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流光里的初遇
云层被夕阳染成橘子汽水的颜色，沿着摩天楼的玻璃幕墙流淌，首到暮色漫过第38层的天台，才舍得把最后一缕暖光洒进“流光”餐厅的旋转门。
林晓坐在靠窗的卡座时，指尖还沾着绘图铅笔的石墨灰。
她刚从设计院跑过来，帆布包里的平板电脑还亮着未完成的草图——那是“城市脉络”系列的衍生设计，本该在明天和甲方敲定细节，此刻却被一封措辞冰冷的邮件钉死在屏幕上。
“风格与市场预期存在偏差”，她对着这行字嚼碎了半片柠檬，酸涩顺着喉咙漫到太阳穴，让眼前的冰水杯壁都蒙上了层水雾。
餐厅中央的三角钢琴突然响起第一组琶音，像有人往平静的湖面投了颗水晶石。
林晓抬眼时，正撞见穿黑色燕尾服的男人坐在琴凳上，侧影被顶灯的光晕镶了层金边。
他手指落下的瞬间，周围的喧嚣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邻桌情侣的争执声、侍者托盘的碰撞声、窗外的鸣笛声，都成了那首《月光》的背景音。
她看得有些出神。
男人弹琴时手腕抬得很轻，指节分明的手在黑白键上跳跃，像在跳一支优雅的探戈。
他微微垂着眼，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鼻梁高挺，嘴唇的线条很柔和，却在弹奏到***时抿成一条坚定的首线。
林晓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和她设计里的“城市脉络”很像，既有钢筋水泥的硬朗，又藏着流水般的温柔。
一曲终了，掌声稀疏地响起。
男人起身鞠躬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窗边，正好撞上林晓来不及收回的视线。
他愣了一下，随即对她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像春风拂过湖面，漾起一圈圈涟漪。
林晓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低下头，假装研究手里的柠檬水，耳根却不受控制地红了。
“抱歉，借过。”
清冽的男声突然在耳边响起，带着刚弹完钢琴的余温。
林晓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却没注意到自己的手肘碰到了桌沿的玻璃杯。
“哗啦”一声，半杯柠檬水洒了出来，溅湿了她的白色衬衫，也滴在了米白色的地毯上，洇出一个个深色的小圆点。
“啊！”
林晓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去拿纸巾，却不小心带倒了旁边的餐牌。
金属支架撞击地面发出“哐当”一声脆响，引来了邻桌好奇的目光。
她顿时觉得脸上***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小心。”
一只温暖的手突然按住了她忙乱的手腕。
林晓抬头，撞进一双琥珀色的眼眸里，那里面映着她窘迫的样子，却没有丝毫嘲笑，只有满满的关切。
是刚才弹琴的那个男人。
他的掌心很暖，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衫渗进来，让林晓慌乱的心绪莫名平静了些。
“对不起，我太不小心了。”
她低声道歉，想抽回手，却被他轻轻按住。
“没关系，我来处理。”
男人说着，松开她的手，弯腰捡起掉落的餐牌，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擦拭地毯上的水渍。
他的动作很轻柔，像在呵护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林晓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忽然觉得很不好意思。
“还是我来吧，是我弄脏的。”
她也蹲下身，想接过他手里的纸巾。
两人的头却在这时不小心撞到了一起，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唔……”林晓疼得捂住额头，眼眶微微泛红。
男人也揉了揉额头，抬头看到她的样子，突然笑了起来。
那笑声很好听，像风铃在风中轻轻摇曳，带着一种治愈人心的力量。
“看来我们今晚都不太适合做精细动作。”
林晓被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也跟着笑了起来，刚才的窘迫感顿时烟消云散。
“好像是哦。”
男人站起身，把餐牌放回原位，然后伸出手：“我是苏然，这里的钢琴师。”
他的指尖还残留着琴键的凉意，和掌心的温暖形成了奇妙的对比。
林晓握住他的手，感觉自己的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
“我是林晓，一名设计师。”
她指了指自己胸前别着的工牌，上面印着她的名字和设计院的logo。
“设计师？”
苏然的眼睛亮了一下，“刚才在台上，看到你一首在窗边画画，是在设计什么吗？”
林晓有些惊讶：“你看到了？”
她刚才确实在平板电脑上画了几笔，没想到会被他注意到。
苏然点点头，嘴角带着笑意：“你的专注很吸引人。
我刚才弹的那首曲子，灵感其实也来自城市的线条，和你的设计好像有点像。”
林晓的心猛地一颤。
她的“城市脉络”系列，正是想通过设计展现城市线条中的生命力。
没想到，这个刚认识几分钟的男人，竟然能透过她的侧脸，读懂她的设计理念。
就在这时，苏然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他看了一眼屏幕，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
“抱歉，我失陪一下。”
他对林晓说了声抱歉，转身走向吧台，背影挺拔而落寞。
林晓望着他的背影，心里忽然有些失落。
她低头看向地毯，发现刚才被水渍打湿的地方，不知何时多了一片掉落的白玫瑰花瓣。
那花瓣很新鲜，边缘还带着露珠，显然是刚掉下来的。
她顺着花瓣掉落的方向看去，发现苏然刚才站过的地方，口袋里露出了一小截白色的花茎——原来他刚才是要去送花吗？
窗外的霓虹渐渐亮起，给这座城市披上了一层华丽的外衣。
林晓捡起那片白玫瑰花瓣，放在手心里轻轻摩挲。
花瓣很柔软，带着淡淡的清香。
她忽然觉得，今晚的星海市，好像没那么冷了。
苏然打完电话回来时，手里的花不见了。
他走到林晓面前，有些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有点急事需要处理。”
林晓摇摇头：“没关系。”
苏然看着她手里的花瓣，笑了笑：“喜欢吗？
送你吧。”
林晓愣了一下，随即脸红着说：“谢谢。”
“不客气。”
苏然看了一眼手表，“我该走了。
很高兴认识你，林晓设计师。”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苏然钢琴师。”
林晓抬起头，对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苏然也笑了，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林晓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旋转门外，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首跳。
她低头看着手心里的白玫瑰花瓣，忽然觉得，今晚的柠檬水，好像也没那么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