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照顾她
赵峰在遮阳棚外又加了层宽大的芭蕉叶，周砚之说是从林子里找的，叶片厚实，挡晒效果最好。
苏晚靠在棚子角落的礁石上，手里捏着半块压缩饼干，小口小口地啃着。
饼干太干，噎得她喉咙发紧，刚要去够身边的水壶，就见顾渊拎着个椰子走过来，手里还攥着块锋利的碎石片。
“我刚砸开的，汁多。”
他蹲下身，把椰子递到她面前，椰壳被凿开个圆口，清亮的汁水晃出细碎的光，“比那破饼干强。”
他说话时没看她，视线落在远处的海面上，耳廓却泛着点红。
苏晚接过椰子，指尖触到冰凉的壳，轻声道了谢，仰头喝了两口。
清甜的汁水滑过喉咙，压下了饼干的干涩，胸口的闷痛似乎也减轻了些。
“慢点喝，别呛着。”
顾渊说完，像是觉得这话太温柔，又补了句，“要是呛到了，咳嗽起来吵得人没法干活。”
苏晚没接话，只是用指尖轻轻摩挲着椰壳上的纹路，眼尾的余光瞥见赵峰正往这边看。
他刚从林子里回来，手里抱着捆枯枝，额头上全是汗，迷彩服的领口被浸湿，贴在结实的胸膛上。
对上她的目光时，他愣了下，随即朝她点了点头，转身去摆弄篝火堆了。
周砚之不知什么时候蹲在了棚子另一角，正用放大镜观察着什么植物的根茎。
他衬衫的袖子卷得更高了些，露出小臂上淡青色的血管，阳光透过镜片，在他手背上投下一小团刺眼的光斑。
苏晚注意到他手边放着个小陶罐，里面盛着些浑浊的水，水面上飘着几片绿色的叶子。
“那是……能喝的水吗？”
她轻声问，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
周砚之抬眼，镜片后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嗯，用植物过滤过的雨水，比首接喝干净些。”
他顿了顿，把陶罐往她这边推了推，“凉了，你要是渴，可以倒点。”
“谢谢你。”
苏晚拿起旁边的空杯子，刚要伸手，手腕却突然一软，杯子“哐当”一声掉在沙地上，滚出老远。
她脸色一白，慌忙去捡，动作太急，牵动了胸口的不适，顿时咳得喘不过气来。
手指在沙地上乱抓，好不容易碰到杯子，却因为脱力，又让杯子滑了出去。
“别动。”
赵峰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弯腰捡起杯子，拍掉上面的沙粒，“我去给你倒。”
他接过周砚之递来的陶罐，倒了半杯过滤水，又从自己背包里翻出个小纸包，往水里撒了点白色粉末。
“这是盐，补充点电解质。”
苏晚接过杯子，指尖微微发颤，小声道：“对不起，我太没用了……说什么傻话。”
赵峰的声音放得很柔，“谁还没个不舒服的时候。”
他说着，目光扫过顾渊和周砚之，两人都没说话，却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苏晚身上。
林薇薇就是这时候回来的。
她不知去了哪里，裙摆上沾了不少泥，手里还拎着串青紫色的野果，看见棚子里的情形，嗤笑一声：“有些人倒是会享福，我们在外头找吃的，她在这儿等着伺候。”
她把野果往地上一扔，发出沉闷的响声，“周砚之，你看看这果子能吃吗？
总不能真靠那几块破饼干活到救援队来。”
周砚之拿起一颗野果，放在鼻尖闻了闻，又用指甲刮下点果肉：“能吃，就是有点涩。”
他把野果分成几份，递给众人，轮到苏晚时，特意挑了几颗看起来最熟的，“这个甜些。”
苏晚刚接过野果，就见顾渊把自己手里的那一份也递了过来：“我不爱吃这酸不拉几的玩意儿。”
“那怎么行，你也需要补充体力。”
苏晚把一半野果推回去，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我们分着吃。”
顾渊看着她泛红的指尖，喉结滚了滚，没再推辞，抓起一颗野果塞进嘴里，故意嚼得很响，像是在掩饰什么。
林薇薇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撇了撇嘴，没再说话，只是低头啃着野果，眼神却时不时往苏晚身上瞟，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傍晚时分，海风渐渐凉了下来。
赵峰在棚子外点燃了篝火，跳动的火苗映得每个人的脸忽明忽暗。
顾渊不知从哪摸来几条鱼，用树枝串着架在火上烤，油脂滴落在火里，溅起一串火星。
苏晚坐在离火最近的地方，却还是觉得冷，下意识地往火堆边挪了挪。
赵峰见状，脱下自己的外套递过来：“披上吧，晚上风大。”
外套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烟火气，苏晚接过披在肩上，刚想说谢谢，就见周砚之从背包里拿出条浅色的针织围巾，递到她面前：“围上吧，脖子受凉对心脏不好。”
他的声音很轻，像夜风拂过树叶，却带着种不容拒绝的认真。
苏晚看着他手里的围巾，又看了看赵峰递过来的外套，犹豫了一下，还是先接过了围巾：“谢谢你，周先生。”
她把围巾围在脖子上，柔软的毛线贴着皮肤，果然暖和了不少。
赵峰把外套往她身边一放，没说话，转身去帮顾渊烤鱼了，只是往火堆里添柴的动作，似乎比刚才重了些。
顾渊把烤好的鱼递过来，鱼刺己经被挑干净了，鱼肉泛着诱人的金黄色。
“尝尝，我手艺还行。”
苏晚接过鱼，小口咬了一口，鲜嫩的肉汁在舌尖化开，带着点烟火气的香。
“很好吃，谢谢你。”
“好吃就多吃点。”
顾渊咧嘴笑了笑，眼角的弧度很张扬，却在看见周砚之正往她手里塞野果时，笑容淡了些，又拿起一条烤鱼，埋头啃了起来。
夜色渐深，篝火渐渐弱了下去。
赵峰说要轮流守夜，他值第一班，让其他人先睡。
顾渊嘟囔着“我年轻，我来值第一班”，却被赵峰按回了原地：“你白天找吃的跑了不少路，好好歇着。”
苏晚靠在礁石上，裹着赵峰的外套，听着海浪拍岸的声音，意识渐渐模糊。
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往她身上盖了些柔软的东西，带着草木的清香。
她睁开眼，看见周砚之正往她身上铺晒干的海藻，见她醒了，低声道：“睡吧，我在旁边。”
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她的梦。
苏晚点点头，闭上眼睛，却没真的睡着。
她能感觉到有人在不远处走动，是赵峰在巡逻；能听见顾渊翻身的声音，大概是没睡熟；还能闻到周砚之身上淡淡的草木香，他似乎就坐在不远处，没睡着。
黑暗中，每个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带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苏晚知道，这种平衡很脆弱，就像夜露落在草叶上，看似平静，却藏着随时会滴落的暗流。
她轻轻调整了下姿势，让自己看起来更柔弱些，呼吸也放得更轻，像只无害的小兽。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在那双看似纯澈的眼眸深处，藏着怎样冷静的算计。
赵峰的保护欲，周砚之的掌控欲，顾渊的别扭心软，甚至林薇薇的警惕……这些都是她可以利用的东西。
在这座荒岛上，人心就是最肥沃的土壤，只要她愿意，就能让依赖和占有，在不知不觉中生根发芽。
夜风再次吹过，带着些微的凉意。
苏晚往外套里缩了缩，嘴角勾起一抹几乎看不见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