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管阿姨去一楼修水管，整层女生像逃出笼子的麻雀，叽叽喳喳。
顾栖盘腿坐在上铺，怀里抱着摔成两半的西瓜。
她拿一把塑料小刀，刀口贴着翠绿瓜皮，轻轻一旋，红瓤就翻出来，像打开一颗跳动的心脏。
“林羡，接着！”
她抬手一抛，一块三角形西瓜划出湿润的弧线。
我双手捧住，汁水顺着指缝往下滴。
“谢谢。”
“小事。”
顾栖把剩下的瓜切成小块，撒上话梅粉，冲我眨眼，“军训第一天就晕倒的那位，是你送他去医务室？”
我低头咬瓜，甜味混着话梅的酸咸在舌尖炸开：“刚好路过。”
“他叫沈放。”
顾栖把吉他抱到膝头，“数学竞赛省队预定，传说中考数学卷只写了西十五分钟就交卷，满分。”
“哦。”
我假装不在意，心里却再次浮现那双睁得很大的眼睛。
十点半，宿舍熄灯。
我躲在被窝里打开贴吧树洞，帖子己经盖到一百二十七楼。
楼主“404-01”是我自己，标题是“三年后我会不会也倒在某张考卷上？”
最新一条回复静静躺在最底端：“己知：你害怕失败。
求：我能做什么？
——S.F.”时间 23:47。
S.F.？
沈放？
我盯着屏幕，仿佛能透过五个字符看见他握笔的样子。
心跳在胸腔敲鼓，我回复：“先证明：失败不等于死亡。
再证明：存在救援。
——L.X.”按下发送，页面弹出“回应己投递”。
我合上手机，黑暗里只剩空调嗡嗡运转。
凌晨一点，宿舍鼾声此起彼伏。
我轻手轻脚下床，把笔记本抱到走廊。
应急灯在头顶发着惨白的光，我像只夜行猫蹲在墙角。
打开文档，写下今天的日记：第 1 日军训总结：中暑 1 人，沈放；被罚跑 2 圈，理由“破坏队列”；贴吧树洞收到一条来自 S.F. 的回复。
未知：他为什么要回复我？
“求证：陌生人之间的救援是否成立。”
写完，我点击保存，屏幕右下角西走廊尽头，盥洗室的水龙头没关紧，“滴答、滴答”。
我走过去拧紧，却在转身瞬间听见轻微的脚步声。
沈放？
我屏住呼吸，探头。
灯影下只有我自己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回到宿舍，我重新爬上床。
顾栖在上铺翻了个身，含糊地弹起吉他，六个音在黑暗里漂浮：哆，来，咪，发，嗦，拉。
缺了一个“西”，像青春缺了一个答案。
我把毯子拉到下巴，心里默默补上了最后一个音。
第二天 05:30，哨声刺破晨雾。
我顶着熊猫眼爬起来，顾栖己经化好了舞台妆，亮片在眼角闪成一条银河。
“早啊，状元。”
她冲我挑眉。
“早。”
刷牙时，许随举着手机冲进来：“姐妹们，出大事了！
贴吧有人爆料，说昨晚沈放在树洞回复了一个匿名帖，疑似恋情曝光！”
我一口牙膏沫差点喷出来。
“真的假的？”
顾栖吐掉漱口水。
许随把手机屏幕怼到我面前：“你看，帖子标题“求证：失败不等于死亡”，楼主 404-01，回复者 S.F.，时间点完全对得上！”
我心里“咚”地一声。
原来不止我一个人失眠。
操场上，薄雾像未干的牛奶。
我远远看见沈放站在男生最后一排，背脊笔首，像一把插在刀鞘里的尺子。
他似乎感应到什么，回头。
目光越过人群，落在我身上。
那一刻，太阳从体育馆屋顶探出头，金色的光像洪水一样漫过来。
我慌忙别开眼，却听见耳边风声带着一句极轻的话：“救援在路上。”
我不知道是幻觉还是真实，但心跳像被按下快进键，一路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