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雾里进山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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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五点的林家小屋还裹在雾里,灶膛里的火星子噼啪炸响,林晚照蹲在灶前,枯枝在她指缝间折断时发出细碎的响。

她哈着气去吹那团将熄未熄的火,被烟呛得眯起眼,睫毛上凝了层薄露——这是今春最后半捆干松枝了,等吹旺火,锅里那半碗稀得照影的玉米糊才能热乎。

"照儿......"炕上的***声像被揉皱的布,林深蜷成虾米状,右腿的旧伤又犯了。

十年前为救她躲倒木,那根碗口粗的松木砸下来时,他把她推到树后,自己却被压得骨头碴子都戳破了裤管。

此刻他额角的汗把蓝布枕头洇出深色的痕,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别进山,等我好些......"林晚照没应声,用木勺搅了搅锅里的糊。

玉米渣在沸水里浮浮沉沉,总共就小半把。

她把最后一口糊糊舀进粗瓷碗,端到炕边时故意把碗沿磕得叮当响:"爹你趁热喝,我不饿。

"转身从灶台边摸出块冷窝头,硬得能硌掉牙,她咬下一角,腮帮子鼓得像仓鼠。

林深的手在被子下攥成拳,指节泛白:"你才刚跟我学满三年,山里头的规矩......""我认得三百种野菜,分得清毒红菇和草菇的菌褶。

"林晚照打断他,蹲下来替他理了理被角。

父亲的腿肿得像发面馒头,她摸了摸,烫得吓人——这雨下了整月,老伤又发作了。

前儿去村东头借盐,王会计媳妇把盐罐子往门槛上一搁:"老林家的账该清了,再拖......"后面的话被风卷走了,可她看得见那人撇着嘴,指甲盖儿上的红凤仙花刺得眼睛疼。

她转身走向墙角的木柜,翻出母亲留下的粗布背包。

那包边儿磨得发白,针脚却密得像蚂蚁爬——母亲当年采药总背着它,后来......后来母亲就埋在东山坳的老桦树下。

她往包里塞猎刀时,刀刃刮过布面发出刺啦声,火镰、半壶水、两个晒干的野果,最后从炕席下摸出支银簪。

银簪乌突突的,尾端雕着朵小兰花,是母亲临终前塞进她手心的:"照啊,山不欺心人,可人心比山深。

"她把簪子别在衣领内侧,金属贴着皮肤凉得刺骨——母亲说过,这簪子能试毒,当年她在山里采菌子,总先拿银簪戳一戳。

"照儿!

"林深突然提高声音,可尾音又泄了气,"你要是非得去......往南坡走,那片蕨菜才冒头,别往老林子钻......""知道了。

"林晚照应着,把背包带子勒紧些。

门轴吱呀响时,她回头看了眼炕上的父亲——他闭着眼,眼角的皱纹里还凝着汗,像条被晒蔫的老树根。

"晚照!

晚照!

"李婶端着碗咸菜从隔壁跑过来,蓝布衫的下摆沾着泥。

她喘得首扶腰,咸菜汤晃出来,滴在青石板上:"可算截住你了!

"她伸手去拉林晚照的袖子,指尖沾着切咸菜的盐粒,"听婶一句,女人踩山道,王老拐昨儿还在晒谷场说呢,要招山神怒的!

你爹躺着,你再出点事......"林晚照低头看着脚上的胶鞋,鞋尖磨破个洞,大脚趾头露出来,沾着灶灰。

她轻声却坚定:"再不出山,咱俩都得饿死。

"李婶的手还揪着她袖子,她便轻轻掰开,"婶子的咸菜我收着,等我采了蕨菜,给您捎把回来。

"李婶还想说什么,雾却浓起来了。

乳白色的雾从山坳里漫过来,村口的老榆树先没了树梢,接着是晒谷场的石磨,最后连李婶的蓝布衫都成了团模糊的影子。

林晚照裹紧外衣往村外走,鞋跟在青石板上敲出"哒哒"声,越走越轻,最后被雾吞了个干净。

山雾漫过她的膝盖,十步之外便看不见人影。

松涛声从头顶压下来,像潮水漫过耳朵。

她摸着脖颈间的银簪,凭记忆辨着方向——南坡的蕨菜该冒头了,要赶在日头出来前采够两筐,收购站的老张头说今春蕨菜价好,能换半袋玉米面。

风卷着松针的清香扑过来,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两下,混着远处山雀的啼鸣,像给这雾蒙蒙的早晨打着拍子。

(山雾里,她的胶鞋踩断一根枯枝,脆响惊飞了三只花尾榛鸡。

松针上的水珠落下来,砸在她后颈,凉得人一激灵——可她顾不上这些,顺着记忆里的小道往前挪,背包带勒得肩膀生疼,却让她想起父亲教她认路时说的话:"山有山的记性,你记着山,山就记着你。

")山雾漫过她的膝盖时,林晚照伸手摸了摸树干。

父亲说过,北坡松树的年轮长得疏,南面的苔藓厚得能攥出水——她的指尖蹭过粗糙的树皮,触到一团毛绒绒的绿,像盖了层旧毯子,便确定是南坡方向。

松涛声裹着湿凉的风灌进衣领,她顺着溪流上行,腐叶在脚下发出软烂的响,混着松脂的甜腥,忽然——那股清甜里裹着丝嫩生生的涩味,像春天刚破壳的芽。

林晚照鼻尖动了动,脚步猛地顿住。

她蹲下身,用枯枝拨开元年的落叶,暗褐色的腐殖土上,几株嫩芽蜷成小拳头,淡绿的茎秆上还沾着晶亮的水珠。

“蕨菜!”

她轻声念了句,指尖发颤,指甲盖掐进掌心——这是今春头茬的猫爪蕨,芽尖还凝着层白霜似的绒毛,最是金贵。

她解下背篓,掏出竹编的小筐,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

采蕨菜讲究“掐”不讲究“拔”,得顺着茎秆摸到最软的关节处,手腕轻轻一旋——第一株嫩芽落进筐底时,她听见自己喉咙里溢出声极轻的笑。

“两筐就能换半袋玉米面,三筐……三筐能给爹抓副治腿疼的药。”

她数着筐里的嫩芽,鼻尖沁出细汗,雾水落在发梢,顺着耳后滚进衣领,凉丝丝的,却让她心头发烫。

“照儿!

照儿!”

林晚照的手突然僵住。

不是人声,是记忆里父亲的声音——“红伞白点,吃了上西天。”

她抬头,脚边不知何时冒了朵蘑菇,伞盖红得像泼了血,白点星星点点,在雾里亮得扎眼。

她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了,摸向衣领内侧的银簪时,指尖都在抖。

那支乌突突的银簪刺进菌盖的瞬间,她屏住呼吸——簪尖原本的乌青褪了些,却浮起层淡淡的灰,像被烟熏过的纸。

“毒蝇伞!”

她低喝一声,反手将蘑菇拍进落叶堆,后背重重撞在树干上。

冷汗顺着鬓角滑进衣领,她这才发现手心里全是湿的,竹筐“当啷”掉在地上,几株蕨菜滚出来,沾了泥。

“娘……”她摸了摸颈间的银簪,金属贴着皮肤的凉意在此时倒像颗定心丸,“多亏了你。”

日头爬到头顶时,雾散了些,林晚照的背篓己半满。

她正想把最后几株蕨菜塞进去,忽然听见枯枝断裂的响。

抬头望去,山坳里转出个瘸腿的身影——王老拐的灰布衫洗得发白,拐杖头包着铁皮,戳在石头上“咔嗒”响。

他看见林晚照,咧嘴笑出两排黄牙:“闺女,今儿收获不错啊?”

“王伯。”

林晚照攥紧背篓带,喉咙发紧。

村东头晒谷场的话她记得清楚,前儿王老拐蹲在石磨旁抽烟,烟杆敲着地面说:“女人踩山道,山神要收命的。”

此刻他却笑得慈和,拐杖往东边指:“东头山梁子的蕨菜才冒尖,比这儿嫩。

你听伯的,往东边走,保准能多采半篓。”

林晚照垂眼应了声“好”,余光却扫过地面——王老拐的脚印歪歪扭扭,最深的几个陷在西边的湿土里。

他根本不是从东边来的。

山风掀起她的衣角,她突然想起父亲说过:“山里的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道;可人心的道,走的人越多,坑越多。”

她应着王老拐的话往东挪了两步,等他的身影消失在树后,立刻拐进灌木丛。

野兔的梅花脚印星星点点印在腐叶上,比人脚小两圈,却走得稳当。

她顺着那串脚印走了没多远,前方的泥地突然发出“噗”的闷响——是片被落叶盖住的沼泽,踩上去能陷到小腿。

林晚照倒退两步,后背抵着树,听见自己心跳如鼓。

“晚照!”

远处传来王老拐的呼唤,尾音被山风扯得支离破碎。

她踮脚望过去,高坡上有个模糊的影子,拐杖尖在阳光下闪了闪,像只盯着猎物的鹰。

林晚照低头,野兔的脚印还在往前延伸,每一步都绕开了潮湿的洼地,在腐叶上印出细碎的花。

她抿了抿嘴,把背篓带往上提了提——这脚印,倒比人指的路实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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