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檀跪坐在藏经阁的蒲团上，巫女白纱遮住半张面容。
她袖中藏着淬过孔雀胆的银针，针尖正对三步之外的南疆使臣。
昨夜从醉仙楼带回的半片香灰显示，这位使臣的熏衣香里掺着西域幻蝶粉。
"女施主这炷香，怕是点错了方位。
"竹帘外忽然飘来沉香气，苏檀捏着银针的手指微微发颤。
这声音与昨夜在醉仙楼不同，带着佛寺特有的空灵回响，但她绝不会认错那特殊的发音方式——每个尾音都像剑锋擦过冰面。
玄衣僧人挑帘而入时，苏檀嗅到了混在沉香里的血腥气。
对方手持的青铜烛台刻着往生咒，烛泪却沿着莲花纹路凝成诡异的蛇形。
当他的指尖即将触到苏檀手中的线香时，佛龛后的罗汉像突然转动眼珠。
"大师可知《楞严经》第西卷有言..."苏檀突然用南疆语低吟，腕间银铃随语调节奏轻响。
这是明月阁独创的摄魂术，能让中毒者在幻境中吐露真言。
然而本该陷入恍惚的使臣突然暴起，弯刀劈向的却是正在布阵的萧砚。
萧砚旋身避开刀锋时，青铜烛台不慎打翻在地。
流淌的烛泪触到苏檀裙摆上浸过药水的金线，瞬间燃起幽蓝火焰。
两人在火幕中对视的刹那，同时掷出手中的暗器——苏檀的银针穿透使臣左眼，萧砚的柳叶刀割断了房梁垂落的经幡。
经幡落地盖住火焰的瞬间，十八罗汉像齐齐张口，暴雨般的毒蒺藜射向祭坛。
苏檀甩出缠臂纱卷住萧砚腰间玉带，借力跃上房梁时，看见他僧袍下露出玄麟门特制的金丝软甲。
"东南巽位！
"萧砚突然厉喝。
苏檀几乎本能地挥袖击向梁柱机关，二十年前师父逼她背下的护国寺密道图在脑中清晰浮现。
当暗门在祭坛下开启时，她拽着萧砚跳进密道的动作熟练得仿佛演练过千百回。
潮湿的甬道里，两人的喘息声格外清晰。
苏檀正要甩开仍然缠在腕间的经幡，突然被萧砚按在石壁上。
他指尖沾着从使臣身上取下的血玉碎片，此刻正发出灼人的热度。
"三日前南疆进贡的九龙樽..."萧砚的声音混着远处闷雷，"内侧刻着同样的朱雀纹。
"苏檀反手扣住他命门正要发难，密道尽头忽然传来机械转动声。
三十六个戴着傩面的杀手从阴影中浮现，他们手中的苗刀在火把下泛着青紫幽光——正是明月阁暗桩半月前失踪的那批淬毒兵器。
"萧门主好算计。
"苏檀笑着将血玉碎片按进萧砚掌心，指尖划过他腕间跳动的血脉，"可惜这些傀儡人偶的提线..."她突然吹响颈间银哨，杀手们的动作同时凝滞。
萧砚看见他们后颈都插着明月阁特制的封魂钉，钉帽上朱雀泣血纹正在缓缓转动。
这个画面与记忆中的某个雨夜重叠，那时他躲在死人堆里，看着穿绯色襦裙的小女孩往尸体上钉入类似的银钉。
暴雨拍打密道顶部的声响忽然变得急促，苏檀在萧砚怔忡的瞬间甩出袖中银丝。
当血玉碎片随着丝线收回袖中时，她听见头顶传来琉璃瓦碎裂的脆响——有人正在拆解护国寺的风水阵眼。
"子时三刻，琉璃塔顶。
"萧砚突然用剑尖在地上划出星图，"若想保住你埋在塔底的三十七具尸傀..."他未尽的话语被破空而来的鸣镝箭打断，箭身捆着的信笺飘落在两人之间。
苏檀在箭羽触地前抄起信笺，泛黄的宣纸上画着被朱砂圈住的御花园地形图，图旁批注着八个血字：**双月同天 玉碎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