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望去,这片陆地上所有会动的东西都将尽收眼底,这份广袤或许是上天的恩典亦或许是绝望的神罚。
“……要变天了。”
一位身披寒甲的老将军站在城垒上眺望着远方,迎面而来的北风吹起了他的胡须显得更加的凛冽。
“花大人!
朝廷来信!”
一位小卒行军礼于他身旁。
“读。”
“诏枢密院副使花荣:经钦天监查天象而知,于十二月二十六日寒潮至,望花卿整肃军纪、早做准备,以备不虞之变。
钦此!
长岁三十九年十二月二十二日。”
“哈,匈奴人抗寒耐冻,此次寒潮怕是这群蛮夷趁火打劫的好机会。”
花荣嗤笑一声道。
“今天……廿五……传我令下!
宰几只猪羊,沽上温酒开宴筵席,吃饱喝足打匈奴!”
“是!”
帝都东京城内,刚下的一场雪薄薄地照在东京城上,为这金碧辉煌的地方增加了几分耀眼。
街上人来人往,羁旅、商人、农工把这长虹街堵的水泄不通,吆喝声不绝如缕,随时随地都能听到交易货物时铜板相碰撞而发出的声音。
但这还并非东京城最热闹的时候。
宰相府中一位青年正摘下乌纱帽放在桌案上,拿起热茶唑了一口,青年身修七尺、体态纤瘦、明眸皓齿、肤白朱唇,红色的官袍上雪还尚未消融,看得出来是刚上完早朝,风尘仆仆地回来。
“咳咳咳……”一阵苍老的咳嗽声传来。
“刚回来别立马喝东西,歇一会再喝,当心身体。”
一位头戴貂蝉冠身着紫色官袍的老大人缓步走来,青年与老大人有几分相像,但不同于青年,这位老者更多的是稳重与上位者的气质。
“是,谨记父亲教诲。”
青年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青年名为薛锐,时任右谏议大夫是大沐官场中年轻有为的官员之一,老大人名为薛承,时任当朝宰相。
但更重要的是,薛承的妹妹薛玉是受宠的贵妃。
“枢密院副使花荣己经在北疆驻扎一年了,我听说近日寒潮将至,陛下把边防兵备一事全权交给他处理……哈哈,不愧是我的种——小心谨慎。
花荣确实官拜要职,但处事圆滑者才能登位掌权,‘首肠子’往往落不下好处。
况且陛下春秋高,你认为他会把重权托付给一个人的手上?”
薛锐沉思片刻说道:“是我多虑了。”
“如今大沐正值多事之秋,多虑反倒是件好事。”
薛承拍了拍薛锐的肩膀说道。
说完,薛承兀自进入内室。
现今皇上旧疾难医、太子志大才疏、秦王居心叵测、朝廷暗流涌动,外面还有虎视眈眈的其他国家。
这桩桩件件对大沐来说无异于是凛冽风霜。
薛承好似想起来什么突然站住,然后头也不回地对薛锐说:“我在礼部为你留意了个职,能不能当上就看你了。”
薛锐听到薛承的话后眼前一亮,但仅有一瞬便恢复常态,说:“好,我知道了,感谢父亲栽培。”
说完后薛承便继续走进内室,隐隐约约能听见他咳嗽的声音。
夜色如墨,北疆的城垒上火光在寒风中明灭。
将士们在军营中享用着来之不易的美食,酒香、肉香与寒气融合,在整个黑夜中弥漫。
花荣站在城垒上,眉头紧锁似是在预想匈奴的进攻路线,又似是在估算寒潮到来的时间。
“呜——”号叫声贯彻了黑夜。
是匈奴,匈奴人提前提前一晚向沐军发起进攻。
“全军速戒!”
城垒上,花荣听见号角吹响的那一刻脸上流露出震惊的神色,但很快他便恢复从容,下令整顿兵甲。
大沐的边军也并非等闲之辈,刚刚还在谈笑风生的士兵们在一柱香的时间内便完成戒备,整军待发。
草原上橙红的火把正在向前移动,这一批进犯的匈奴都是最精锐的士兵。
“大人!
敌军距城垒120步!”
“大人!
敌军距城垒80步!”
花荣拔出腰间佩剑,寒芒划破了侵天的黑暗,喊道:“放箭!”
角鼓声敲响,弓箭手早己准备好一切,良弓拉弦如满月,箭矢落下如雷雨。
箭矢的破空声、匈奴的哀嚎声、战马的嘶鸣声交织在一起,让这份黑夜不再静谧。
血腥的味道弥漫在这片草原,血液飞溅让枯黄变成了鲜红。
“不要借城畏缩!
有种出城应战!”
这面叫骂着,那边也不消停,匈奴的骑射军队早己出动,横向奔袭向城垒上的守兵射击。
匈奴的骑射仗马优势,移速极快难以准确射击,相反,匈奴却可以准确地射杀沐国守兵,城垒上的守兵也在一个个倒下,在对射方面沐军明显吃了亏。
花荣见状,立马下令出动投石车,向匈奴投掷。
匈奴也迅速撤下骑射军队,推进云梯发起了下一步进攻。
云梯?
匈奴怎么会有云梯?
且匈奴虽然会趁火打劫但又怎能做到未卜先知?
这场战争的疑点太多,花荣根本来不及思考,但是优秀的军事才能让他面对匈奴不合常理的进攻下依然能够做出正确的战略指挥。
东京城宰相府内,薛承正在处理朝堂国事,烛火斑驳,薛承的影子映在墙上却又虚无黯淡,咳嗽声不绝如缕,时而激烈,时而苍虚。
薛锐端着一壶茶坐到薛承的身边,斟下一杯向薛承方向推去。
“父亲,休息下吧,剩下的我来处理。”
“咳咳……是该让你锻炼下了,日后……你要处理的事物会更多,哈哈。”
说罢,薛承颤颤巍巍地起身,拍了拍薛锐的肩膀向内室走去。
薛锐接替了薛承的工作,处理上繁杂的政务。
不久,宰相府家宰何迅急匆匆地赶来,巡视一圈后仅看见薛锐便问:“少爷,老爷在何处?”
“父亲病日重,我请他进内室歇息了,有什么事和我说吧。”
“啊,少爷,陛下速诏,请您和老爷一起入宫面圣。”
“什么要事这么晚还要入宫?”
“小人也不知啊,但是李公公看起来十分着急,催促小人快请二位大人。”
“咳咳……走吧。”
想必是薛承在室内就听见薛锐与何迅的交谈声,出来的时候便己穿戴完毕恢复了白日那副威严庄肃的模样。
朝堂内,并非所有官员都来了,来的都是朝堂上功勋卓著、手握重权的重臣,当然还有秦王——冯珺野。
沐帝冯哲见到薛承、薛锐父子赶到后便说道:“都到齐了吧。
今夜召见诸位重臣,是因为边关战事紧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