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七天里,他除了吃就是睡,偶尔听母熊用意念传递信息,拼凑出这个世界的轮廓——这里叫“洪荒”,天大地阔,却处处是能吞噬生灵的怪物;像他们这样的“暴力熊”,是天生的肉身强者,能引动一种名为“狂暴”的血脉之力,可惜族群凋零,如今只剩下他们母子。
而他们所在的“黑风岭”,是洪荒南部一处凶险之地,瘴气弥漫,毒虫遍地,最麻烦的是“嗜血狼”——一种铜头铁骨、群居的恶狼,尤其擅长围猎落单的猎物。
“等你褪了胎毛,娘就带你出去觅食。”
母熊总用巨爪轻轻扒拉他背上的绒毛,琥珀色的眼睛里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记着,黑风岭的规矩就一条:弱肉强食。
想活下去,就得比谁更狠。”
林默似懂非懂。
作为一个刚毕业的现代社畜,他习惯了“文明社会”的规则,哪里见过把“狠”当生存本能的世界?
可每天清晨,洞穴外传来的嘶吼、厮杀、濒死的哀嚎,都在敲打着他的神经:这里没有规则,只有生死。
第八天清晨,剧烈的震动将他从浅眠中惊醒。
不是母熊沉稳的呼吸,而是洞穴入口传来的“砰砰”撞击声,混杂着嗜血狼尖利的咆哮和母熊愤怒的低吼。
“滚!”
母熊的意念带着狂暴的怒意撞进林默脑海,“再敢靠近,撕烂你们的喉咙!”
“嗷——!”
洞口传来一声更凶狠的狼嚎,像是在挑衅。
紧接着,是利爪抓挠岩石的刺耳声响,还有皮肉被撕裂的湿腻声,温热的液体溅在洞穴入口的石壁上,腥气顺着缝隙飘进来,呛得林默鼻腔发疼。
他慌了,挣扎着想冲出去,却被母熊的意念死死按住:“待着别动!”
战斗持续了半个时辰。
从最初的激烈碰撞,到后来的闷响与呜咽,洞穴外的动静渐渐平息。
林默的心悬到了嗓子眼,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看到了毕生难忘的景象——洞口空地上,躺着七八具狼尸,有的被拧断了脖子,有的肚皮被撕开,鲜血染红了地面,腥气浓得化不开。
母熊站在狼尸中间,胸口和后腿有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汩汩外流,但她脊背依旧挺首,琥珀色的眼睛燃着凶光,死死盯着不远处的一道阴影。
阴影里,缓缓走出来一头格外高大的狼。
它比同类大了近一倍,毛色是诡异的灰黑色,嘴角淌着涎水,一双绿眼睛像鬼火般盯着母熊,额头上还有三个肉瘤,像是三只紧闭的眼睛。
“三首妖狮的走狗,也敢管我暴力熊的事?”
母熊的意念带着喘息,显然消耗极大。
“暴力熊……”那狼竟能口吐人言,声音沙哑如磨石,“主人要这幼崽的血脉。
识相的交出来,留你全尸。”
三首妖狮?
林默心头一紧。
他听母熊提过,黑风岭真正的霸主是一头三首妖狮,实力远超普通凶兽,据说己能引动一丝“风之法则”,速度快得离谱。
母熊低低地笑了,笑声里满是不屑:“就凭你?
也配替那只狮子传话?”
“找死!”
三首妖狼(林默姑且这么称呼它)猛地扑来,速度快如闪电,利爪带着风声抓向母熊的伤口。
母熊怒吼一声,不退反进,庞大的身躯迎着狼爪撞过去。
她没用爪子,而是用肩膀硬生生顶在妖狼胸口,将对方撞飞出去,撞断了一棵合抱粗的古树。
“咔嚓——”树干断裂的脆响在林间回荡。
可那妖狼落地后只是晃了晃脑袋,再次扑来。
这次,它的速度更快,爪子泛着淡淡的青光,显然动用了某种特殊力量。
母熊的伤口被再次撕开,鲜血喷涌。
她踉跄了一下,却死死挡在洞穴门口,目光扫过缩在洞里的林默,意念带着决绝:“小崽子,记着,暴力熊从来不会认输。”
说完,她猛地仰头咆哮,浑身毛发根根倒竖,灰黑的毛色隐隐泛起红光,体型似乎也膨胀了一圈——这就是她所说的“狂暴”!
“死!”
母熊像颗出膛的炮弹,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冲向妖狼。
林默只看到一片混乱的光影,听到骨头碎裂的闷响、狼的惨嚎和熊的怒吼。
当一切平息时,他看到母熊和妖狼扭打在一起,都没了声息。
母熊的爪子刺穿了妖狼的心脏,而妖狼的尖牙,咬断了母熊的脖颈。
夕阳的光透过瘴气,照在母熊逐渐冰冷的身体上。
她最后看了一眼洞穴的方向,琥珀色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林默冲了出去,用小小的爪子推搡着母熊的身体,发出“呜呜”的悲鸣。
他想唤醒她,可那身体己经僵硬,再没有温暖的回应。
不知过了多久,他闻到一股熟悉的腥甜。
母熊脖颈处,一枚核桃大小、散发着红光的珠子从伤口滚出,落在他脚边。
珠子沾着温热的血,一碰到他的爪子,就化作一道暖流涌入体内。
“活下去……”一个微弱的意念在他脑海中闪了一下,随即彻底消散。
那是母熊最后的力量,也是她留给林默的全部。
林默抱着那枚兽核,缩在母熊的尸体旁,第一次真正明白黑风岭的规矩。
弱肉强食。
而他,现在是最弱小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