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家宴上的羞辱周强家客厅大得能跑马，水晶灯晃得人眼花。

红烧肉的油腻味儿混着茅台酒气，憋得人胸口发闷。一屋子亲戚围在大圆桌前，

唾沫星子横飞，话题牢牢钉在周强身上。“强子这车，啧啧，新款宝马！大气！

”“还是强哥本事，公司又接大单了吧？听说上百万？”“哎哟，强子就是出息！

不像有些人…”三姑尖着嗓子，眼神有意无意往角落扫。角落里那张椅子，周伟一家挤着坐。

老周闷头灌酒，劣质白酒辣得他直皱眉。妻子林薇低着头，小心地把红烧肉里的肥肉剔掉，

放进女儿乐乐碗里。乐乐才五岁，小口扒着饭，大眼睛怯生生地偷瞄着闹哄哄的大人们。

周伟背挺得笔直，手指却无意识地在粗糙的桌布上划着。他知道亲戚们在看什么笑话。

三代人挤在城中村出租屋，是他爸老周心里最深的疤。“咳！”周强故意清清嗓子，

满面红光站起来，手里端着酒杯晃悠，几步就晃到周伟面前。

他那只沉甸甸的金表硌在周伟肩膀上。“我说阿伟啊，”声音大得压过了所有人，

“听说你们那片‘老破小’，房东又要涨租了？三百？还是五百？”他凑近点，

一股浓烈酒气喷在周伟脸上。“你那个破电脑公司，敲键盘挣那几个子儿，够塞牙缝不？

别硬撑啊！哥公司仓库正缺个看门的保安，活儿轻松！包吃住！怎么样？比你现在强吧？

哥照顾你！”哄笑声立刻炸开，像一群聒噪的鸭子。“就是！伟仔，跟你强哥混准没错！

”“当保安多稳当！省得天天担心被炒鱿鱼！”“总比租房看人脸色强百倍，哈哈哈！

”周伟脸上没什么表情。桌子底下，他的手却死死攥成了拳头。指甲抠进掌心，很痛。

他妈的周强。林薇猛地抬起头，眼圈一下子红了，死死咬着下嘴唇。老周灌酒的动作停了，

脖子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乐乐吓得一哆嗦，肉丸子掉在桌上，小手紧紧抓住妈妈的衣角，

小脑袋使劲往林薇怀里钻。周强更来劲儿了。他得意地环视一圈，享受着众人捧场的目光，

转身几步走到他那镶金边的红木大书柜前，拉开抽屉，故意弄出很大声响。

他抽出一个红彤彤的小本子，走回来。啪！

那本崭新的房产证被他重重拍在油腻腻的玻璃转盘上，用力一转，直直滑到周伟面前停下。

“睁大眼睛瞧瞧！”周强叉着腰，嗓门拔得更高，“这！才叫安身立命！这才叫家！

”他伸手指着周伟的鼻子，唾沫星子几乎溅到他脸上。“窝囊废！不是我当哥的说你，

你看看你们家！你爷爷，你爸，再到你！整整三代人！

连他妈市中心一个厕所大的鸽子笼都买不起！丢人现眼！你们就活该一辈子租房！

一辈子看房东脸色！给人当孙子！”“强子说得对！没个房子算啥家？”“三代人买不起房，

也是少见…”“唉，老周家这命啊…”亲戚们七嘴八舌地附和，眼神里的鄙夷像小刀子，

一下下刮着角落里的几个人。空气黏糊糊的，全是嘲笑的味道。老周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拳头攥得死紧，指关节咔咔响。林薇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硬生生憋着没掉下来。

乐乐把头整个埋进妈妈怀里，小小的身子微微发抖。周伟目光扫过老父亲憋屈的脸，

妻子通红的眼眶，女儿害怕的小脑袋。一股火猛地从脚底板烧到天灵盖。烧得他指尖发麻。

就是现在。他放在腿上的右手，终于松开了拳头，指尖触碰到口袋里那个用了五年的旧手机。

冰冷的金属外壳挨着温热的皮肤。他慢慢抬起眼皮，看向还在那趾高气扬的周强。

“堂哥说得对。”周伟开口了，声音不高，平平淡淡，却像块冰砸进滚油锅。

满桌子的哄笑和议论声，诡异地卡住了壳。所有人的目光都钉在他身上。

周强得意地哼了一声，鼻孔朝天。“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周伟没理他。

在所有人探照灯一样的注视下，他慢悠悠地，

把自己那个屏幕边角都磨花了的老旧手机掏出来，放在油腻的桌面上。动作不紧不慢。

他伸出食指，在指纹识别区轻轻一按。屏幕亮了。他手指不慌不忙地点了几下，

打开那个绿色的银行APP图标。然后，他两根手指捏着手机边缘，平静地，

将屏幕转向桌子对面，转向周强那张还挂着炫耀表情的脸。整个客厅瞬间像被按下了静音键。

死寂。五十，三八七，六五二点一八。巨大的黑色数字，清晰地显示在手机屏幕正中央。

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进了每一个人的眼球。哐当！二叔手里的酒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酒液四溅。啪嗒！三姑的筷子从指间滑落，砸在盘子上。抽气声此起彼伏，有人张着嘴，

像离了水的鱼。周强的笑容彻底僵死在脸上。那表情不是惊讶，是见了鬼。

他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惨白惨白，像刚从冷库里拖出来。他死死瞪着那个屏幕，

眼珠子瞪得要爆出来，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就冒出来了。“不…不可能！

”他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尖叫，破了音，像被掐住脖子的鸡，“假的！肯定是P的！

你周伟家哪来的五千万？！绝对不可能！”周伟扯了下嘴角，那笑容没到眼底，冷冰冰的。

他手指一动，收回手机。在足以把人耳朵都震聋的死寂里，

周伟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又点了几下。他把手机放到耳边。

清晰的拨号音在安静得过分的客厅里回荡。嘟…嘟…通了。“张经理？是我，周伟。

”他的声音稳稳的，不高，却砸得每一个人心头发颤。“对。时代广场旁边，‘光华大厦’。

嗯。通知所有租户，月底前，全部清空。对，一家不留。”他顿了一下，

目光越过呆若木鸡的众人，落在同样懵了的老周脸上。老周嘴巴微张，

浑浊的眼睛里一片茫然。“整栋楼。”周伟对着电话，清晰地吐出三个字，“收回来。

给我爸收租养老。”滴。电话挂断。那一声短促的忙音，比炸雷还响。周伟站起身，

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他看都没看瘫在沙发上、眼神空洞得像丢了魂的周强。

也没看周围那些惊恐、贪婪、羡慕、嫉妒交织的脸。“爸，薇薇，乐乐。

”他声音没什么起伏，“走了。”他伸手，轻轻拉起乐乐软乎乎的小手，转身就朝门口走。

林薇如梦初醒，赶紧扶着还在发愣的老周站起来跟上。沉重的防盗门被拉开，

又哐当一声在身后关上。隔绝了门内那一片死一样的沉寂和无数道能把人背后烧穿的视线。

周伟拉着女儿，脚步没停。嘴角，绷紧了一晚上的线条，终于松开一丝极细微的弧度。

该收网了。第二章：暗流汹涌电梯门无声滑开。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

踩上去一点声音都没有。空气里有股淡淡的、干净的味道。周伟推开厚重的防盗门。“爸，

薇薇，乐乐，到了。”他侧身让开。老周第一个跨进去，脚步有点飘。他站在客厅中央，

脚下是光可鉴人的浅色地板，头顶是简洁大方的吊灯。墙壁雪白光滑，

落地窗外是半座城市的灯火。他伸出手，指尖小心翼翼地去碰那雪白的墙，

又触电似的缩回来。他在裤子上擦了擦手汗，才又轻轻地、慢慢地贴上去。凉的。滑的。

是真的。不是出租屋掉灰的破墙皮。“这…这得多少钱一个月啊…”老周喃喃道，声音发飘。

乐乐可不管那么多，欢呼一声甩掉小鞋子，光着脚丫子就在空旷的客厅里疯跑起来。“妈妈！

好大好亮！比我们以前的家大一百倍！”她咯咯笑着，张开双臂像只撒欢的小鸟。

林薇眼圈还是红的，但脸上终于有了发自内心的笑。她走到阳台，摸着质感厚重的窗帘布。

“真好，伟哥。”她回过头，声音带着点哽咽后的沙哑，“乐乐终于能跑开了。

”周伟把行李推进来，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他看着妻子放松的脊背，

父亲小心翼翼触摸墙壁的样子，女儿满屋子乱窜的小身影。“先住着。”他声音不高，

但透着稳当，“这只是个开始。以后，会更好。”他眼神扫过窗外璀璨的灯火，心里那把火，

烧得更旺了。得快点动手，把那些脏东西彻底清理干净。手机开始疯了一样震动。

嗡嗡嗡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一个，两个，三个…屏幕上来电显示就没断过。

陌生电话，家族群里99+的红色艾特，各种好友申请的轰炸。“伟哥！听说你发了？

五千万？真的假的？”“阿伟啊，我是你三表舅啊，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你爸身体还好吧？那个…手头方便不？”“周伟你小子行啊！闷声发大财！请客！必须请客！

”周伟面无表情，手指一划，直接开了勿扰模式。世界清净了。

他把手机丢给旁边一个穿着笔挺西装、一直安静站着的年轻人。“阿杰，你处理。该挡的挡，

该回的回，就说我暂时不方便。”“明白，老板。”阿杰利落地接过手机，

走到书房角落开始低声应对。周强的公司彻底炸了锅。办公室玻璃门被猛地推开，

撞在墙上发出巨响。财务总监手里捏着几张纸，脸都是绿的。“周总！鼎盛那边刚刚来电话！

说…说他们那笔八十万的预付款…要提前收回去！问我们是不是捅了大篓子得罪了人！

”“催催催！催命啊！”周强像头困兽，在堆满文件的办公桌后面来回暴走，领带扯得歪斜，

眼底全是熬夜的红血丝，“告诉他们周转！就说在周转！”他话音未落，

桌上的座机又尖利地叫起来。周强一把抓起话筒，吼得唾沫横飞：“喂！谁？！

”“周先生您好，我是城市银行信贷部的刘斌。”电话那头的声音公式化得冰冷，

“非常抱歉通知您，鉴于近期市场波动和一些…嗯…关于贵公司的不利传闻，

我行需要对贵公司的‘欣荣贷’进行重新风险评估。请您准备好相关材料，

近期我们会派人上门核查…”“什么？重新评估？！”周强脑子嗡的一声，血直往头顶冲，

“刘经理！我们合作这么多年！我公司经营好好的！哪有什么不利传闻！肯定是有人造谣！

”“周先生，我们也是按流程办事。风险控制，请您理解。”对方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

“另外，本月十五号到期的三百万本金及利息，请务必按时支付。再见。”咔哒。忙音。

“喂？喂？！操！”周强狠狠地把话筒砸在座机上，发出刺耳的噪音。他猛地转身，

抄起桌上的一个水晶烟灰缸，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墙壁砸过去！砰！哗啦！

昂贵的烟灰缸瞬间四分五裂，玻璃渣子溅得到处都是。

几个还留在办公室里的主管吓得一哆嗦，大气不敢出。“废物！都他妈是废物！

”周强喘着粗气，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噤若寒蝉的下属，“查！

给我查清楚！是谁在背后搞鬼！哪来的王八蛋造老子的谣！”他猛地一拳砸在办公桌上，

震得笔筒都跳起来。“周伟！一定是周伟那小畜生！他妈的！他哪来的五千万？！

那是我的钱！肯定是我的钱！”夜更深了。城市的霓虹灯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

在周伟书房的橡木地板上投下流动的光影。周伟陷在宽大的皮椅里，背对着光。

面前的曲面电脑屏幕上，不是代码，而是密密麻麻的财务报表、股权结构图、信贷记录。

幽幽的蓝光映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阿杰站在书桌侧前方，手里拿着一个平板，

语调清晰快速地汇报。“老板，周强公司的情况摸清了。表面光鲜，去年流水看着不错，

实际负债率已经超过百分之两百。几个主要的资金池，全靠几个长期订单撑着现金流。最近，

他几乎把所有能挪动的流动资金，都押在收购城西那个‘永利机械配件厂’上了。

他急需那个厂的设备和渠道盘活自己，资金链绷得非常紧，可以说在走钢丝。

”周伟的目光落在屏幕上几个标红的高额贷款条目上，指尖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桌面。笃。笃。

笃。声音不重，在安静的夜里却格外清晰。“那个厂，”周伟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

“接触一下。用维京控股的名义。”“明白。”阿杰立刻在平板上记录。周伟移动鼠标，

屏幕上繁杂的数据图缩小，另一个加密文件夹被点开。里面是几张泛黄的旧文件扫描件，

还有几个模糊的老照片链接。周伟的眼神沉了下去。“另外，

”他指了指屏幕上那个标注着“周大海”名字的照片，“重点查他。我小叔。

把他近二十年所有的银行流水、房产变动、投资记录，全部挖出来。特别是…”周伟顿了顿，

指尖在那个名字上点了点，“十六年前，我们家老宅那片区的拆迁补偿款发放前后，

他名下的资金往来。我要知道，当年卷走我爸那三十万救命钱，他是怎么花的，

现在还剩多少骨头渣。”“是，老板！”阿杰神情一凛，立刻意识到这件事的分量。

另一个老旧的居民小区里，周大海像热锅上的蚂蚁。客厅的灯只开了一盏，光线昏黄。

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他穿着皱巴巴的背心，脑门上全是油汗，手里攥着手机，

大拇指神经质地一下下刷新着那个几百条未读信息的家族群。

屏幕的光映着他那张惊恐不安的脸。“周伟真有五千万？！光华大厦是他的？！

”“我的老天爷！老周家祖坟冒青烟了？”“@周大海 大海叔，当年你管账的，

知道咋回事不？”“@周大海 叔，伟哥发达了，你可是亲叔，赶紧去沾沾光啊！

”周大海死死盯着那些不断跳出来的“@周大海”、“拆迁”、“钱”之类的字眼，

每一条都像针一样扎在他眼睛上。他咕咚灌了一大口白酒，劣质的酒精灼烧着喉咙，

却压不住心底那股不断往上冒的寒气。完了完了完了…周伟那小子，当年一声不吭搬走了，

这些年也闷不吭声，原来憋着这么大个炸弹！

大厦…当年的事…那张按了手印的纸…二哥病得糊里糊涂的样子…冷汗顺着他的鬓角往下淌，

背心都湿透了。不行！不能坐以待毙！他猛地站起来，因为太急还晃了一下。得去找二哥！

找老周！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他周伟再有钱，还能把他亲叔怎么样？对！去求二哥！

二哥心软！周大海胡乱抓起沙发上那件半旧的外套就往身上套，连扣子都扣歪了，

趿拉着拖鞋就冲出了门，防盗门在他身后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书房的安静被一阵柔和的***打破。是周伟桌上的座机。周伟瞥了一眼来电显示，

是小区物业的内线。他按了免提。“周先生您好，打扰了。”物业经理的声音透着点为难，

“小区门口有位自称是您亲叔叔的周大海先生，情绪非常激动，坚持要立刻见您。

他说…说有非常紧急的家里事，我们保安拦着，他差点要闯进来了…您看？

”周伟看着电脑屏幕上刚刚传过来的、周大海名下三处房产的最新评估报告，

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那弧度很短，转瞬即逝，冷得没有半点温度。“知道了。

”他声音平淡无波。“告诉他，我现在没空。有什么事，让他找我的律师谈。”说完，

不等对方回应，直接按断了通话。周伟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

是沉睡又苏醒的都市，万家灯火如同星辰大海。他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身形挺拔。该来的，

总会来。他眼神扫过楼下远处小区门口那片模糊的混乱光影，

又转向城西那片标注着工业区的地图。一个都跑不掉。周强公司的会议室里，气氛降到冰点。

巨大的会议桌旁只稀稀拉拉坐了五六个人，个个愁眉苦脸。

两个银行代表面无表情地翻着资料，两个材料供应商的代表眼神不善地盯着主位的周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