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万？！"王招娣手里的茶杯差点摔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溅到手上都没感觉。

她瞪大眼睛看着坐在对面的父母，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八度。"妈，您再说一遍？多少？

"李春梅嗑着瓜子，眼皮都没抬一下："三十万，一分不能少。隔壁老赵家闺女去年结婚，

彩礼收了五十万呢，我们要这些已经算客气了。"王招娣的手指紧紧攥住衣角，指节泛白。

她和柯明辉相恋三年，好不容易走到谈婚论嫁这一步，没想到在彩礼上卡住了。"妈，

明辉家的情况您也知道，他爸走得早，就靠他妈一个人把他拉扯大...""少跟我哭穷！

"父亲王建国猛地拍了下茶几，茶杯跟着跳了跳，"他一个搞IT的，

年薪二十多万拿不出来？骗鬼呢！"王招娣咬住下唇。柯明辉是项目经理不假，

但在江城这种二线城市，税后月薪也就一万五左右，还要还房贷。三十万彩礼，

几乎是他全部的积蓄。"爸，我们还要办婚礼、买房子...""那是你们的事！

"李春梅吐掉瓜子壳，冷笑一声，"养你这么大，三十万还嫌多？你弟弟马上要买房了，

这钱正好用上。"又是弟弟。王招娣胸口发闷，像压了块大石头。王耀祖比她小五岁，

从小就是家里的"小皇帝"，而她不过是这个家的"赔钱货"。"妈，这彩礼钱，

我和明辉说好了是用来付房子首付的...""啪！"李春梅把瓜子往茶几上一摔，

脸色瞬间阴沉，"翅膀硬了是吧？彩礼自古以来就是给女方父母的！

你还没嫁出去呢就胳膊肘往外拐？"王建国直接站起来，

居高临下地指着女儿："我告诉你王招娣，这钱必须给我们保管！不然这婚你别想结！

"最后一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王招娣心里。

她知道父亲不是在开玩笑——去年表姐就是因为彩礼谈不拢，婚礼当天被父母闹场，

婚事直接黄了。走出父母家时，天已经黑了。王招娣站在公交站台，机械地刷着手机。

朋友圈里，王耀祖刚更新了一条动态："感谢老爸老妈送的生日礼物！

"配图是一双***版球鞋，价格标签都没撕——4999。王招娣鼻子一酸，

眼泪砸在手机屏幕上。这时，电话响了。"谈得怎么样？"柯明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温柔又忐忑。王招娣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电话那头似乎察觉到异常，

语气立刻紧张起来："招娣？你在哪？我马上过来！"二十分钟后，柯明辉的车停在站台前。

施语嫣一上车就扑进他怀里，眼泪再也止不住。

"他们要三十万...说不给就别想结婚..."她抽噎着说，

"还说是给耀祖买房用的..."柯明辉身体僵了一下，随即轻轻拍着她的背："没事，

我来想办法。""你能有什么办法？"王招娣抬头看他，"你妈那点退休金，

你的房贷..."柯明辉用拇指擦去她脸上的泪水，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我还有些股票，

再跟同事借点...凑得齐。""不行！"王招娣猛地坐直身体，"那是你的全部积蓄！

我们以后...""招娣，"柯明辉打断她，眼神坚定，"只要能娶到你，倾家荡产也值得。

"婚礼前三天，施语嫣又被叫回家。一进门就看见舅舅、姑姑等亲戚全都在，

明显是父母请来的"说客"。"招娣啊，

彩礼给父母是天经地义的事...""你弟弟是家里独苗，

以后还要靠他传宗接代呢...""女孩子别太计较，

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七嘴八舌的"劝导"中，王招娣死死咬住嘴唇，

直到尝到血腥味。最后，她听见自己说："好，彩礼给你们。"婚礼当天，

柯明辉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但精神却很好。他悄悄把施语嫣拉到化妆间，

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银行卡。"凑齐了。"他声音沙哑，"我把股票全卖了，

还跟同事借了十万。"王招娣心疼地抚摸他憔悴的脸："对不起..."柯明辉摇摇头，

把卡塞进她手里："密码是你生日。"说完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别多想，

过几天是我们的大日子。"婚礼头天早上，

王招娣刚开机就收到母亲一连串微信： "钱准备好了吗？" "你爸九点去银行等你。

" "别耍花样！"王招娣麻木地回复："知道了。"银行柜台前，

王建国笑得合不拢嘴："这才是我闺女！"他拍拍王招娣的肩，"以后常回家看看，

你妈给你做好吃的！"王招娣看着父亲粗短的手指在转账单上签下歪歪扭扭的名字，

心想：这大概是她这辈子最贵的一顿"好吃的"了。三十万转出去的瞬间，

王招娣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咔嚓"一声，断了。婚礼仪式上，

王招娣挽着父亲的手臂走向红毯，却感觉像走向刑场。父亲的手像铁钳一样扣着她的胳膊，

在她耳边低声警告："记住，明天就把钱转过来。"交换戒指时，

王招娣看到坐在前排的母亲正喜笑颜开地跟亲戚们炫耀，而弟弟王耀祖则低头玩着手机，

时不时发出游戏音效。婚宴上，王招娣父母那桌笑声最大。李春梅逢人就说女婿多"懂事"，

彩礼给得多"体面"。王招娣机械地笑着，心里却像破了个大洞，呼呼地灌着冷风。

"笑开心点，"敬酒时，李春梅掐了一下女儿的后腰，压低声音说，"别摆着一张丧气脸，

让人看笑话！"当晚，新婚夫妇回到临时租住的小公寓。

柯明辉一进门就把王招娣抱起来转了个圈："终于把你娶回家了！"王招娣勉强笑了笑，

目光扫过狭小的卫生间、发黄的墙壁和二手市场淘来的家具，

心里一阵酸楚——如果没有那三十万彩礼，他们本可以付个首付，买个属于自己的小窝。

"别想那么多，"柯明辉似乎看穿她的心思，从背后环住她，"钱没了可以再赚，

只要我们在一起..."王招娣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明天，

她就要把那张存有三十万的卡交给父母了。想到这里，她胃部一阵绞痛。婚后，

王招娣在超市关门前抢购打折蔬菜。"今天菠菜半价，

"她弯腰从货架底层抽出最后一捆还算新鲜的菠菜，转头对柯明辉笑了笑，

"可以做你爱吃的蒜蓉菠菜。"柯明辉推着购物车，

里面已经装了两大袋特价方便面和一打临期酸奶。他伸手接过菠菜，

指尖在妻子手背上轻轻摩挲："辛苦你了。"王招娣摇摇头，把滑落的头发别到耳后。

三十万彩礼几乎掏空了他们的积蓄，原本计划的购房首付成了泡影。

现在他们住在柯明辉公司附近的一个老旧小区，三十平米的单间，

卫生间的水龙头永远拧不紧，滴答声整夜不停。"没事，等年底发了年终奖，

我们就能换个好点的房子。"柯明辉故作轻松地说，

但王招娣看到他眼角新添的细纹——自从背上了十万借款，他加班的时间越来越长。

收银台前，王招娣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母亲李春梅的微信头像跳了出来："明天你弟弟生日，记得转五千块钱给他买礼物。

"王招娣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半天没动。"怎么了？"柯明辉凑过来看，

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又要钱？""说耀祖明天生日..."施语嫣的声音轻得像羽毛。

柯明辉深吸一口气，从钱包里抽出银行卡："转吧，别让你妈为难你。"施语嫣没接。

这是柯明辉最后的积蓄——他藏在钱包夹层里以备不时之需的两千块钱。

上周她无意中看到的，当时还感动了好久。"不转，"她按下锁屏键，把手机塞回口袋，

"就说我们没钱。"回家的公交车上，两人都没说话。柯明辉望着窗外闪过的霓虹灯，

王招娣盯着自己膝盖上破了一个小洞的牛仔裤——这是她大学时买的，

现在连条新裤子都舍不得买。晚上洗完澡，王招娣坐在床边擦头发，

柯明辉突然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别难过，"他轻声说，

"等我把新项目做完，能拿三万奖金呢。"王招娣转身搂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口。

柯明辉身上有淡淡的沐浴露香味，混合着一丝疲惫的汗味。

这个味道让她鼻子发酸——他今天又加班到九点，连晚饭都没吃。"我不难过，

"她抬头冲他笑笑，"有你在，吃方便面也开心。"柯明辉吻了吻她的额头，伸手关掉台灯。

黑暗中，施语嫣听着丈夫均匀的呼吸声，久久不能入睡。她轻轻摸出手机，

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弟弟王耀祖的朋友圈。最新动态是十分钟前发的：一张方向盘的特写，

宝马标志清晰可见。配文："感谢老爸老妈送的毕业礼物！爱你们！

"王招娣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往下滑，

看到下面还有一张全家福：父母一左一右站在一辆崭新的白色SUV前，

弟弟搂着他们的肩膀，三人笑容灿烂。母亲李春梅的评论格外醒目："给我宝贝儿子的礼物，

三十万值了！"三十万。这个数字像刀子一样捅进王招娣心里。她死死咬住嘴唇，

不让自己哭出声来。那是她和柯明辉省吃俭用攒下的血汗钱，是他们的购房首付，

是他们未来的希望...现在，它变成了一辆宝马X1。第二天是周末，

王招娣破天荒地睡到上午十点。醒来时柯明辉已经出门了，桌上留着纸条："去公司加班，

冰箱里有牛奶和面包。"她机械地咀嚼着干巴巴的面包，眼睛盯着墙上那块霉斑。

昨晚的发现像块大石头压在她胸口，让她喘不过气来。门铃突然响了。王招娣透过猫眼一看，

差点被面包噎住——王耀祖站在门外，一身名牌，头发梳得油光水滑。"姐，开门啊！

"他不耐烦地又按了几下门铃。王招娣深吸一口气，拉开门。"哟，就你一个人啊？

"王耀祖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嫌弃地打量着狭小的房间，"啧啧，这地方能住人？

跟鸽子笼似的。"他毫不客气地坐在沙发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车钥匙，

"啪"地扔在茶几上："看看，爸妈给我买的车，顶配！

"王招娣盯着那个蓝白相间的钥匙扣，喉咙发紧。"爸妈让我来看看你，

"王耀祖翘起二郎腿，"顺便告诉你一声，他们给我买了套婚房，首付一百五十万，

下个月订婚宴别忘了来。"一百五十万！王招娣眼前一黑，扶住墙壁才没摔倒。

除了那三十万彩礼，父母肯定把养老本都掏出来了。"对了，"王耀祖突然凑近，

脸上带着恶意的笑容，"你那三十万真是及时雨啊，正好够我车的首付。姐，谢啦！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王招娣抓起茶几上的玻璃杯狠狠砸在地上，

碎片四溅。"滚出去！"她声嘶力竭地吼道，声音大得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带着你的破车给我滚！"王耀祖吓了一跳，随即恼羞成怒："神经病啊你！爸妈说得没错，

你就是个白眼狼！"他抓起车钥匙，骂骂咧咧地往外走，"以后别想踏进我家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