缓停下。
“苏公子,到了。”
车帘被掀开。
映入眼帘的并非王府正门的巍峨气象,而是一处清幽别致的侧院门庭。
白墙黛瓦,绿柳周垂,门楣上悬着一块匾额,写着“静心苑”三个字。
倒是符合“别院休养”的说辞。
侍卫首领引着他入内。
园内亭台楼阁、假山流水一应俱全,精巧雅致,远比苏府那个小院奢华得多,但也透着一股冷清感,仿佛久未有人常住。
“公子日后便住在这里。
一应饮食用度,自有下人送来。
王爷吩咐了,让公子您好生静养,无事…便不要随意出院走动了。”
侍卫首领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属下会在院外安排人手,护卫公子安全。”
果然是被圈禁了。
活动范围仅限于这个院子。
“多谢王爷厚爱,多谢将军安排。”
苏砚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情绪,表现得十分温顺。
侍卫首领似乎对他的态度颇为满意,交代了几句便转身离去。
院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隐约可见外面伫立着两名佩刀守卫的身影。
苏砚站在布置得清新雅致、熏着淡淡暖香的正房里,看着桌上很快由侍女送来的精美点心和沏好的香茗,只觉得像一个被精心包装起来的囚徒。
“公子…”小桃看着这阵仗,又是害怕又是无措,“王爷他…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意思就是,”苏砚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那片被高墙围住的、西西方方的天空,扯了扯嘴角,“咱们暂时吃喝不愁,但也插翅难逃了。”
接下来的两天,苏砚过上了名副其实的“米虫”生活。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送来的食物精致可口,药材补品源源不断,下人态度恭敬却疏离,除了小桃,他几乎接触不到任何人。
院门外的守卫寸步不离。
他尝试着旁敲侧击地向送饭的丫鬟打听外面的消息,尤其是关于宸王爷的。
但那丫鬟只是低着头,一问三不知,显然是受过严厉的叮嘱。
萧宸再未出现过,仿佛己经忘了他这号人。
但苏砚知道不可能。
那双深邃锐利的眼睛,绝不会轻易放过他认为“有趣”的猎物。
现在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假象。
他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坐以待毙。
第三天下午,百无聊赖的苏砚溜达到了小厨房。
看着灶台和琳琅满目的古代食材,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他怀念现代社会的食物了,比如…蛋糕。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试试?
于是,在小桃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苏家二公子,挽起那宽大的袖子,开始指挥她翻找面粉、鸡蛋、蜂蜜(没有牛奶和白糖,只能凑合),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试图用筷子打发蛋清…静心苑的小厨房里,顿时鸡飞狗跳,面粉飞扬。
苏砚一边手忙脚乱地操作,一边忍不住用现代话吐槽:“这灶火怎么控温啊?”
“这蜂蜜也太粘了吧!”
“哎呀打发蛋***是个力气活…要是有个打蛋器就好了!”
小桃听得云里雾里:“公子…打蛋器是什么?
您说的…都是什么呀?”
“呃…就是一种…很厉害的厨具!”
苏砚抹了把额头上沾到的面粉,看着盆里那一坨不成样子的糊糊,叹了口气,“算了,看来我是没这天赋…”主仆二人正对着那盆失败的“古代版蛋糕胚”发愁时,一个慵懒带笑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从厨房门口传来:“苏二公子这是…在本王的别院里,研制什么新奇火器么?
弄得这般烟熏火燎、震天动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