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一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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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薄雾带着刺骨的寒意,浸透了尚书府后院最偏僻、最破败的角落。

苏卿言站在那间西处漏风的柴房前,这里曾是原主的“闺房”。

她用一瓢冷水,将脸上和身上的泥污一点点冲洗干净。

冰冷的水流过皮肤,带起一阵阵战栗,却也让她的大脑愈发清醒。

镜中,是一张苍白瘦削的脸,眉眼精致,却因长期的营养不良和惊惧而显得黯淡无光,只有那双眼睛,黑得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渊,再无半分痴傻与怯懦。

她昨夜潜回这里,没有惊动任何人。

昨夜那场“厉鬼索命”的戏码,足以让柳氏母女心惊胆战好几天,暂时无暇顾及这具“尸体”的去向。

这给了她宝贵的喘息之机。

她需要时间,来适应这具虚弱的身体,来盘算接下来的每一步。

“吱呀——”院门被一脚粗暴地踹开,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仆役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个掉漆的破木桶。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看热闹的丫鬟仆妇,远远地站着,交头接耳,脸上满是鄙夷和幸灾乐祸。

来人名叫张贵,是柳氏的心腹,平日里在府中最是嚣张跋扈,欺负原主更是家常便饭。

“砰!”

木桶被重重地摔在苏卿言脚边,馊臭的液体溅了她一脚。

桶里,是些残羹冷炙,菜叶上还带着明显的霉点,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酸腐气味。

“痴傻大小姐,吃饭了!”

张贵双手抱胸,下巴抬得老高,眼神像是在看一只肮脏的野狗,“夫人仁慈,看你昨夜受了惊吓,特意赏你的,还不快磕头谢恩?”

他身后传来一阵压抑的嗤笑声。

在尚书府,谁都知道,这柴房里的嫡女,过得连下等仆役都不如。

她的吃穿用度,全凭柳氏的心情。

而柳氏的心情,显然从来没好过。

苏卿言垂着眼,看着脚边那桶连猪食都不如的东西,没有动。

张贵见她一言不发,以为她又在犯傻,脸上的不耐烦更甚:“怎么?

还嫌弃上了?

我告诉你,今天就这些,爱吃不吃!

不吃就饿着!”

苏卿言缓缓抬起头,那双沉静的、毫无情绪波动的眼睛,首首地看向张贵。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冰珠子砸在石板上,清脆而冷冽:“拿走。”

张贵愣住了。

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个痴傻了十几年的废物,这个连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利索的傻子,刚刚……在命令他?

“你说什么?”

他掏了掏耳朵,脸上露出一个狞笑,“痴傻大小姐,你是不是昨晚被鬼吓破了胆,连话都不会说了?

我让你吃,你就得吃!”

他说着,上前一步,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就要去抓苏卿言的头发,想把她的头按进那馊臭的木桶里。

这是他惯用的伎俩,每一次都能引来看客的哄堂大笑,也能让这个傻子哭上好半天。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苏卿言发丝的瞬间——苏卿言动了。

她的动作快得像一道残影。

身体微微一侧,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张贵的手。

张贵一抓落空,有些错愕。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股尖锐的、钻心刺骨的剧痛,猛地从他伸出的那只手的手背上传来!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撕裂了院中的空气。

张贵像是被蝎子蛰了一般,猛地缩回手。

他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手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细长的银针。

那银针一半没入皮肉,正中他手背的青筋,尾部还在微微颤动。

一股奇异的麻痹感,以那根银针为中心,如同电流般迅速蔓延开来。

他整条右臂,从手指到肩膀,在短短数息之内,便失去了所有知觉,软绵绵地垂了下去,再也抬不起来。

“我的手!

我的手怎么了?!”

张贵惊恐地大叫,额头上瞬间冒出豆大的冷汗。

周围看热闹的下人们脸上的嘲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与不可思议。

他们甚至没看清苏卿言是如何出手的,只看到一道银光闪过,平日里在他们面前作威作福的张贵,就倒下了半边。

苏卿言手里捏着另一根银针,那是她刚刚从柴房里那个破旧的针线笸箩里找到的。

绣花针,在法医的手里,也能变成最致命的武器。

她站在那里,身形依旧单薄,气势却己判若两人。

“我的话,你没听清吗?”

她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我说,拿走。”

“你……你这个妖女!

你对我做了什么?!”

张贵又惊又怒,左手颤抖地指着她,“你竟敢伤我!

我可是夫人的人!”

他试图用柳氏来压她,这是他百试不爽的护身符。

然而,苏卿言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夫人的人?”

她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我是尚书府的嫡长女。

你,不过是一个下等奴才。

嫡庶有别,尊卑有序,这是大夏的律法。

你以下犯上,对我这个主子动手动脚,按律,该当何罪?”

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众人哗然。

这……这还是那个痴傻懦弱的大小姐吗?

她竟然懂得用律法和身份来压人!

而且条理清晰,言辞犀利,哪里还有半分痴傻的模样?

张贵也被她这番话震住了,一时间竟忘了手臂的剧痛。

他色厉内荏地吼道:“你……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

一个傻子,还敢谈律法?

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不知好歹的***,看谁敢说半个不字!”

他被彻底激怒了,仅存的理智被屈辱感吞噬。

他咆哮一声,用那只完好的左手握拳,朝着苏卿言的脸狠狠砸去!

院中响起一片惊呼。

苏卿言的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就在张贵的拳风即将及面之时,她的身体再次一晃,如同一片轻盈的落叶,贴着他的拳头滑了过去。

同时,她手中的第二根银针,出手了。

这一次,银光的目标,是张贵支撑身体的左腿膝盖外侧。

“噗。”

又是一声轻微的入肉声。

张贵只觉得左腿膝盖猛地一麻,随即整条腿都失去了力气。

他高大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双膝跪地,重重地摔在了苏卿言的面前。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右臂和左腿都像是不属于自己了一样,完全不听使唤。

他只能像一只被折断了翅膀和腿的甲虫,狼狈地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彻底的死寂。

整个院子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诡异而恐怖的一幕惊呆了。

他们看着那个单薄的白衣少女,手里捏着一根小小的银针,眼神如同看着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

一招。

不,是两招。

两根平平无奇的绣花针,就让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毫无反抗之力地跪倒在地。

这是什么妖术?!

苏卿言缓缓走到张贵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她的影子,将他完全笼罩。

“现在,听清了吗?”

张贵的眼中再无半分嚣张,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他看着苏卿言那双黑不见底的眼睛,仿佛看到了尸山血海。

他拼命地点头,嘴里发出“嗬嗬”的求饶声。

“我……我听清了……大小姐饶命……奴才再也不敢了……”苏卿言没有再看他,而是将冰冷的目光缓缓扫过院中那些噤若寒蝉的下人。

她的视线所及之处,所有人都吓得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从今天起,我是主,你们是仆。”

“我的院子,要有热饭,热水,干净的衣物。”

“谁再敢拿这些猪狗食来糊弄我……”她顿了顿,抬起脚,轻轻一勾。

那只装满馊食的木桶翻倒在地,所有污秽之物,不偏不倚,尽数浇在了张贵的头上。

“他,就是下场。”

她的话,如同冬日里最凛冽的寒风,刮过每一个人的心头。

说完,她不再理会地上的张贵和院中吓傻的众人,转身走回了那间破旧的柴房,关上了门。

门外,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许久。

终于,一个小丫鬟像是想起了什么,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不到一刻钟,那个小丫鬟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他们抬着一桶冒着热气的水,手里还捧着一套干净的棉布衣裳。

他们将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在柴房门口,然后对着那扇紧闭的门,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

“大小姐……热水和衣物……给您送来了……”说完,他们不敢多待片刻,抬起还在地上哀嚎的张贵,仓皇地逃离了这个让他们感到窒息的院子。

门内,苏卿言听着门外远去的脚步声,缓缓松开了紧握的银针。

她的手心,全是冷汗。

刚才的一切,看似轻松,实则凶险万分。

她是在赌,赌这些欺软怕硬的奴才,会被她这雷霆手段彻底镇住。

她赌赢了。

但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一个张贵倒下了,他背后还有柳氏。

那个女人,才是这条饿狼环伺之路上,她要面对的第一个强敌。

苏卿言的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的光。

没关系。

既然重生了,她有的是时间和耐心,陪她们慢慢玩。

这场复仇大戏,刚刚流下第一滴血。

而她,将会是那个亲手将所有仇人送进地狱的,最终导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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