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睁开眼睛，右手下意识摸向腰间——军刀不见了。
惨白的灯光下，自己正躺在一张金属台面上，手腕被尼龙扎带固定。
耳边传来液体滴落的声响，像某种倒计时。
"放松，你的颅压刚降下来。
"声音从左侧传来。
林默转头，看到苏瑶站在生物安全柜前，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指正拨弄培养皿里的组织样本。
她的白大褂下摆沾着可疑的褐色污渍。
"小雨呢？
""在隔壁做适应性测试。
"苏瑶举起滴管，淡蓝色液体在灯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晕，"她体内的纳米机械浓度是普通感染者的0.3%，但活性高出二十倍。
"林默挣开束缚带时才发现，自己左臂埋着输液针，透明软管连接上方的吊瓶，里面漂浮着类似小雨手背上的蓝色微粒。
"你们在拿我当实验品？
"他扯掉针头，血珠溅在台面的不锈钢托盘上，发出轻微的"嗤嗤"声。
苏瑶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她的掌心温度低得不正常："看看这个。
"监控屏幕亮起，显示小雨坐在纯白房间里，正用蜡笔画画。
孩子每画一笔，观察窗外的军官就在平板上记录什么。
当镜头拉近画纸时，林默的血液瞬间冻结——那分明是他们在便利店逃亡的路线图，但多了许多本不该有人知道的细节：消防栓后的感染者数量、苏瑶藏阻断剂的内袋位置、甚至林默自己都没注意过的，他挥刀时留下的三处破绽。
"记忆提取？
"林默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共感同步。
"苏瑶调出另一组数据，小雨的脑电波图谱与林默的预知幻象波形几乎重合，"那些纳米机械在利用她当信号中转站。
"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
苏瑶迅速关闭屏幕，往林默静脉推注一管药剂："装睡，陆少峰来了。
"门开的瞬间，林默透过睫毛缝隙看到穿军靴的男人停在台前。
指挥官手套上沾着暗红色碎屑，像是从某种生物组织上刚剥离下来的。
"他的适配度如何？
"陆少峰用枪管挑起林默的下巴。
"低于阈值。
"苏瑶的声音毫无波澜，"建议送焚烧处。
"金属碰撞声响起，林默感到有冰冷的东西贴上自己后颈。
在即将暴起的瞬间，他听到小雨的尖叫声从走廊尽头传来——那不是恐惧的呼喊，而是某种高频震荡，像金属刮擦玻璃。
所有灯光同时爆闪。
陆少峰突然捂住耳朵跪倒在地，他的耳孔里渗出荧光蓝的液体。
苏瑶趁机将手术刀塞进林默掌心，嘴唇几乎没动："B区通风管，去找老刀。
"警报声响彻走廊时，林默才看清小雨所在的"观察室"其实是间手术准备间。
孩子被拘束衣固定在台面上，头顶的无影灯照着颅骨定位仪，而她的画散落一地——最新一张显示着林默此刻的逃亡路线，精确到每个转角可能遭遇的守卫人数。
"叔叔快走！
"小雨的瞳孔完全变成镜面般的银色，"它们要启动第二阶段了！
"整面防爆玻璃突然呈蛛网状龟裂。
林默抱起小雨撞向消防通道时，身后传来陆少峰扭曲的嘶吼："拦住那个样本！
"但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指挥官的声音里混着某种昆虫振翅般的金属颤音。
通风管比预想的狭窄。
林默爬行时，感觉到管壁在规律震动，像是整座设施正在经历某种转化。
小雨滚烫的额头贴着他颈动脉，孩子断续的呓语拼凑出可怖的信息："它们...在冰层下...休眠了...十二万年..."当林默踹开出口格栅时，月光照亮了安全区外的景象——铁丝网内是整齐的军营，而网外三百米处，整片森林正在蠕动。
那些树木的枝干扭曲成近似人体的姿态，树皮剥落处露出闪着蓝光的经络。
老刀的身影出现在废弃水塔上。
退役军人打出的信号弹照亮了他身旁的标枪导弹发射器，也照亮了更远处正在逼近的阴影：三个穿着防化服的"士兵"正以猎豹的速度冲刺，而他们的影子在红光中延伸出多节肢动物的螯足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