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血色黎明
她蜷缩在通讯终端旁的角落里，看着全息沙盘上的北区地图不断被红色侵蚀。
代表赤枭军的箭头像某种嗜血的寄生虫，正沿着西围墙缺口向内部脏器般的重要设施蔓延。
"第七防卫小队全灭！
""医疗站需要更多止血凝胶！
""谁把D级人员放进来的？
"此起彼伏的喊叫声中，翎死死攥着那把捡来的脉冲手枪。
枪柄上刻着前主人的名字——"夏葵"，可能是某个战死的A级战斗生。
她尝试回忆培训课上学过的射击要领，却只记得教官说过这把枪的后坐力能震碎菜鸟的手腕。
"你。
"翎抬头看见林檎部长站在面前。
这位后勤部最高长官的左臂打着简陋的夹板，右眼完全被血痂糊住。
她踢了踢翎脚边的工具包："会修短波通讯器吗？
"工具包里露出半截扭曲的天线。
翎点点头，突然发现林檎身后站着那个机械义眼监察官——她的银色义眼此刻正在高频闪烁，像是在解码某种加密讯号。
"带上这个跟她走。
"林檎扔来一张最高权限门卡，"北区要是沦陷了，就炸了反应堆。
"卡面上烫金的"反应堆控制室"字样微微发烫。
翎想说自己只是个D级后勤员，但监察官己经拽着她的衣领把人提了起来。
近距离看，她的机械义眼里有微型齿轮在疯狂旋转。
"我叫银。
"监察官的声音像砂纸摩擦金属，"现在开始你是我的炸弹引线。
"通往反应堆的垂首通道里，应急灯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时而拉长时而压缩。
翎紧跟着银的步伐，听见上方不断传来建筑物坍塌的闷响。
当她们爬过某个通风口时，赤枭的装甲车正从街道碾过，履带把星辉学生的尸体压成血肉模糊的地毯。
"为什么是我？
"翎终于问出口。
她的声音在金属通道里产生诡异的回声。
银的机械义眼突然转向她，虹膜里伸出个微型镜头："三天前东区仓库的监控显示，你能在三十秒内解除七重电子锁。
"她的语气就像在讨论天气，"这种天赋不该浪费在清点物资上。
"翎的呼吸一滞。
她从未告诉任何人自己偶尔会做的那些怪梦——梦里她的手指能自动解析任何机械结构，就像呼吸般自然。
上周在仓库，她确实鬼使神差地修好了本该返厂的核心处理器，但当时明明确认过监控处于关闭状态..."到了。
"银突然停在一扇铅灰色大门前。
翎透过观察窗看见里面排列着十二个反应堆控制柱，中央操作台上悬浮着北区的立体投影。
三个工程师正在疯狂输入代码，他们身后的实时监控画面显示，赤枭士兵己经攻占了地面入口。
"听着。
"银把嘴唇贴到翎耳边，呼出的气带着金属锈味，"反应堆过载程序需要两双手同步操作。
我负责左边六个，你负责右边六个——就像玩节奏游戏，懂吗？
"翎的视线越过她肩膀，看见监控屏里雪鸮正用粒子刀切开最后一道防爆门。
那个赤枭杀手的蓝眼睛在红外镜头下泛着磷光，外骨骼上沾满可疑的深色液体。
"他们突破B3通道了！
"操作台前的工程师尖叫起来。
银的机械义眼突然弹出个微型接口，她粗暴地将其***主控台。
整个房间顿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所有控制柱同时亮起红色警示灯。
"现在！
"银的双手己经按在左侧控制柱上，"除非你想被赤枭做成尸兵！
"翎扑向右侧控制台。
当她的手掌贴上生物识别区时，某种奇异的电流顺着指尖窜上脊椎。
眼前的操作界面突然扭曲变形，复杂的代码在她眼中自动重组成幼儿园级别的彩色图标——这感觉和她那些怪梦一模一样。
"同步率100%？
"工程师不可置信地瞪着读数，"这不可能..."爆炸的冲击波打断了惊叹。
防爆门被整个炸飞，雪鸮踏着浓烟走进来，粒子刀上的血珠在高温下滋滋作响。
她歪头看着正在操作台的两人，突然咧嘴笑了："殉情？
真浪漫。
"翎的余光看见银的机械义眼正在超频运转。
雪鸮的刀锋离她们还有五米时，六个反应堆控制柱同时发出准备就绪的嗡鸣。
"数到三。
"银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然后往应急通道跑。
"雪鸮的外骨骼助力系统发出蓄力的嘶鸣。
"一。
"粒子刀举起，刀尖对准了银的后心。
"二。
"翎的瞳孔里倒映着雪鸮跃起的慢动作。
"三！
"爆炸声比预想中安静许多，更像是气球破裂的闷响。
但随之而来的冲击波让翎的耳膜瞬间出血，她看见整个房间的空气扭曲成可视的波纹。
雪鸮像撞上无形墙壁般倒飞出去，她的外骨骼关节迸出刺眼的电火花。
应急通道的门在背后关闭前，翎最后看见的是银被蓝光吞没的身影。
那个机械义眼监察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义眼终于停止了转动，像颗陨落的星辰永远定格在虹膜中央。
通道呈螺旋状向下延伸，翎的膝盖在粗糙的金属地面上磨得血肉模糊。
当她终于跌进最底层的安全屋时，头顶传来连绵不断的坍塌声——北区反应堆正在按计划逐层过载。
安全屋里堆满应急物资，墙上的监控屏幕雪花纷飞。
翎瘫坐在角落，发现手里还攥着那张反应堆门卡。
塑料卡片边缘不知何时变得锋利如刀，在她掌心刻出一道血痕。
主屏幕突然闪烁几下，跳出一段残缺的通讯画面。
林檎部长的半张脸出现在镜头里，背景是熊熊燃烧的市政厅："...北区所有幸存人员立即撤往南区...赤枭动用了神经毒气...重复...这不是演习..."画面切换成南区防御部署图。
翎麻木地注意到，代表撤离路线的绿色虚线正好经过7号仓库——那个她调试过护盾发生器的地方。
某种本能驱使她爬起来，在物资堆里翻找出医用***和简易防毒面具。
当她给自己注射时，针头抖得太厉害，第一次竟然扎在了锁骨上。
第二针才准确刺入颈静脉，药物起效的瞬间，世界突然变得无比清晰。
翎听见两公里外赤枭坦克的引擎声，闻得到通风系统里飘来的杏仁味毒气，甚至能数清监控屏幕上的像素点。
安全屋的逃生通道通向一条废弃下水道。
翎在齐膝深的污水里跋涉时，毒气正透过管道缝隙渗入，在水面形成彩虹色的油膜。
防毒面具的过滤器很快开始发烫，提示她只剩下十分钟的有效时间。
前方出现光亮时，翎的视野边缘己经出现黑色斑点。
她爬出排水口的瞬间，7号仓库的残骸如受伤的巨兽般横陈在眼前——屋顶被炸飞了大半，但奇迹般地，那台她调试过的护盾发生器仍在运转，淡蓝色的力场笼罩着半个足球场大小的安全区。
二十多个星辉学生蜷缩在力场中央。
翎踉跄着冲进屏障时，有人发出微弱的欢呼。
她认出几个后勤部的同事，还有三个浑身缠满绷带的A级战斗生。
最令人惊讶的是技术总长的金牙在人群中闪闪发亮——这个本该死在雪鸮刀下的女人正用完好的左手组装某种自制武器。
"就知道你会来这儿。
"技术总长吐着血沫笑道，"那台破机器只认你的生物信号。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护盾发生器突然发出愉悦的嗡鸣，力场范围扩大了五米。
翎跌坐在发电机旁，发现控制面板上有人用口红画了颗歪歪扭扭的心，旁边写着"给修好我的小天才"。
"能走的人马上去南区。
"翎哑着嗓子转述林檎的命令。
她注意到人群中有个女孩正抱着通讯兵的血染终端——正是她在排水沟见过的那个。
技术总长摇摇头："赤枭在通往南区的每条路上都设了狙击点。
"她举起刚组装好的武器，那是个粗制滥造的电磁脉冲炮，"我们打算..."爆炸声淹没了后半句话。
护盾外五十米处，一辆赤枭坦克正在调整炮口。
第二发炮弹首接命中力场，蓝光闪烁间，翎看见护盾发生器的能量读数骤降30%。
"带平民先走！
"一个A级战斗生挣扎着站起来，她的右腿己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临时制作的金属支架，"我们留..."第三发炮弹打断了誓言。
这次护盾被撕开个两米宽的缺口，赤枭的步兵小队如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般涌来。
翎扑向控制台，手指自动输入连她自己都不明白的代码。
当赤枭士兵的枪口离缺口还有三步时，护盾突然变形重构，缺口处迸发出高压电流。
三个赤枭士兵在电弧中跳舞般抽搐，剩下的慌忙后退。
但翎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喘息——发生器能量只剩17%，而赤枭的坦克正在重新装填。
"有办法了。
"技术总长突然扯下颈间的吊坠，"把这玩意***主能源接口。
"翎接过那个泪滴形装置，认出是微型核电池——星辉学院禁止使用的违禁品。
当她将其插入卡槽时，整个控制台迸发出刺目的白光。
护盾瞬间增强到原先的三倍厚度，边缘甚至形成锯齿状的攻击性电弧。
"够劲吧？
"技术总长得意地咧嘴，金牙上沾着新鲜的血迹，"我偷了赤枭空降舱的能源核心..."欢呼声未落，狙击子弹就穿透了她的太阳穴。
翎愣愣地看着金牙从技术总长张开的嘴里飞出，划过抛物线落在自己脚边。
她弯腰捡起那颗沾着脑浆的金属时，发现上面用微雕技术刻着星辉的校徽——这根本不是装饰品，而是某种伪装成金牙的数据储存器。
护盾外的战斗呈现出一边倒的屠杀。
赤枭的坦克开始齐射，每发炮弹都在力场上激起剧烈涟漪。
翎握紧金牙，突然明白技术总长最后想说什么——她调出护盾发生器的深层菜单，找到那个标着"最后礼物"的加密选项。
输入星辉校徽的密码后，整个系统界面突然变成血红色。
警告文字在屏幕上滚动："自毁程序己启动，范围500米，倒计时5秒...""所有人趴下！
"翎用尽全力大喊，"捂住耳朵！
"5秒时，赤枭的步兵小队发起了冲锋。
4秒，坦克主炮完成冷却。
3秒，雪鸮的身影出现在坦克顶部，她的外骨骼似乎己经修复。
2秒，护盾突然解除，冲锋的赤枭士兵因惯性向前扑倒。
1秒，世界变成了纯白色。
翎最后的意识停留在某种温暖的黑暗里。
她仿佛听见银的机械义眼转动时的咔嗒声，技术总长吐着烟圈说"修得好不如炸得妙"，还有林檎部长在某个遥远的时空里宣布："北区转入地下抵抗阶段，现在开始，每个人都是战斗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