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眼盯着自己浸在冷水里的手,皮肤上还残留着未消的红痕,隐隐作痛。
手指机械地搓着一件深色外套前襟那团顽固的油渍——那是婆婆的杰作,几个小时前的杰作。
听着窗外的喧嚣,闻着油腻的鸡汤味,客厅的水晶吊灯晃得人眼花,满桌子菜肴蒸腾着虚情假意的热气。
婆婆张美兰坐在主位,一身簇新的绛紫暗花缎子袄,头发烫得一丝不苟,脸上堆着笑,眼风却总像淬了冰的针,有意无意往阳台我在的这边扫。
她殷切地给周正夹菜,那只盛满鸡汤的细瓷汤碗,边缘烫得几乎拿不住。
“阿正,尝尝妈特意为你炖的,”她声音拔高,带着一种刻意的亲昵,“火候足,熬了好几个钟头呢!”
她站起身,颤巍巍地端着汤碗,绕过半个桌子,像是要亲手递到周正嘴边。
就在经过我身侧时,她的手臂猛地一歪,手腕极其不自然地一抖——那碗滚烫的、油亮的鸡汤,仿佛长了眼睛,对着我的手背直直倾泻下来。
“啊!”
灼烧的剧痛让我瞬间抽回手,碗碟碎裂的刺耳声响炸开。
汤汁淋漓,溅湿了昂贵的桌布,也泼脏了周正放在椅背上的外套。
“哎哟!
瞧我这老糊涂!”
张美兰惊呼,声音里却听不出半点惊慌,反倒像完成了一场精心排练的演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她手里只剩下一个空碗沿,眼神飞快地掠过我的痛楚,最终落在周正身上,满是“无心之失”的懊恼。
钻心的疼让我指尖都在发抖。
我抬起头,本能地望向周正,我的丈夫。
他的视线在我烫红的手背和母亲那张写满“无辜”与“懊悔”的脸上来回逡巡,只停顿了短短一瞬。
随即,他眉头习惯性地蹙起,那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即将息事宁人的表情。
他伸出手,安抚性地、甚至带着点责备意味地拍了拍我的胳膊,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调停意味:“好了好了,晚晚,别小题大做。
我妈年纪大了,手上没个准头,她是为了给你补身子特意买的老母鸡,她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
那五个字,像一把生锈的钝刀,慢吞吞地割在我心口上。
手背***辣地疼,可心里某个地方,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