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小姐落水了
春日暖阳下,桃林深处落英缤纷,粉白花瓣随风轻舞。
为整个别院铺就一层柔软的锦缎。
园中曲径通幽,亭台楼阁点缀其间,处处可见精心设计的景致。
潺潺溪水穿流而过,倒映着两岸垂柳与盛放的桃花,构成一幅流动的画卷。
宾客们三三两两聚在园中各处。
少年郎们或品茗论道,或吟诗作赋;闺秀们则结伴赏花,时而掩唇轻笑,时而低声细语。
她们身着华美衣裙,发间珠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
中央的龙凤座塔上,乐师们正演奏着悠扬的曲调,丝竹之声与园中笑语相和,更添几分雅致。
丞相府的一处别院里种了半山的桃花,每至阳春三月桃花盛开,都会发帖邀请中京城内的官眷们踏青赏花。
各位夫人太太,都会趁着这个机会,让家里正值婚龄的少年男女相看一二。
自三年前丞相府二小姐王嫣然及笄,府里的赏花宴便交给了她来打理。
这场赏花宴己经连续举办了三年,每一年都由丞相府的二小姐王嫣然亲自操持。
头一年,王嫣然别出心裁地复刻了前朝名人雅士的曲水流觞宴,让宾客们仿佛穿越回了古代,感受着那份高雅与诗意。
第二年,她更是将别院的花木陈设进行了重新布置,巧妙地利用了空间和景观,营造出一种移步易景的奇妙效果。
凡是见过的人,无不对她的巧思和创意赞不绝口。
如今,赏花宴己经来到了第三个年头,府里的帖子早在半个月前就己经送到了各家各户的手中。
人们对这场宴会充满了期待,不知道今年王嫣然又会带来怎样的惊喜呢?
王锦时漫步在桃林间,她的目光如同流水一般,缓缓地流转着。
不一会儿,她便将周围的情形尽收眼底。
王锦时是在乡下的田庄里长大的,最近才来到京城,为的是参加秋日的及笄之礼。
这也是她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赏花宴。
府里的宴会布置得十分精致,无论是花卉的摆放还是桌椅的陈设,都显得恰到好处。
王锦时不禁暗自感叹,府里的这场宴会办得真是极好,就算是以她从书上看到的那些极为苛刻的眼光去挑剔,也找不出一处错误来。
看来继母给我这位妹妹身上花了不少功夫。
待客继母、婶婶们都客气有礼,招待备周,庭院各处角落悄然立着的侍从们,随时留意着周边客人们的需求,不用传唤,便及时地上前侍奉。
“听闻此次赏花宴乃相府二小姐王嫣然亲自主办。”
这句话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阵窃窃私语。
就在这时,前方走来一名身着翠绿衣裳的女子,她步履轻盈,宛如仙子下凡一般。
只见她走到王锦时面前,躬身施礼,动作优雅大方。
王锦时看着眼前的女子,觉得有些陌生,她并不认识此人。
然而,站在一旁的翠儿却一眼就认出了她,轻声对王锦时说道:“这位是出身河东季氏的季观岚。”
王锦时闻言,心中一动,他对河东季氏略有耳闻,知道这是一个底蕴深厚的世家。
于是,他连忙回礼,微笑着说道:“久仰久仰。”
季观岚首起身来,嘴角含笑,目光却若有似无地落在王锦时身上。
她轻声说道:“往昔于家中久居,今日至此,方晓何为盛宴。
这位嫣然小姐,委实非凡。”
她的话语虽然轻柔,却似乎别有深意。
王锦时听在耳中,不禁对这位季观岚多了几分留意。
他心中暗想,这季观岚虽然面带微笑,言辞间却似乎对王嫣然有些微词。
不过,王锦时并未表露出来,他依旧微笑着与季观岚寒暄了几句。
季观岚显然也是个聪明之人,见王锦时并未接她的话茬,便也不再多言,转身与其他人交谈起来。
王锦时看着季观岚离去的背影,心中暗自思忖。
她知道京城之中名门闺秀众多,这季观岚虽然出身世家,自恃底气颇足,但在这繁花似锦的京城,她是否真能如她所说的那般非凡呢。
但对这位在京城里贤名远扬的丞相府二小姐,现如今的妹妹,却是不得不忌惮。
前两年的宴席各具特色,今年更是早早引得京城贵胄翘首以盼。
园中处处可见精心布置的细节:侍从们悄立角落随时待命,案几上时令鲜果色泽诱人,就连微风拂过时飘落的花瓣都恰到好处地增添了几分诗意。
不远处,几位闺秀正吟诗作对。
有人轻吟欧阳修的"庭院深深深几许",有人接以苏轼的"十年生死两茫茫",又有人念起柳永的"衣带渐宽终不悔"。
诗词唱和间,她们举杯小酌,笑语嫣然,宛如画中人物。
忽而园中起了争执,勇毅侯府与宁远侯府的两位小姐为诗词争论不休。
王嫣然适时出现,三言两语间既化解了矛盾,又保全了双方颜面,尽显其八面玲珑的处事之能。
就在这其乐融融之际,一声尖叫划破长空:"来人呐!
大小姐掉进水里啦!
"只见荷花池中水花西溅,岸上丫鬟们乱作一团。
假山后,两个衣着华贵的身影正趁乱悄然离去。
凉亭中,镇北王沈即白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
他修长的手指轻叩青瓷杯,目光追随着水中挣扎的绯色身影。
那支随波浮沉的白玉簪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与池中盛放的荷花形成鲜明对比。
"有意思。
"他唇角微扬,却不急于施救。
这位刚回府的王家嫡女,痴傻之名远播,今日却演了这么一出好戏。
待侍从将人救起,沈即白把玩着幕僚呈上的刻有"姬"字的玉佩,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而被送回房间的王锦时,早己敛去了落水时的惊慌。
铜镜中映出的是一张平静的脸庞,唇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与传言中的痴傻判若两人。
这场意外落水,不过是她精心设计的一步棋。
在田庄学会的凫水本事,让她足以自保;故意支开贴身丫鬟,正是要引蛇出洞。
春日宴席上的暗流,比那荷花池水还要深上几分。
王锦时正思索着下一步计划,房门突然被推开,王嫣然带着一群丫鬟走了进来。
“姐姐,你这是怎么回事?
好好的怎么掉进水里了。”
王嫣然满脸关切,可眼底却藏着不易察觉的得意。
王锦时淡淡一笑,“许是有人见不得我好,故意推我下去的。”
王嫣然脸色微变,随即又笑道:“姐姐莫要多想,许是你自己不小心。”
王锦时也不与她争辩,目光落在王嫣然身后的一个丫鬟身上,那丫鬟眼神闪躲。
王锦时心中有数,却并未点破。
这时,有小厮来报,镇北王沈即白前来探望。
王嫣然脸色一变,没想到沈即白会来。
沈即白踏入房间,目光落在王锦时身上,“王大小姐可还好?”
王锦时盈盈下拜,“多谢王爷关心,并无大碍。”
沈即白嘴角微勾,“既如此,本王便放心了。
只是这园中竟出此等事,丞相府该好好查查。”
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王嫣然一眼,便转身离去。
王嫣然心中一紧,不知这镇北王是何用意。
王锦时看着沈即白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这不是前几天救自己那个男子吗?
这么快又见面了。
王锦时裹着侍女递来的锦缎披风,发梢还在滴水。
她故意装作惊魂未定的模样,任由侍女们搀扶着回到厢房。
屋内炭火早己备好,暖意驱散了春夜的寒意。
她透过窗棂望向远处灯火通明的宴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小姐可要请大夫来看看?
"春枝跪在榻前,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
她方才被支开去取披风,回来就看见小姐落水,此刻心中满是自责。
"不必了。
"王锦时轻声说道,眼神却飘向门外。
她知道,继母姬雪凝很快就会带着人来看她的笑话。
果然,片刻之后,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哎呀,我的锦儿啊!
"继母姬雪凝带着哭腔冲进屋内,身后跟着几位夫人小姐。
她一把抓住王锦时冰凉的手,眼中却不见半分心疼,"怎么这么不小心?
这大好的日子..."王锦时垂下眼帘,掩去眼中的讥讽。
她故意结结巴巴地说:"我、我看见池里有条金鱼...想、想抓来看看..."话音未落,屋内几位夫人己经掩嘴轻笑。
"这孩子,还是这般痴傻。
"王氏叹息着摇头,转向众人道,"让大家见笑了。
这孩子自小就...唉,也是我这个做继母的没照顾好。
"众人纷纷安慰,却无人注意到王锦时藏在袖中的手正轻轻摩挲着一块湿透的绢帕。
那帕子上绣着一个精巧的"姬"字,是她方才在水中故意从刘嬷嬷腰间扯下的。
宴席那头,沈即白站在阴影处,冷眼看着这场闹剧。
他手中把玩的玉佩在月光下泛着幽幽青光。
"姬家的标记..."他低声自语,眼神愈发深邃。
这位看似痴傻的丞相府嫡女,落水时眼中闪过的精光可骗不过他,还有前几天救她之时分明没有痴傻。
夜渐深,宾客们陆续告辞。
王嫣然送走最后一位客人,转身望向王锦时的院落,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她总觉得今晚的落水事件透着古怪,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而在丞相府最偏僻的院落里,王锦时己经换好干爽的衣衫。
她推开窗户,让夜风吹散屋内的药香。
月光下,她的眼神清明锐利,哪还有半分痴傻模样。
"游戏才刚刚开始。
"她轻声说道,将那块绣着"姬"字的绢帕投入炭盆。
火苗窜起,很快将证据化为灰烬。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宣告着这个不平凡的夜晚即将过去。
但在这座深宅大院里,暗流才刚刚开始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