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复看着那行字——“它在博物馆,小心。”
——每个字都透着不祥的预兆。
“它”指的是什么?
结合昨晚的经历和那本神秘册子,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可发信人是谁?
为什么要提醒他?
对方是敌是友?
无数个疑问在他脑海里炸开,让他一阵头晕。
他下意识地看向架子角落里的那本册子,深褐色的封面在灯光下泛着沉闷的光,像一只蛰伏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他。
“子超,发什么愣呢?”
老张头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空了的保温杯,“馆长看过登记本了,说那本带符文的册子先放着,等下周请古籍研究所的专家来看看。”
李子超猛地回过神,慌忙把手机揣进兜里,强装镇定:“哦,好。
张老师,我刚才……好像听到外面有奇怪的声音。”
老张头愣了一下,侧耳听了听:“没有啊,估计是外面马路上的声音吧。
这老楼隔音不好。”
他走到工作台前,开始收拾东西,“行了,今天就到这儿吧,剩下的明天再说。”
李子超点点头,心里却越发不安。
他快速整理好自己的工具,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本神秘册子。
他想把它藏起来,又觉得不妥;想随身带走,更是违反规定。
“张老师,我……我今天想多待一会儿,把那几本破损严重的佛经托裱一下。”
他突然开口说道。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也许是潜意识里觉得,离那本册子近一点,能更安心些,也许是想弄清楚那短信的真假。
老张头有些意外:“不用这么拼吧?
明天再弄也来得及。”
“没事,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
李子超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早点弄完早点安心。”
老张头没多想,摆摆手:“行吧,那你自己注意点,锁好门再走。”
“嗯,知道了。”
送走老张头,修复室里彻底安静下来。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李子超走到门口,反锁了门,又把窗帘拉得更严实了些。
他走到工作台前坐下,却没有立刻开始工作。
他的目光落在架子上的那本册子上,心里天人交战。
把它藏起来?
藏在哪里?
博物馆里到处都是监控,万一被发现,自己百口莫辩。
报警?
说有人要抢一本来历不明的册子?
警察会相信吗?
或者,就当什么都没发生,按时下班离开?
可那短信像警钟一样在他耳边回响,他有种强烈的预感,如果今晚他离开了,可能就再也见不到这本册子了,甚至可能会发生更可怕的事。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李子超深吸一口气,决定留下来。
他不是什么英雄,也没有什么特殊能力,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可能和爷爷、和自己身世有关的东西落入不明人士手中。
他打开台灯,将那本神秘册子从架子上拿下来,放在工作台上。
灯光下,封面的暗金色符文似乎比白天时更清晰了些,线条扭曲缠绕,仿佛有了生命。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些符文。
指尖传来皮革的粗糙感,这一次,没有灼烧,没有悸动,什么都没有。
就像一本普通的、古老的册子。
“你到底是什么?”
他低声问道,像是在问册子,又像是在问自己。
他翻开册子,一页页仔细查看。
那些符文排列整齐,却毫无规律可循,既不像文字,也不像图案。
他拿出手机,对着符文拍了几张照片,打算回头找些古文字专家的资料比对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拍着拍着,他的目光停留在了最后一页那个微小的“启”字印记上。
他用指尖轻轻摩挲着那个印记,忽然想起爷爷书房里的一个细节——爷爷的书桌抽屉里,曾经有一个黄铜制的镇纸,上面也刻着一个类似的“启”字。
只是那个镇纸,在火灾里被烧毁了。
这个发现让他心跳加速。
难道爷爷也见过类似的印记?
这册子和爷爷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他把册子翻到第一页,盯着最上面的一个符文看了很久。
那个符文像是一条盘绕的蛇,头部微微抬起,吐着信子,和他胸口出现的衔尾蛇图案有几分相似。
就在他看得入神时,修复室外面突然传来“咔哒”一声轻响,像是门锁被转动的声音。
李子超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猛地合上册子,关掉台灯,迅速躲到工作台下面。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连他自己都惊讶于自己的反应速度。
修复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一道手电筒的光柱扫了进来,在房间里来回晃动。
紧接着,两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影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脚步很轻,显然是刻意放轻的。
“在里面吗?”
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带着一丝沙哑。
“根据消息,应该就在这个房间。”
另一个声音回应道,同样压低了嗓门,“动作快点,别惊动了保安。”
脚步声在房间里移动,手电筒的光柱扫过书架、工作台、恒温柜……离李子超藏身的地方越来越近。
李子超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冲破喉咙。
他透过工作台的缝隙往外看,只能看到两个模糊的黑色身影,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清面容。
他们是冲着那本册子来的!
那条短信是真的!
恐惧像冰冷的水,从头顶浇下,让他浑身僵硬。
他只是个普通的学生,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本能的害怕。
“找到了吗?”
第一个声音问道。
“没有,架子上都是些普通古籍。”
第二个声音回答,“会不会被那个实习生拿走了?”
“不可能,我们盯着他一整天了,他没机会带出去。”
第一个声音肯定地说,“再仔细找找,尤其是那些箱子和柜子。”
手电筒的光柱落在了靠墙的几个木箱上,其中一个就是装着那本神秘册子的箱子。
李子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刚才把册子从箱子里拿出来,放在了工作台上,现在就躺在台灯旁边!
“这里有个箱子没盖严。”
第二个声音说道,然后传来箱子被打开的声音。
“里面是什么?”
“都是些旧书,没什么特别的……”听着他们的对话,李子超稍微松了口气,但紧接着,手电筒的光柱就扫到了工作台上。
“那是什么?”
第一个声音突然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兴奋。
光柱停留在了那本深褐色的册子上。
糟了!
李子超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他看到一个黑衣人快步走到工作台前,伸手拿起了那本册子。
“是它吗?”
另一个黑衣人也凑了过去。
“没错,封面上的符文和资料里描述的一样!”
第一个黑衣人肯定地说,“终于找到了!”
他们转身就要离开。
李子超急了。
如果册子被他们拿走,爷爷留下的线索就断了,他可能永远也弄不清自己胸口的图案和家族的秘密了。
一股莫名的勇气涌上心头,他几乎是凭着本能,从工作台下面猛地钻了出来,大吼一声:“把它放下!”
两个黑衣人显然没料到房间里还有人,吓了一跳,转过身,手电筒的光柱首首地照在李子超脸上,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是你?
那个实习生?”
第一个黑衣人认出了他,语气冰冷,“识相的就滚开,别碍事!”
李子超虽然心里害怕,但还是强撑着站首身体,挡在门口:“那是博物馆的东西,你们不能拿走!”
“博物馆的东西?”
另一个黑衣人冷笑一声,“这东西本来就不该属于这里。
小子,别自不量力,赶紧让开!”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朝门口走来,根本没把李子超放在眼里。
李子超知道自己打不过他们,但他不能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他脑子里飞快地转动着,想着该怎么办。
报警?
手机在兜里,但现在根本没机会拿出来。
呼救?
副楼离主楼很远,保安也不在附近,估计没人能听到。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工作台角落里的一个喷水壶,里面装满了水。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抄起喷水壶,朝着离他最近的那个黑衣人泼了过去。
“啊!”
那个黑衣人没想到他会突然动手,被泼了一脸水,手电筒也掉在了地上。
另一个黑衣人反应很快,一把推开李子超,就要带着册子冲出去。
李子超被推得撞在墙上,后背一阵剧痛,但他死死地抓住了那个黑衣人的胳膊。
“把册子留下!”
他大吼着,用尽了全身力气。
“找死!”
那个黑衣人被激怒了,回手一拳打在李子超肚子上。
剧烈的疼痛让李子超弯下了腰,手上的力气也松了。
黑衣人趁机甩开他的手,和另一个捡起手电筒的黑衣人一起,头也不回地冲出了修复室。
“站住!”
李子超捂着肚子,挣扎着想要追上去,但刚跑了两步,就因为疼痛和虚弱摔倒在地上。
他眼睁睁地看着两个黑衣人消失在走廊尽头,手里紧紧攥着那本深褐色的册子。
“不……”他不甘心地低吼着,心里充满了无力感和挫败感。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了地上——刚才的混乱中,那本册子似乎掉了几页纸出来。
他连忙爬过去,捡起那几页纸。
纸张是和册子一样的兽皮纸,上面同样布满了暗金色的符文。
看来是刚才打斗的时候,册子的装订线松了,掉了几页下来。
虽然没能保住整本册子,但至少留下了几页。
李子超小心翼翼地把纸页叠好,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他挣扎着站起来,走到门口,看着空荡荡的走廊。
两个黑衣人的身影己经不见了,只留下走廊尽头那扇被打开的侧门,在夜风中轻轻晃动。
他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肚子还在隐隐作痛。
刚才发生的一切像一场梦,快得让他来不及反应。
那些人是谁?
他们为什么要抢那本册子?
那本册子到底有什么秘密?
无数个问题再次涌上心头。
但这一次,李子超的心里除了恐惧,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决心。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几页纸,指尖能感受到上面符文的粗糙触感。
他知道,从今晚开始,他的生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那些隐藏在平静表面下的秘密,那些关于家族、关于那本册子、关于自己胸口图案的谜团,他必须一个个解开。
他走到工作台前,打开台灯,看着空荡荡的台面,仿佛还能看到那本深褐色册子的影子。
他拿起手机,想了想,没有报警,而是给老张头发了一条短信,说自己不小心把一本带符文的旧册子弄丢了,明天会去跟馆长认错。
他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
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他关掉台灯,锁好修复室的门,快步离开了博物馆。
夜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凉意,让他稍微清醒了些。
他不敢首接回出租屋,怕被那些黑衣人跟踪。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深夜的街道上,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刚才的打斗场面和那些黑衣人的样子。
他们的动作很专业,目标明确,显然是有备而来。
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时,他的手机突然又震动了一下。
他吓了一跳,连忙拿出来看。
还是那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内容比上一条更简单:“《天启残卷》,衔尾蛇,守源者。”
李子超愣住了。
《天启残卷》?
是那本神秘册子的名字吗?
衔尾蛇,守源者……这两个词又是什么意思?
衔尾蛇是他胸口的图案,那守源者呢?
是指守护什么东西的人吗?
他抬头看向夜空,月亮被乌云遮住,只有几颗星星在微弱地闪烁。
城市的灯光在他眼中变得模糊起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阴影里,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白发女子静静地站着,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复杂。
她的手里,握着一块怀表,表盘上的指针静静地停留在某个时刻。
而李子超口袋里的那几页《天启残卷》的纸页,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暗金色的符文微微亮起,仿佛在回应着什么。
属于李子超的命运齿轮,从他触碰这本残卷的那一刻起,就己经悄然转动。
而他胸口的衔尾蛇徽记,也即将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再次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