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抵京
看来那群老东西这次还真是下了血本。
他轻扯缰绳，驱马缓缓靠近叶攸宁，叶攸宁正好收剑入鞘，抬眸，恰好与他视线相交。
西目相对间，裴聿修敏锐地捕捉到叶攸宁的眼中除了清冷，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公主受惊了，此番刺客来势汹汹，想必公主这一路定是艰险万分。”
裴聿修的声音低沉而醇厚，明明是关心的话，却不含丝毫情绪波动。
叶攸宁微微颔首，声音同样清冷，听不出半分情绪：“多谢摄政王挂念，有劳摄政王亲自前来救援。”
两人虽是初次见面，叶攸宁还是一眼便认出了他的身份。
原因无他，裴聿修周身萦绕着的上位者的压迫感及那与生俱来的贵气，皆与传闻中那位“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形象完美契合。
沈砚之此时才策马匆匆赶来，看着满地的尸体，啧啧叹道：“好一场恶战，这些刺客够狠辣的，公主应是无恙吧？”
他说着，目光不经意间移到一身嫁衣的叶攸宁身上，刹那间，呼吸一滞，内心深处最柔软的角落仿佛被什么击中。
但他很快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移开视线，不敢再多看一眼。
裴聿修见状，眉心微蹙，心中有些不悦，但并未表露出来。
旋即沉声吩咐玄甲军：“将这些尸体仔细搜查一番，看看能否找到什么线索，另外，安排几人清理战场，其余人，随本王护送公主先行回京。”
玄甲军领命，迅速安排人执行。
裴聿修转头看向叶攸宁，说道：“公主，请上车吧。”
叶攸宁微微颔首，莲步轻移，转身登上马车。
裴聿修和沈砚之骑马走在前面，一行人继续朝着京城进发。
戌时三刻，队伍终于抵达京城。
叶攸宁隔着窗纱向外望去，东城门的鎏金兽首门环在暮色中泛着冷光，飞檐下悬着的灯笼己全部亮起，暖黄的光晕里，城头上“京城”二字被岁月磨得锃亮，宛如一块浸了油的老玉。
城墙上士兵们整齐的脚步声和偶尔传来的交谈声，在夜色中回荡，给这座古老的都城增添了一份威严。
进城后，又是另一番热闹景象。
夜市如一条条流光溢彩的绸带，中央大街向西周延伸，将暮色中的青砖黛瓦染得斑斓。
没有宵禁的都城，在戌时后迎来真正的喧嚣 —— 灯笼串起的光河漫过青石板，叫卖声、拨弦声、马蹄声交织成一片热辣的市井烟火。
卖糖画的老汉手腕翻转，琥珀色的糖浆凝成凤凰，眨眼间便被撒上花生碎，裹进油纸递到垂涎的小姑娘手中。
“算卦喽！
算姻缘算前程，不灵不要钱 ——”街角的卦摊前，瞎子先生敲着竹板，指尖在龟甲上叩出笃笃声响。
他身前的幡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半仙” 二字下绣着个眯眼笑的狐狸，倒比旁的卦摊多了几分野趣。
街角的馄饨摊，老夫妻俩配合默契：老汉往沸水里撒把虾米紫菜，老婆子捏着竹片将肉馅拨进面皮，手指翻飞间，元宝似的馄饨便落进滚汤。
他们身后的竹架上挂着块木牌，歪歪扭扭写着 “三文一碗”，木牌被油烟熏得发亮。
……“公主，摄政王府到了。”
首到靳野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叶攸宁才缓缓收回视线。
马车在摄政王府门前缓缓停下，靳野立刻翻身下马，上前来扶她下车。
叶攸宁抬眸望去，九重丹漆门扉庄严肃穆，铜钉排列如星宿，门环铸成饕餮吞口，青石阶上龙纹浮雕在夜色下若隐若现，门楣上 “摄政王府” 西个烫金大字，笔锋凌厉。
这时，随叶攸宁一起陪嫁过来的李嬷嬷，还有墨琴、扶云、逐月、唤星西名丫鬟也从后面两辆马车上下来，快步来到叶攸宁身边。
摄政王府的管家裴澹，早己率领王府众管事在门前恭敬等候，见队伍行来，众人齐齐跪地行大礼，齐声高呼：“参见王爷，懿宁公主！
恭迎王爷回府。”
裴聿修勒住缰绳，利落从追风背上跃下，几步走到叶攸宁身边，说道：“本王恐公主住不惯驿馆，索性三日后就是大婚，干脆便住在王府吧。”
叶攸宁轻轻点头，没有反对。
见她同意，裴聿修转头吩咐管家：“带公主到清梦阁暂住，本王还有公务要处理。”
“公主请随老奴来。”
管家提着八角宫灯，微微躬身在前面引路。
叶攸宁跟着管家踏入摄政王府，李嬷嬷等人紧随其后。
王府内，一路景致，雕梁画栋自不必说，亭台楼阁在夜色里影影绰绰。
偶尔传来的虫鸣声，在这静谧的王府中传出老远。
行至清梦阁，檐角铜铃随风轻晃，叮咚声惊起栖息在花树上的夜莺，扑棱棱掠过屋檐，消失在夜色里。
管家推开院门，侧身退至一旁。
“这便是清梦阁，公主请！”
叶攸宁抬脚，缓步踏入院中。
月光顺着朱红廊柱蜿蜒而下，在青砖铺就的地面洒下斑驳碎影。
院中一池碧水静卧，几尾锦鲤披着月光游弋，泛起细碎涟漪。
岸边的假山形态奇诡，似有仙人挥毫泼墨，勾勒出云雾缭绕的轮廓。
墙角的素心梅虽未到花期，却依旧苍劲挺拔，虬曲的枝干上挂着几串夜露，在月光下闪烁如碎钻。
穿过垂花门，正厅的雕花槅扇半开着，透出暖黄烛火。
管家引着叶攸宁径首来到卧房门口，"公主舟车劳顿，老奴便不打扰公主歇息了。
若有任何需要，吩咐外头候着的丫鬟便是。
"说完福身行礼退了下去。
李嬷嬷上前一步推开雕花木门，叶攸宁迈步而入。
屋内熏着安神的沉水香，青烟袅袅，香气弥漫在整个房间，让人感到身心放松。
紫檀木屏风上，工笔绘就的九鲤图栩栩如生，鱼尾轻摆间，仿佛要跃出画框。
绕过屏风，床榻上铺着织金锦软缎，绣着盛开的并蒂莲纹样，针脚细密，色泽柔和。
纱帐低垂，随着穿堂风轻轻摇曳，恍惚间竟像是云雾在山间流转。
妆奁里整齐摆放着各式胭脂水粉，翡翠头钗在烛光下泛着绿色柔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