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电子乐浪涛般冲击着耳膜,
空气里饱和着昂贵香槟的甜腻气泡味和更昂贵的香水气息。璀璨的水晶吊灯悬在宴会厅中央,
将下方每一张精心修饰过的面孔都照得容光焕发。
这是林氏集团一年一度最重要的新品发布庆功宴,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我,林晚,
作为这次压轴新品“星澜”系列的主设计师,此刻却像一块格格不入的旧抹布,
被两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保安死死钳住胳膊,双脚几乎离地,
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态被拖向侧门。冰凉的香槟酒液顺着我的额发滴落,滑过脸颊,
留下黏腻冰冷的轨迹。就在几分钟前,
还是总裁林承泽亲手泼在我脸上的“庆功酒”——为庆祝我的“抄袭”行为被“正义”揭穿。
无数道目光如同探照灯,灼热、鄙夷、幸灾乐祸地聚焦在我身上。
窃窃私语汇成一股恶毒的洪流,清晰地灌入我的耳朵:“啧啧,真看不出来啊,
平时装得挺清高……”“胆子也太大了,连顾氏‘幻月’系列的核心元素都敢抄?
这不是找死么?”“抄都抄不好,垃圾就是垃圾,
难怪只能当个小助理……”“林总真是仁慈,只是开除她,没让她赔个倾家荡产算便宜她了!
”每一句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皮肉里。我死死咬着下唇,
口腔里弥漫开一股浓重的铁锈味。视线努力穿透眼前晃动的人影和刺眼的光晕,
死死钉在台上那个被众星捧月的女人身上——我的主管,赵雅。她穿着一身艳红的礼服,
像一朵吸饱了他人养分的食人花,正站在林承泽身边,
享受着本该属于我的掌声、赞美和聚光灯。林承泽,那个我曾经视为偶像和目标的年轻总裁,
此刻脸上带着一种大义凛然般的冰冷,正对着话筒宣布:“……经查实,
原设计师林晚涉嫌严重抄袭行为,损害公司声誉,即刻起予以开除!
为表彰赵雅主管在此次事件中敏锐洞察、维护公司利益的杰出贡献,特晋升为设计部总监!
”赵雅微微仰起下巴,涂着艳丽口红的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弧度,
目光扫过被拖行的我,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快意。屈辱如同滚烫的岩浆,
瞬间冲垮了我摇摇欲坠的理智堤坝。我猛地挣扎起来,不顾一切地嘶喊出声,
声音在巨大的音乐声和喧嚣中显得异常尖锐和绝望:“我没有抄!‘星澜’是我的!
是赵雅偷了我的稿子!”我的吼声像投入沸水中的一滴油,瞬间炸开一片更大的议论声浪。
有人嗤笑,有人摇头,更多人则是纯粹的看戏表情。台上的赵雅脸色微微一僵,
随即换上更浓烈的委屈和痛心疾首,她拿起话筒,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林晚!
事到如今你还执迷不悟吗?证据确凿,
你电脑里那份修改日期在你交稿之后、却带有顾氏‘幻月’水印的源文件,
难道是我放进去的?你太让我失望了!”林承泽更是眉头紧锁,
脸上仅存的一点温度也彻底消失,只剩下冷酷的厌恶。他不再看我,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脏,
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如同驱赶一只恼人的苍蝇。保安手上的力道骤然加重,
骨头被捏得生疼。我最后的挣扎被轻易镇压,
身体像破麻袋一样被粗暴地拖离了那片虚假的光明和喧嚣。
厚重的侧门在身后“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所有的光影和声音,
也隔绝了我过去几年所有的努力和梦想。门外,是冰冷刺骨的夜风,
和铺天盖地、早已在网上疯狂发酵的恶意。“林氏抄袭狗林晚滚出设计圈!
”的标题高悬热搜榜首。评论区一片狂欢的海洋:“这种垃圾也配当设计师?给行业抹黑!
”“听说还是个靠睡上去的?吐了!”“坐等破产!牢底坐穿!”“长得就不像好人,活该!
”……冰冷的手机屏幕光映着我狼狈不堪的脸,额角被撞破的地方***辣地疼,
混合着香槟的黏腻。夜风吹透单薄的礼服裙,冷意像无数细针,顺着脊椎密密麻麻地往上爬。
我靠在冰冷粗糙的墙壁上,粗重地喘息。视线模糊了片刻,又被我强行逼回清晰。
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
却异常稳定地点开了手机上一个极其隐蔽、图标毫不起眼的APP。屏幕幽光闪烁,
瞬间分割成数个监控画面窗口。其中一个窗口,清晰地锁定在赵雅那间独立的办公室。
时间回溯到三天前深夜,公司早已空无一人。画面中,赵雅的身影鬼祟地出现。
她熟练地避开走廊监控的死角,
用一张门禁卡刷开了我的设计隔间——那是我一直以为只有我自己才有的权限。
我的心跳在死寂的夜里擂鼓般敲击着耳膜。屏幕里,赵雅目标明确地扑向我的工作电脑。
她显然是早有准备,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巧的银色U盘,***接口。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
屏幕上代码流飞速滚动。她入侵了我的系统,找到了命名为“星澜终稿”的文件夹。复制,
删除源文件,接着,她从随身的手袋里拿出另一份打印稿,
小心地塞进我桌面那堆凌乱的草稿纸最下方——那份稿子上,
赫然印着顾氏“幻月”系列特有的水印标记!做完这一切,她拔掉U盘,仔细擦掉指纹,
环顾四周,脸上露出一个混合着紧张和得逞的扭曲笑容,才悄然退了出去。
时间、地点、动作、关键证据的栽赃……无比清晰,无可辩驳。原来如此。
胸腔里翻腾的岩浆,在看***相的这一刻,骤然冷却、凝固,
化作一种沉甸甸、坚硬无比的金属。之前所有的愤怒、委屈、痛苦,
都被这冰冷的金属包裹、压制下去。一种奇异的平静笼罩了我。我退出监控APP,
点开另一个图标——一个直播平台的后台管理工具。手指在冰冷的屏幕上快速操作,
创建直播间,设置标题:“林氏集团庆功宴——抄袭真相,现场直播”。深吸一口气,
夜风灌入肺腑,带着凛冽的清醒。我站起身,理了理身上被扯得凌乱不堪的礼服裙,
抹掉额角渗出的血丝和残留的酒液。镜面般光滑的玻璃幕墙映出我的身影:狼狈,
但脊背挺得笔直,眼神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烧尽了,只剩下冰冷的余烬和一种近乎锋利的决绝。
然后,我抬起手,没有任何犹豫,用力推开了那扇刚刚将我驱逐出来的、厚重的宴会厅侧门。
“吱呀——”门轴转动的声音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和喧嚣中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然而,
当我的身影重新出现在那扇象征着耻辱的门口时,仿佛自带一种无形的力场,
瞬间撕裂了场内歌舞升平的假象。音乐还在轰鸣,
但靠近门口这一片区域的空气像是骤然被抽空了。交谈声、碰杯声、笑声……戛然而止。
无数道惊愕、疑惑、鄙夷的目光再次聚焦过来,如同密集的箭矢。“她怎么还敢回来?
”“保安!保安呢?快把她轰出去!”“脸皮真是厚得可以……”议论声浪再次涌起,
比刚才更加尖刻。台上的林承泽和赵雅自然也看到了我。
林承泽的眉头瞬间拧成一个深刻的“川”字,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暴怒和被打扰的厌烦。
赵雅则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惊惧,
随即被更浓烈的、色厉内荏的斥责取代,她甚至向前踏了一步,
似乎想亲自把我这个“污点”清理掉。我没有看他们任何人。我的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
地投向了宴会厅前方悬挂的巨大LED屏幕——那是用来播放产品宣传片和展示重要信息的。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在保安再次冲上来之前,我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轻一点。
嗡——巨大的屏幕猛地闪烁了一下,原本播放的林氏集团辉煌宣传片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
清晰的监控画面——正是赵雅深夜潜入我设计隔间、操作电脑、栽赃“幻月”稿件的全过程!
高清画质下,她的每一个动作、脸上的每一丝表情,都纤毫毕现。
时间戳清晰地显示着:三天前,深夜23点47分。整个宴会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音乐不知何时停了。所有的喧嚣、议论、笑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瞬间抹去。
上千人的空间里,只剩下中央空调低沉的送风声,以及巨大屏幕上,
监控录像细微的电流音和赵雅那清晰可闻的、因为紧张而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死寂持续了大约三秒,又或者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轰——!
”巨大的哗然如同海啸般爆发开来!震惊的抽气声,难以置信的惊呼,瞬间引爆了整个会场!
“天哪!是赵总监?!”“她……她在干什么?栽赃?!”“那水印……那份稿子是她放的?
!”“监控!是真的监控!时间也对得上!”“我的妈呀,惊天反转!!”“快拍!
快拍下来!大新闻!”所有的镜头,所有的目光,瞬间从台上那对光鲜亮丽的男女身上,
转移到了巨大的屏幕上,然后又齐刷刷地聚焦到台上赵雅那张瞬间褪尽所有血色的脸上。
她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像是寒风中一片枯叶。
精心修饰过的妆容也掩盖不住那灰败的死气。艳红的礼服此刻成了最讽刺的背景板。
她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破碎气音。
她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林承泽,眼神里充满了摇尾乞怜的恐惧和哀求。林承泽的脸色,
在屏幕亮起的那一刹那就变得铁青。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上的画面,又猛地转向我,
眼神锐利得像要在我身上剜出两个洞。那里面翻涌着被愚弄的暴怒、对局势失控的惊愕,
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他精心打造的庆功宴,他刚刚宣布的晋升决定,
在这一刻,被这段无声的录像彻底撕碎,成了一个巨大的、公开的笑话。
就在这极致的混乱和无数道目光的聚焦下,赵雅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支撑她的那股虚张声势的力气瞬间被抽空。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濒死般的呜咽,双腿一软,
“噗通”一声,整个人直挺挺地跪倒在了坚硬冰冷的舞台地板上!膝盖砸地的声音,
在突然又安静了几分的会场里,显得格外刺耳。她涕泪横流,精心盘好的发髻散落下来,
狼狈不堪。她朝着林承泽的方向,又像是朝着台下无数双眼睛,更准确地说,
是朝着门口我的方向,以头抢地,声音嘶哑破碎地哭喊出来,
充满了绝望的哀求:“对不起……林总!对不起!是我鬼迷心窍!是我嫉妒林晚!
是我偷了稿子改了时间戳……是我栽赃她!求求你……求求你原谅我这一次!林晚!
林晚我错了!你放过我吧!求求你!我给你磕头了!求求你别放了!
求求你……” 她真的开始“咚咚”地磕头,额头撞击地板的声音令人心悸。会场彻底乱了。
惊呼声,拍照的咔嚓声,记者兴奋的现场播报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
形成巨大的噪音漩涡。闪光灯疯狂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