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本物理习题蹲在单杠旁,假装没听见她们提起“林微怎么突然不追江辰了”。
忽然有个篮球带着风声砸过来,擦着我的习题册落在地上。
“不好意思。”
江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听不出歉意。
我抬头时,他正弯腰捡球,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饱满的额头上。
以前我总觉得这模样格外好看,此刻却只觉得刺眼。
“没关系。”
我合上书,起身想走。
他却伸手拦住我,篮球被他夹在胳膊底下,眼神带着点探究:“你跟沈倦很熟?”
“不熟。”
我侧身想绕开,被他又拦住。
周围有同学看过来,指指点点的声音像蚊子嗡嗡叫。
我想起第一世,他也是这样,明明厌恶我,却总爱在人前拿捏着暧昧的姿态,仿佛我的喜欢是他炫耀的资本。
“不熟你找他讲题?”
他挑眉,语气里的嘲讽藏不住,“林微,别以为换个方式就能引起我注意。”
我忍不住笑了,笑得肩膀都在抖。
“江辰,”我停下来,首视着他的眼睛,阳光正好落在我脸上,暖得让人心安,“你是不是觉得全世界都得围着你转?”
他愣住了。
“我找沈倦讲题,是因为他学习比你好,态度比你好,身上的味道也比你好闻。”
我数着手指,每说一句,就看到他的脸色沉下去一分,“最重要的是,他不会把别人的心意当垃圾。”
说完,我不再看他,径首往操场另一头走。
沈倦坐在看台最上面,背对着这边,手里拿着本书,风吹起他的衣角,像只安静待着的鸟。
我顺着台阶往上走,脚步声惊动了他。
他回过头,看到是我,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能坐这儿吗?”
我指了指他旁边的位置。
他点点头,往旁边挪了挪。
我坐下时,闻到他身上的皂角香混着阳光晒过的味道,比刚才在教室时更清晰些。
“刚才……谢谢你。”
我望着操场上奔跑的人影,声音很轻。
他没明白:“谢什么?”
“谢谢你愿意教我题。”
我转头看他,他的耳朵又红了,正低头翻着书,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还有那支钢笔,不用麻烦你爷爷了,其实我也不是很想要回来。”
“己经修好了。”
他忽然说,从书包里拿出个东西递给我。
是那支钢笔。
笔尖被打磨得光滑圆润,笔身原本摔出的划痕被细心地擦拭过,还缠了圈细细的蓝线,正好遮住最明显的缺口。
“我爷爷说,笔尖坏了可以换,杆还能用。”
他的声音低低的,“扔了可惜。”
我捏着钢笔,冰凉的金属触感透过指尖传过来,心里却暖得发烫。
第一世被摔碎的不仅是钢笔,还有那个满心欢喜的自己。
可现在,这支修好的钢笔握在手里,像是在告诉我,有些东西,是可以被温柔对待的。
“谢谢。”
我把钢笔放进笔袋,小心翼翼地收好,“多少钱?
我转给你。”
他连忙摆手:“不用,爷爷说举手之劳。”
“那我请你喝汽水吧。”
我站起身,指了指操场边的小卖部,“就当是谢礼。”
他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小卖部里冰柜嗡嗡作响,我拿了两瓶橘子味汽水,拧开瓶盖递给他一瓶。
他接过去时,指尖不小心碰到我的,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两人都猛地缩回手。
他的耳根红得快要滴血。
我忍不住想笑,原来清冷的人害羞起来,是这副模样。
我们坐在看台上慢慢喝着汽水,谁都没说话,却不觉得尴尬。
风吹过耳边,带着树叶的沙沙声,远处传来同学的笑闹声,一切都平和得不像话。
忽然,沈倦轻声开口:“以前……你给江辰送早餐的时候,我都看到了。”
我愣了一下。
“有一次他把豆浆泼在你校服上,你没哭,就是站在那里看着他走,手里还攥着半个被压扁的包子。”
他低着头,声音很轻,“那天早上很冷。”
我想起有那么回事。
那天我五点就起来蒸包子,怕凉了揣在怀里,结果被他一句“看着就恶心”打翻在地。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和朋友说说笑笑地离开,觉得怀里的温度一点点冷下去,比冬天的风还冷。
原来,那个时候,有人在看着。
“那时候太傻了。”
我吸了口汽水,橘子味的气泡在舌尖炸开,有点甜,“以后不会了。”
沈倦抬起头,看着我,眼神很认真:“不傻。”
“嗯?”
“喜欢一个人,不是傻事。”
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只是……他不配。”
阳光落在他眼里,亮得像有星星。
我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慌忙移开目光,假装看远处的教学楼,脸颊却烫得厉害。
原来被人坚定地选择和维护,是这种感觉。
比橘子汽水还甜,比夏天的阳光还暖。
放学时,我收拾书包,看到江辰站在教室门口,似乎在等我。
他的脸色不太好,眼神沉沉的,像酝酿着风暴。
同桌碰了碰我:“他好像在等你,要不要……不用。”
我拉上书包拉链,对沈倦笑了笑,“我先走啦,明天见。”
他点了点头:“明天见。”
我背着书包从江辰身边走过,目不斜视。
“林微!”
他在身后喊我的名字,语气带着压抑的怒火。
我没回头,脚步轻快地走出教学楼。
夕阳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我摸了摸笔袋里那支修好的钢笔,心里像揣了颗小太阳,暖融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