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完最后一单哭丧的活,把钱小心翼翼的装进袋子里,准备回家。
“蓝心要回来了,快把帝王蟹和鱼子酱藏起来,被她发现就露馅了。”
母亲急忙说。
贫民区的隔音很差,哪怕关上门也能清晰地听到里面的谈话。
“要不告诉蓝心咱家根本没破产吧,反正骗她欠的钱,这七年她已经还清了,为了陪她演戏我们还得跑到这贫民区来。”
父亲的声音传出门外,原来他都知道啊。
接着是妹妹的哭声。
“姐姐要是知道家里有钱的话,她肯定会像以前一样虚荣心泛滥的,我不想姐姐被虚荣心毁掉,而且她以前还找混混欺负我。”
可被欺负的人,明明是我,想到父母的欺骗,我眼泪决堤。
我掏出手机拨通京市太子爷的电话。
“我愿意和你一起去京市生活,你带我走吧。”
1整理好情绪,我才缓慢的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你是不是偷懒没干活,你知不知道你妹妹的钢琴班又要交学费了。”
钢琴是妹妹从小学到大的技能,但她天赋一般,如今20岁了,连10级都没考过。
母亲见我回来的那么早,满脸不悦和嫌弃。
“今天太累了,我想休息一天可以吗?妈妈。”
虽然已经知道了真相,可我还是抱有一丝幻想,觉得她对我有一丝感情。
“休息?我们养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样报答我们的。”
“你知不知道再交不上学费,你妹妹就不能再学钢琴了。”
之前我以为,妈妈只是压力太大了,她并不是不爱我。
仔细回想才发现,每次回来,她说的第一句话,不是关心我,而是追问我当天赚了多少钱。
爸爸见场面有些尴尬,急忙找补。
“哎呀,老婆,蓝心她这七年来,就说了这么一次休息,你就让孩子缓缓吧。”
妈妈这才不情愿的答应。
这七年,除了读书日我在学校住宿,周末的时间我都会选择回家住,为的就是能离家人近一点。
妈妈当时还很生气,我以为她是心疼我在家睡折叠床太可怜了。
毕竟学校的硬板床,是我从小到大住过最好的房间。
之前父母还没破产的时候,就以怕我虚荣为由,让我在杂物间打了三年地铺,说是磨练我的心性。
我刚想在柔软的沙发上坐下,妈妈就连声尖叫。
“你身上都是细菌,把沙发坐脏了,我们还怎么坐。”
“你能不能懂点事,你每天给人哭丧,在地上滚来滚去,你没有自知之明吗?”之前打完工回家,我都会先洗澡,换一身干净的衣服才被允许坐沙发。
“妈,我也是你的女儿,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吗?你为什么心里只有妹妹?每次对我都是恶语相向。”
“你每天强调我是姐姐,可妹妹只比我小两岁,你为什么这么偏心。”
一直隐忍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我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流。
妈妈可能也察觉到自己有些过激了。
“蓝心啊,妈妈不是不让你坐,但你至少得洗个澡吧,我们虽然穷,但是最基础的卫生总得讲究。”
爸爸也是第一次看到我情绪失控的样子,语气温柔。
“蓝心,别怪你妈妈,她也是压力太大了,她对你和妹妹的爱都是一样的。”
“你想想,你读书时和你妹妹的生活费,不都是一个月300块钱嘛。”
爸爸有些心虚的解释。
我看清这两人的偏心,抹了把眼泪就去了厨房的住处。
2这是一个两室一厅的房子,当初父母为了省50块钱,放弃了三室一厅。
又以妹妹长大了需要隐私为由,让妹妹独自住一间房。
我当时想着我长大了,是姐姐,应该多照顾妹妹一点,就没多想什么。
我的“房间”在厨房的灶台旁,一个两平米宽的小空间。
某多多买了个最便宜的折叠床,再用妹妹用废弃的床单做帘子。
厨房参杂了油烟味和厕所的臭味,这样的生活,我忍受了七年。
我躺在折叠床上,放任眼泪流淌,为了不哭出声,我死死的捂住嘴唇。
外面的爸爸见我独自回房间。
“蓝心啊,爸爸和你妈妈有点事要处理,你在家可要和妹妹好好相处。”
一提到妹妹,妈妈就立马插话。
“要是被我知道你敢欺负妹妹的话,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没回答他们的话。
随后是温柔的嘱咐声。
“雪雪,你记得把房门关好,别让你姐姐进去,知道吗?”平时我和黄蓝雪相处的时间很少,可以说几乎没有。
因为每次哭丧完,我都舍不得坐公交回家。
为了省两块钱,我要走5公里的路,等到家时,天都黑了。
两间卧室房门紧锁,那是我从没有踏足也没有见过的地界。
妹妹从不理会我,也不承认有我这个姐姐。
毕竟谁会希望自己的姐姐是一个哭丧女呢。
我吞咽下所有委屈,准备睡醒后拿着我最后的钱离开这里。
我的眼皮摇摇欲坠,在我快要进入梦乡时,刺耳的dj声震耳欲聋。
我从床上爬起,厨房门口放了个大音响。
“把音乐关掉。”
我命令道。
这是我第一次对她说重话,她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哼,我要是不关呢?”她一脸挑衅的看我。
“你还真当你是我姐了,你这死乡下妹。”
“平时是爸妈在,我不好说什么。”
她露出一个坏笑。
“但你说要是我告诉爸妈,你趁他们不在家欺负我,你说他们会相信谁?”我不可思议的看着完全变了一副面孔的黄蓝雪,质问说。
“黄蓝雪,所以你以前根本就不是叛逆不懂事,初中找人霸凌我的事,是你故意的,对吗?”“你为什么要骗爸妈是我找人霸凌的你,明明都是你做的。”
她愣了两秒,随后发出一声爆笑。
“你才知道啊,看来你也没我想的那么蠢。”
“都怪你爷爷那个没用的死老头,要不是他快死了,爸妈怎么会接你回城。”
“不过没关系,想和我争宠,没门。”
唯一真心对我好的爷爷,在她眼里居然只是个不争气的死老头。
我可以忍受她欺辱我,但我不能忍受她欺辱爷爷。
因为常年做苦力的原因,我的手上布满老茧,而且手劲也是出奇的大。
我蓄满力气,用力的扇了黄蓝雪一巴掌。
“你再敢说爷爷一个字,我撕烂你的嘴。”
她被我打翻在地,脸上是清晰的五指印。
她直接被打出生理性眼泪,随后像是破罐子破摔似的,爬起来打开了那间我从未踏足过的房间。
3“黄蓝心,你打了我有什么用,等爸妈来了肯定会10倍百倍的给我还回来。”
“对了,你还没见过我的房间吧,我现在就打开让你看看。”
她从地上爬起来,输入房间的密码锁。
这是父母为了她的安全,用我哭丧一个月的工资买的。
房门打开的一瞬间,我被惊得说不出话。
虽然房间不大,但里面却布置得像公主的房间一样。
我清晰的认出妹妹床上的logo,那是法国高奢品牌,定制都是7位数起。
“姐,你没想到吧,你哭丧赚来的钱啊,全被父母用来给我装饰房间了。”
她像是想到什么,又接着说。
“本来债务早就可以还完的,但是爸妈太宠我了,所以这些年你赚的钱,大多都换成我房间的一件件装饰品。”
她认定我不懂奢牌,其实她的一个床垫,就比我这七年哭丧赚来的钱多了。
我们的对峙还没结束,就被父母开门的声音吸引。
父母开门进来的看到的就是妹妹被扇肿的脸。
“雪雪,是不是你姐姐又欺负你了,你的脸怎么回事。”
妈妈把黄蓝雪抱在怀里安慰。
“爸,妈,我只是想听歌缓解一下压力,我不是故意要吵姐姐睡觉的。”
“你们不要怪姐姐,她肯定不是故意打我,也不是故意闯入我的房间。”
妈妈转头一看,黄蓝雪的房间果然被打开了。
“黄蓝心,你翅膀硬了是吧,我不是警告过你不准欺负你妹吗,果然是乡下来的***,没教养。”
“看我不替你爷爷好好教育教育你。”
我把妹妹用淘汰了好几年的手机,递在妈妈面前。
我以为她只是误会我了,哪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
“妈,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录音了,我有证据,不信你可以看。”
她看都没有看一眼手机,就把它一手打翻在地。
手机屏幕瞬间碎裂,我的心也如同手机屏幕一样,碎掉。
她一把扯过我的头发,往我脸上扇了好几个巴掌。
我没还手,全程忍受她的怒火。
她打了很久,打累了才终于停手。
爸爸光顾着安慰黄蓝雪,等注意到我时,我鼻血都被打出来。
“雪雪,你妹妹她没过过苦日子,你妈她也是护女心切,你别多想。”
“你要是想要房间的话,我们可以加50块钱,租个大点的房子。”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有多心虚。
我妈也觉得自己下手有些过了,从装垃圾的袋子里掏出几个包子。
“我和你爸,想着你这七年辛苦了,特意出门给你买的包子,你就是这样回报我们的?”几个用垃圾袋装的包子,就想打发我回家这10年受的苦吗?我自嘲一笑,去厨房拿起我的随身行李,走出了家门。
妈妈许是觉得,她都给我台阶下了,我竟敢不识好歹。
“黄蓝心,你要是走了,这辈子都别回来,我没你这么自私自利的女儿。”
我用手擦了一把脸上的鼻血,头也不回的离开。
4包里的东西,几乎涵盖了我在这个家所有的行李。
里面除了我的身份证件以外,还有几件某多多几块钱买的廉价换洗衣物。
塑料袋有5万块钱,还是我这段时间去富贵人家哭丧赚的钱。
我去手机店买了个好点的手机,顺便补办了卡。
这是我第一次舍得给自己花这么多钱。
手机震动,是霍辰西给我发的信息。
“心心,我准备来b市了,按你给的住址寄了礼服。”
“明天你去b市宴会厅等我,我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向你求婚。”
我回了个ok的表情包,嘴边满是笑容。
不过他给我寄的礼服我肯定是没法穿了,我用开完酒店剩的钱买了件礼服。
虽然只是件平价礼服,但穿在我的身上,却美的别有一番风情。
第二天一早,我准时到达。
宴会厅里几乎涵盖了所有b市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你们听说了吗?京市太子爷霍辰西刚满法定年龄,就迫不及待的来到b市给他爱恋多年的女孩求婚。”
“是啊是啊,他为了求婚,早在两年前就在米兰顶奢设计师那里预定了礼服,听说全球仅此一件。”
几个宾客好奇的讨论。
“你们说是哪位女孩这么好命啊?”“来参加订婚宴的女孩们,谁穿了那件高定,谁就是呗。”
我听见几人的谈话,心想。
可惜礼服穿不到我身上了,他们收到礼服应该会被当作垃圾丢掉吧。
毕竟上面是我的署名,可惜了这么贵重的衣服,我暗自感慨。
下一秒,就见黄蓝雪身穿礼服,像公主般的走进宴会厅。
黄家作为b市首富,霍辰西的订婚宴他们自然会来。
“就……就是那件。”
其中一个女孩惊呼。
黄蓝雪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团团围住。
“你就是霍辰西的未婚妻吗,的确如传闻一般漂亮,听说你们大学就相恋了对吗?”不光黄蓝雪,就连母亲也一脸茫然。
“雪雪,你就是霍少的未婚妻吗,你怎么不告诉妈妈。”
“哎呀,你这孩子,真是的。”
妈妈笑得合不拢嘴,她要是知道我才是霍辰西要求婚的人,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黄蓝雪低头看了眼自己穿的礼服。
“妈,这礼服不是你给我定制的吗?”“哎呀,你这孩子,我给你定制哪是这一套,你就别装了,雪雪。”
母亲鱼尾纹都笑出来,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高兴。
我走上前,“以为穿了我的衣服就是霍辰西的未婚妻了吗,真是可笑。”
“黄蓝雪,这件衣服你撑不起来,对吧。”
接着我话锋一转,又对向母亲。
“妈,忘了告诉你,我谈的根本不是什么穷小子,而是京市太子爷霍辰西。”
宾客们全都惊住了。
“黄家不是只有一个女儿吗,这是?”妈妈看向我的眼神,满是怨恨。
“不知道哪里跑来的疯子,你们看她穿的礼服,最多也就几万,哪有资格来参加这种宴会啊!”然后我被人陆续认出。
“我见过她,之前在李家老爷子去世的时候,就是她去哭丧的。”
“没错没错,我也见过她,她就是那个有名的哭丧女。”
“不过仔细一看,的确和雪儿小姐长得很像。”
母亲肉眼可见的慌张:“只是巧合罢了,你们看她那个手,怎么可能是我女儿。”
我没想到,母亲连认我都不愿意,哪怕换了一身行头,她也还是不喜欢我。
宴会厅的保安接到通知上来拉扯我。
我在反抗的的途中,被黄蓝雪故意套了一下,我不受控撞上红酒塔。
红酒毁掉我的礼服,高脚杯的碎片扎破我的皮肤。
我眼睛死死的看着母亲,她眼里的坚毅松散。
“妈,就算看见我被人欺负成这样,你也还是不愿意认我吗?”我抱着最后的奢求,看向她。
她眼里闪过一丝不忍,又在黄蓝雪拉住她的手时,烟消云散。
我身上全是红酒,和被玻璃扎出的伤。
保安不顾我的痛喊,把我拖离宴会厅,我的血配着红酒,流了满地。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必顾及最后的亲情。
我给霍辰西发了个消息,那边怒不可遏。
好戏马上就要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