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手抓住身后金属架的边缘,指尖触到片凸起的锈迹,是有人用指甲反复刻过的痕迹,歪歪扭扭地组成个“逃”字。
“哐当!”
身后的隔离门被撞得剧烈晃动,铁链的断口在门缝里划出刺耳的金属声。
那只“狗”的嘶吼变成了高频的尖啸,像生锈的锯子在拉扯神经。
林夏猛地转身,看见楼梯转角的应急灯突然炸裂,玻璃碴混着银尘簌簌落下,在地上铺成层闪烁的霜。
他必须藏起来。
实验区的走廊像条锈蚀的肠子,两侧的房间门大多虚掩着,门牌上的编号被锈迹糊成了暗红色。
林夏冲进最近的一间,反手带上门时,指尖摸到个冰凉的金属杆——是实验室的紧急制动闸。
他顺势拉下,厚重的铅板从天花板落下,“哐”地封死了门框,尖啸声顿时被闷在外面,只剩下模糊的撞击声,像隔着层水听鼓点。
房间里弥漫着福尔马林和铁锈混合的味道。
林夏摸到墙壁上的开关,荧光灯闪烁了几下,照亮了满桌的玻璃罐——里面泡着的不是标本,而是各种异化的器官,有的肝脏表面长着银色的鳞片,有的心脏裹着层蛛网状的锈丝,在福尔马林里轻轻搏动,像被困在液体里的星群。
最里面的实验台上,摊着件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工作证。
林夏走过去抽出,照片上的男人戴着黑框眼镜,笑容温和,姓名栏写着“周明”,职称是“7号实验区研究员”。
老陈说的那个逃出来的研究员。
工作证背面用圆珠笔写着串数字:0417。
林夏的目光扫过墙角的铁柜,柜门上的密码锁蒙着层薄锈。
他输入数字,锁芯“咔嗒”弹开,里面整齐地码着十几个黑色笔记本,封面上都标着日期,最新的一本停留在三个月前。
他翻开最后一页,字迹己经开始发潮模糊:“锈蚀菌不是病毒,是共生体。
它们能改写宿主的基因序列,那些银尘是未激活的孢子……7号避难所根本没有被摧毁,他们在培养‘适应者’——用感染者做活体容器,让锈蚀菌替人类进化……老陈的儿子是第一个成功案例,编号01,现在己经没有自主意识了……”笔尖突然划过纸页,留下道歪斜的墨痕,像是写字的人突然受到了惊吓。
后面的字迹变得潦草:“他们发现了,要把我改造成新的容器……0417是通风管道的密码,能通到地面……”笔记本的最后,画着个简易的地图,标注着通风管道的入口——就在这个房间的天花板上。
“砰!”
铅板突然被撞得凹进一块,银色的菌丝顺着缝隙钻进来,在地面上织成细密的网。
林夏猛地合上笔记本,抬头看向天花板的通风口,铁栅己经锈得摇摇欲坠,用扳手应该能撬开。
他刚踩上实验台,就听见铅板发出一声脆响,裂开道狰狞的缝隙。
那只“狗”的眼睛正从缝里盯着他,虹膜里布满银色的纹路,像两团燃烧的星尘。
更可怕的是,它的脖颈处挂着个褪色的狗牌,上面刻着的编号——01。
老陈的儿子。
林夏的心脏像被铁钳攥住。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只实验体会失控,为什么它明明被抑制剂灼伤,却还要疯狂地撞门——它不是在攻击,是在警告。
通风口的铁栅被撬开,林夏爬进去的瞬间,铅板彻底崩裂。
他在管道里飞快地爬行,身后传来那只“狗”的呜咽声,不再是嘶吼,而是像人一样的哭泣,混着铁链拖过地面的钝响,越来越远。
管道里弥漫着铁锈味,偶尔有银色的孢子从缝隙飘进来,粘在皮肤上,带来轻微的刺痛。
林夏摸了摸后颈,那里的银霜己经结成了片,像块正在生长的铠甲。
他知道自己体内的锈蚀菌也在苏醒,像笔记本里写的那样,正在悄悄改写他的基因。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出现微弱的光。
林夏撬开铁栅,落在片废弃的档案室里,阳光透过破碎的玻璃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斑,空气中漂浮的银尘在光里跳舞,像一场安静的星雨。
他走到窗边,外面的红雨不知何时又开始下了,细密的红丝织成张巨大的网,罩住了整个城市。
远处的联邦档案馆穹顶果然塌了一半,锈红色的废墟上,停着几辆军绿色的越野车,车身上印着“7号救援小队”的字样。
他们来了。
林夏摸出周明的笔记本,指尖划过“适应者”三个字。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手背被菌丝烙下的灼痕己经变成了银色的花纹,在阳光下泛着金属的光泽。
通风管道的另一端传来隐约的脚步声,有人正在靠近。
林夏将笔记本塞进怀里,抓起地上的根锈铁管,藏到档案柜后面。
他知道自己不能逃,至少现在不能——周明的笔记本里还藏着个秘密,关于锈蚀菌的真正来源,关于“信使号”空间站坠毁的真相,只写了个开头:“红雨不是来自空间站的残骸,是……”脚步声停在了档案室门口,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带着冰冷的笑意:“编号37,我们知道你在这里。
别躲了,你己经开始适应了,看你的手,多漂亮的星尘啊。”
林夏握紧了手里的铁管,后颈的银霜突然开始发烫,像有什么东西要从皮肤里破茧而出。
他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不仅是救援小队的枪口,还有自己正在异化的身体——这场关于生存与进化的赌局,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