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握着鱼竿，眼睛看着水面上的荧光漂子，一动不动。
李长生打了个哈欠。
他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
桶里是空的。
今天又要当空军佬。
李长生不在乎。
他钓鱼，不是为了鱼。
是为了耗时间。
他活得太久了。
久到自己都记不清年头。
突然，水面上的漂子猛地往下一沉！
李长生手腕一抖，提竿。
力道不对，不是鱼，像个破布袋。
拉出水面，钩子挂住了一个木盆的边缘。
盆子旧得很，里面有一团湿漉漉的厚布。
“谁他妈乱扔垃圾……”李长生骂骂咧咧把盆子拉到岸边，伸手捞起来。
布团里，露出一张皱巴巴、紧闭着眼的小脸。
是个婴儿。
“搞什么？”
李长生愣住了，左右看看，夜里的湖边连个鬼影都没有。
他看着婴儿那张小脸，脑子里突然蹦出个上辈子看过的老片子。
一个和尚，被放在木盆里，顺着水流……“唐僧？！”
李长生眼睛亮了一下。
难道是老天爷看他太无聊，给他送个天命之子来养着玩？
他扒开裹着的布看了看。
“是个女的？”
性别跟故事里对不上。
他又捏了捏小胳膊小腿。
这女婴身上滚烫，软乎乎的。
他活得太久，医术什么的早就无师自通到了顶。
“这筋骨……资质也太普通了。”
平平无奇，甚至有点孱弱。
根本不是什么修行的好材料。
而且气息微弱，一副快死了的样子。
最后，他借着月光，看清了婴儿的脸和露出的皮肤。
上面布满了红色的斑疹，有些地方还起了脓疱。
天花。
不是唐僧。
是个病得快死、还被遗弃的女娃。
“咦？”
但奇怪的是，她心口窝里，却有一股温乎乎的气儿，又稳又韧，硬生生吊着她最后一口气。
这股气儿……李长生脸上的不耐烦瞬间变成了一脸懵逼。
这股气儿，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熟悉到就像……就像用惯了的某个老物件，现在突然在垃圾堆里看见了。
可他使劲儿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个啥玩意儿。
脑子里跟浆糊似的。
关于过去的绝大部分记忆，都像被蒙在一场浓得化不开的大雾里。
想不起细节，只剩下一些模糊的感觉和无法解释的本能。
他只清晰地记得，是自己主动选择了遗忘。
好像是在一个星光璀璨的夜晚，他对着水面自言自语：“拥有太多，感觉就麻木了。
不如忘了，重新活过，尝尝酸甜苦辣。”
于是，他便成了现在的李长生。
“这他娘叫什么事儿……”李长生抱着怀里这个烫手山芋，彻底不会了。
他活得是够久，心肠是够硬，但把这么一个“熟悉的”小麻烦扔回湖里，好像……有点不得劲？
主要是，以后想起来，心里肯定膈应。
嫌麻烦，更嫌膈应。
女婴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犹豫，发出小猫一样的微弱哭声。
李长生看了看自己空空的鱼桶，又看了看怀里的小脸，最终烦躁地咂了下嘴。
“行吧行吧！
算老子今天钓了个祖宗，也算没空军。”
他收起鱼竿，一脚把那个破木盆踢回湖里，抱着哇哇哭的女婴，拎起空桶，骂骂咧咧地往家走。
他现在非常确定，这女娃是个***烦。
但具体是哪种麻烦，他得带回家，好好瞅瞅。
叮！
您平安活过一天，实力自动增长至当前境界巅峰。
请问是否突破？
“突破个屁！”
李长生看都没看，“没看见正忙着吗！”
他脑子里有个东西，叫“活得越久就越强系统”。
这系统没啥用，不会说话，只会每天弹一次提示，偶尔派发一些任务。
不过李长生严重怀疑他把系统任务全部做完了。
因为这玩意己经几千年没有发布过任务了。
李长生每次都选“否”。
突破个屁。
突破了又能怎么样？
天下无敌了又怎么样？
去打谁？
去打天还是打地？
还是把藏在洞天里的那几个老不死揪出来再打一遍？
他早就受够了。
他现在就觉得钓鱼有意思。
尤其是钓不上来的时候。
那种空着手回家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还挺像个普通人。
他就想当个普通人。
普通真好。
他的家，也是他的店。
开在城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招牌上写着“长生铺子”西个字，字写得歪歪扭扭。
铺子卖的东西很杂，从针头线脑到旧书废铁，什么都有一点，又什么都只有一点。
开门全看李长生的心情。
他抱着孩子从后门进去，屋里黑漆漆的。
到家后，他第一个念头是检查。
不是检查天花，那玩意儿在他眼里不算事儿。
他得检查那股“气儿”。
他伸出手指，搭在女婴的额头，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神念探了进去。
这一探，他眉头皱得更紧了。
邪门！
那股吊住生机的那股“气儿”，层次高得吓人，不属于这个层面的力量。
但此刻，它就像无源之水、无本之木，立马就消散了。
更奇怪的是，这股气与女婴自身的凡胎肉体，格格不入。
它像一件绝世珍宝被硬塞进了一个破麻袋里，非但不能滋养这具身体，反而因为层次太高，让这婴孩的肉身承担着极大的负荷。
说得难听点，要不是这股气吊着命，这女娃早被天花弄死了。
可也正是因为这股气的存在，她的身体也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修仙是别想了，只能练练凡俗武功……“这哪是救人……这简首是套了个催命符。”
李长生收回手，一脸古怪。
下这手段的人，境界高得离谱，但做法却透着一种不顾后果的急迫。
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
他懒得点灯，摸黑走到里屋，把女婴放在自己的床上。
女婴离开了他的怀抱，接触到冰冷的床单，哭得更凶了。
“别嚎了。”
李长生说。
女婴听不懂，继续嚎。
李长生挠了挠头。
他这辈子，杀过的人能堆成山，救过的人也能排成长队。
但养孩子，尤其是养一个生病的小婴儿，这经验值是零。
他想起系统空间里好像有点东西。
那系统虽然废，但活得久，奖励杂七杂八堆了不少，他从来没整理过。
他意识沉入系统空间。
那地方无边无际，东西乱扔，像个巨型垃圾场。
他翻找起来。
万年灵乳：喝了能洗筋伐髓。
不行，这东西能量太猛，小丫头片子碰一点就得炸。
九天凤凰羽：拿着能辟邪驱毒。
不行，这羽毛自带神火，能把房子点了。
上古丹方大全：记录了无数失传丹药。
不行，还得找材料开炉炼制，太麻烦。
找了半天，没一样适合现在用。
这些东西对现在的他来说屁用没有，对这个普通的女婴来说更是毒药。
最后，他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一小堆被遗忘的东西。
那是他很久很久以前，系统还没这么废的时候，完成一些无聊日常任务给的奖励。
因为太低级，他早就忘了。
基础草药包（凡品）：包含几种常见草药。
洁净的饮用水（凡品）：一壶干净的水。
粗布绷带（凡品）：一捆干净的布条。
“哦？
还有这些垃圾？”
李长生来了点精神。
这些玩意，对他来说是垃圾，对眼前这小麻烦来说，可能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