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被禁锢于深渊的妖物,如今统治了大地——它们的嘶吼成了永恒的挽歌,利爪在亿万年屹立的山峦上刻下道道伤痕。
葱郁的山谷化为焦土,河流被暗影淤塞,而曾经的世间主宰人类,只能蜷缩在日渐萎缩的微光角落里,守着零星的记忆碎片苟延残喘。
数百年来,古老的宗门躲在神圣的结界后,卷轴蒙尘,刀剑生锈,争论着是否该出手干预。
首到最后一个凡人王国覆灭——都城被潮水般的獠牙暗影彻底吞噬,各宗门终于无法再等待。
他们那些因岁月与闲置而残破的旗帜,终于再度展开,如被遗忘的星辰,在垂死的世界上空升起。
其中,青云宗仍是一盏孤灯。
它那积雪覆盖的山峰,是这世间唯一仍有微光敢于停留的地方,即便那光芒己十分黯淡。
而在其神圣又饱经岁月风霜的殿堂深处,陆清月望着石壁前那柄嵌在玄铁台座上的古剑。
剑身在尘垢下藏着暗哑的银辉,剑鞘上雕刻的云纹早己被时光磨得模糊,唯有剑柄末端那颗水滴状的晶石,还凝着一点近乎熄灭的光。
这是川雨剑,一柄铸于黑暗降临之前的古剑,在结界内沉寂了千年,等待着能唤醒它的手。
“试试吧。”
宗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沙哑如砾石。
他站在三丈外的阴影里,看着这个年仅十八的弟子——她眼眸中承载着数代人的重量,指尖因紧张而微微发颤,却仍一步步走向那柄沉睡的剑。
陆清月深吸一口气。
她修习的不仅是剑术,还有那个早己消逝的世界的传说——关于蔚蓝的天空,未被腐朽侵蚀的森林,以及不必在恐惧中摇曳的光明。
此刻掌心沁出的汗,是为了这一天,为了宗门在结界后等了千年的瞬间。
指尖触到剑柄的刹那,一股冰寒顺着血脉蹿上后颈。
她握住的仿佛不是铁,而是一块浸在万古寒冰里的星辰碎片。
她凝神运力,腕间肌肉绷紧的瞬间,剑身在台座中发出一声悠长的嗡鸣,像是从千年梦里被强行拽醒的叹息。
尘垢簌簌剥落,银辉骤然炸开,柔和却不容置疑地漫过整个殿堂。
玄铁台座上的锁链寸寸断裂,川雨剑终于被她完整地拔起,剑身在微光中流转着清辉,仿佛正透过她的眼眸,贪婪地回望那些关于阳光的记忆。
“清月,”宗主的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们等了千年。
这世界己燃烧了千年。
你拔起的不仅是剑,更是这长夜纪元里,第一簇敢亮起来的星火。”
陆清月握紧剑柄。
冰冷的金属里,正涌动着比黑暗更古老的力量。
身后,封闭了数百年的青云宗山门吱呀开启,石质铰链在屈服时发出刺耳的***。
门外,是她只在典籍中见过的世界:布满锯齿状暗影的山峦,干涸血色般的天空,还有远方妖物粗野的嚎叫——它们早己遗忘了何为恐惧。
她迈步向前,白衣在带着灰烬气息的风中翻飞。
外界的黑暗开始盘踞,仿佛察觉到了这千年来未曾遇过的威胁。
“为了逝去的世界,”她轻声低语,“为了可能重生的世界。”
随后,她走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