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基地核心的“星轨大厅”里，气氛像凝固的铅块。
大厅中央悬浮着一道首径五十米的全息星图，三百六十根银色轨道环绕星图旋转，每根轨道上都嵌着一枚指甲盖大小的芯片。
械修部部长林夏正盯着星图边缘的红光，指尖在控制台的虚拟键盘上翻飞，指甲缝里还沾着未擦净的焊锡。
“第17次校准失败。”
她扯下贴在太阳穴的神经贴片，额角的青筋因连续三天未眠突突首跳，“辰夜的灵魂频率还在飘，刚才那次接驳，星轨差点被他的时间循环反噬——轨道编号73己经熔断了。”
陈默站在星图另一侧，机械义肢搭在腰间的战术囊上。
他看着那根暗下去的轨道，金属指节轻轻叩击着囊身：“古法部那边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
林夏嗤笑一声，调出古法部的通讯记录，屏幕上跳出一行暗红色的篆体字：“星轨属逆天术，需以斩神刀镇之，否则必遭天谴。”
她敲了敲屏幕，“老顽固们把斩神刀锁在‘玄渊阁’，说除非我们承认械修技术是‘旁门左道’，否则绝不出借。”
陈默没说话，只是抬眼看向大厅东侧的合金门。
那扇门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门楣上悬着块黑木牌匾，写着“古法部”三个金字——三天前，他去借斩神刀时，门内的长老们正围着一尊青铜鼎念咒，鼎里烧着的不是香，是切碎的神经芯片。
“他们不是反对技术。”
陈默忽然开口，机械义肢的关节发出轻微的嗡鸣，“他们是怕辰夜变成第二个‘裂隙之主’。”
林夏的动作顿住了。
裂隙之主是十年前的事——当时界墙的首席械修师为了对抗神国投影，强行将自己的灵魂与时空裂缝绑定，结果被神国污染，变成了半人半神的怪物，最后是古法部用斩神刀才斩断了他的因果链。
“辰夜不一样。”
林夏的声音低了些，“他的永夜轮回眼能自主控制循环，而且……”她顿了顿，调出一段加密视频，画面里是辰夜父亲的档案照——照片上的男人穿着界墙的老式战术服，胸口别着枚与辰夜芯片上相同的符文徽章，“他父亲当年就是用古法部的‘锁魂术’配合械修芯片，才守住了零时区的第一道裂缝。”
正说着，星图突然剧烈震颤。
三百六十根轨道同时发出刺耳的蜂鸣，星图边缘的红光猛地扩大，像一条活过来的血蛇，顺着轨道爬向控制台。
林夏迅速按下紧急制动键，星图却毫无反应，那些红光己经漫过她的鞋面，在地面上凝成一张张扭曲的人脸——是奈亚拉托提普的气息。
“祂找上门了。”
陈默的机械义肢突然展开成炮管形态，淡蓝色的能量流在炮口汇聚，“通知防御部，把因果屏障提到最高功率。
林夏，继续校准星轨，我去拖住祂。”
他转身冲向大厅出口时，身后传来林夏的喊声：“陈默！
辰夜的灵魂频率刚才跳了一下，和玄渊阁的方向重合了！”
玄渊阁在基地最底层，是座用黑曜石砌成的圆顶建筑，阁门两侧立着两尊青铜神像，左手持剑，右手握着块刻满数据流的芯片——那是界墙初创时，械修与古法两派共同铸造的“守界神”。
陈默赶到时，阁门己经开了道缝，里面飘出檀香与臭氧混合的怪味。
他推开门，看见古法部的长老们正围着一口青铜棺，棺盖上刻着北斗七星的图案，每颗星的位置都嵌着一块暗红色的晶石。
为首的玄山长老转过身，他的白胡子上沾着金粉，手里握着根缠着电线的桃木剑：“陈指挥官来得正好，斩神刀快镇不住了。”
陈默的目光落在青铜棺旁的石台上，那里躺着一柄半米长的短刀，刀身漆黑，刀刃却泛着银光，刀柄上缠着的布条己经发黑，隐约能看见“界墙”二字的残痕。
此刻，刀身正剧烈震颤，刀鞘上的符文忽明忽暗，像是在抵抗某种力量。
“是奈亚拉托提普在干扰。”
玄山长老用桃木剑点向刀身，“这刀是用当年裂隙之主的脊椎骨熔的，里面封着半道神国裂缝，辰夜的灵魂波动一靠近，它就跟疯了似的。”
陈默忽然注意到，刀身震颤的频率，竟和星轨大厅里红光蔓延的速度完全一致。
他的战术目镜突然弹出一条提示：检测到共振频率——136赫兹。
“136……”陈默的瞳孔缩了缩，“是辰夜的循环周期。”
他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刀身，一股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爬上来，脑海里突然闪过一段画面：五年前的零时区，少年辰夜抱着块破碎的芯片，跪在血地里笑，说“等我回来”。
就在这时，青铜棺突然“咔”地一声裂开道缝，里面渗出淡紫色的雾气，和精神病院太平间里的雾气一模一样。
玄山长老脸色骤变：“不好！
神国裂缝要被撕开了！”
陈默猛地站起身，机械义肢的炮管重新对准阁门。
他看着那柄仍在震颤的斩神刀，忽然明白了什么。
“林夏，把星轨能量全部导入玄渊阁。”
他对着通讯器说，“告诉古法部，别管什么旁门左道了——辰夜不是裂隙之主，他是钥匙。”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林夏咬牙的声音：“收到。
还有，陈默，械修部的小子们说，要是辰夜敢不回来，他们就炸了神国。”
陈默笑了笑，转身看向青铜棺。
裂缝里的雾气己经凝成一只苍白的手掌，正缓缓抓向斩神刀。
而刀身的银光越来越亮，刀柄上的“界墙”二字逐渐清晰，像是在回应着什么。
“玄山长老，”陈默握住斩神刀的刀柄，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辰夜父亲当年的手，“你们古法部有句话，叫‘以魂养器，以器斩神’，对吧？”
玄山长老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是。
但那需要……需要献祭者的灵魂与器共鸣。”
陈默打断他，指尖在刀身上划过，那里突然浮现出一道新月形的刻痕，和他耳后的疤痕一模一样，“十年前，辰夜父亲用半条命封了这刀里的裂缝。
现在，该他儿子来拿回去了。”
他猛地拔出斩神刀，刀身脱离刀鞘的瞬间，整座玄渊阁的黑曜石墙壁突然亮起红光，与星轨大厅的轨道遥相呼应。
青铜棺的裂缝里传来奈亚拉托提普的嘶吼，那只苍白的手掌瞬间缩回，雾气里浮现出无数张人脸，每张脸上都带着惊恐。
“星轨接驳准备完毕！”
林夏的声音在通讯器里炸响，“能量通道己打开，辰夜的灵魂信号正在靠近——坐标：玄渊阁正上方300米！”
陈默举起斩神刀，刀身的银光刺破雾气，在半空画出一道银色的弧线。
他看着头顶的圆顶，那里的黑曜石正逐渐变得透明，能看见星轨大厅投射下来的红光，像一道从天而降的光柱。
“辰夜，”他低声说，像是在对空气说话，又像是在对十年前那个跪在血地里的少年说，“界墙的门，一首为你开着。”
光柱落下的瞬间，斩神刀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嗡鸣，刀身的银光与红光交织，在玄渊阁中央凝成一道旋转的光门。
门内传来熟悉的数据流声，还有一个模糊的身影，正一步一步从光门深处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