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泥泞,溅起的泥点子打在我脸上,冰冷刺骨。
我叫江宁月,上一秒还是在敲钟仪式上意气风发的上市公司CEO,下一秒,就穿成了一本古早虐文里同名同姓的恶毒女配。
开局就是王炸——谋害女主未遂,被皇帝下旨废去贵妃之位,发配边疆凉州,永世不得回京。
“江氏宁月,性行乖戾,善妒成性,着即刻启程,钦此——”
尖细的太监嗓音在我头顶响起,像一把钝刀子割着我的神经。
我抬起头,透过囚车的木栏,看到了不远处的那对男女。
男主,端王萧彻,我名义上的丈夫,此刻正一脸冷漠地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一丝夫妻情分,只有厌恶。他怀里护着的,自然是本书的女主,他那朵迎风流泪、楚楚可怜的小白莲,苏轻柔。
苏轻柔靠在萧彻怀里,怯生生地看着我,眼圈红红的。
“王爷,姐姐她……她也不是故意的,您就饶了她这一次吧。”
萧彻搂紧了她,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柔儿,你就是太善良了。这种毒妇,死不足惜。父皇只将她发配边疆,已经是法外开恩。”
好一出情深意切的戏码。
我看着他们,没有哭,也没有闹。
原主就是在这个时候发了疯,隔着囚车对他们破口大骂,咒骂他们不得好死,结果被萧彻下令掌嘴,最后半死不活地拖去了凉州,不出三天就病死了。
我不是原主。
我冷静地收回视线,目光落在了囚车后跟着的十辆大车上。
车上装得满满当当,盖着厚厚的油布。
那是我当年嫁给萧彻时,江家倾尽所有为我准备的十里红妆。如今江家倒台,这些嫁妆按理也该充入国库,但萧彻为了彰显自己的“仁慈”,也为了羞辱我,特地向皇帝请旨,将这十车嫁妆原封不动地“赏”给了我,让我拉着它们去边疆。
他是想让所有人都看看,我江宁月就算拥有金山银山,也落得个被夫家厌弃、发配蛮荒的下场。
他想让我守着这些无用的金银珠宝,在穷山恶水的凉州绝望地死去。
周围的百姓对着我指指点点,那些鄙夷和唾弃的目光,像针一样扎过来。
我闭上眼,屏蔽了外界的一切。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盘旋。
去他的王爷,去他的女主。
男人只会影响我搞事业的速度。
萧彻,你以为这十车嫁妆是我的催命符,是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错了。
这不是我的陪葬品。
这是我的启动资金。
凉州的风,名不虚传。
沙子混着冷风,刮在脸上,像无数把小刀子在同时切割你的皮肤。
我站在凉州城门口,看着眼前这座破败、荒凉的城池,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都是黄土的味道。
押送的官差办完交接手续,看我的眼神如同看一个死人。
“江……夫人,”凉州知府是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姓王,看我的眼神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贪婪,目光在那十车嫁妆上来回逡巡,“您一路辛苦,下官已为您安排好了住处。”
所谓的住处,是城西一处废弃的宅子,据说前几任被流放至此的犯官,都死在了里面。
王知府搓着手,笑得一脸谄媚:“夫人您看,这凉州城不比京城,处处都需要打点。您这十车……嘿嘿,下官可以代为‘保管’,保证您在凉州的日子,过得舒舒服服。”
这是明晃晃的勒索。
原书中,原主为了求得庇护,将大半嫁妆都“孝敬”给了这个王知府,结果钱被吞了,人还是被磋磨致死。
我看着他,平静地开口:“王大人说得是。”
王知府眼睛一亮,以为我妥协了。
我话锋一转:“不过,这些嫁妆,我另有他用。”
“什么?”王知府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我没理他,转身对我从江家带出来的、唯一忠心耿耿的老管家福伯说:“福伯,按我说的去做。”
一个时辰后,凉州城那面本就摇摇欲坠的告示墙上,被一张崭新的告示覆盖了。
告示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几行大字:
“凉州女子技术学院,即日起开始招生。
凡凉州女子,不论出身,不论年龄,皆可报名入学。
包吃包住,免一切束脩。
主授课程:纺织、算术、格斗。
——院長,江宁月。”
告示一出,整个凉州城都炸了锅。
“女子学院?疯了吧!”
“还教纺织算术?女人家家的,学这些有什么用?”
“还教格adoc格斗?是想造反吗?!”
“这江氏,怕不是在京城受了刺激,脑子坏掉了!”
王知府得到消息,气冲冲地带人找到了我。
“江宁月!你好大的胆子!”他指着我的鼻子骂道,“私自办学,聚众生事,你是想造反吗?!”
我正指挥着下人清扫那座鬼宅,闻言,慢悠悠地擦了擦手。
“王大人,我朝律法,哪一条写了女子不能办学?”
“这……”王知府噎了一下。律法确实没写,因为压根就没人想过这种事。
“哪一条又写了,我用自己的嫁妆办学,需要经过你的同意?”我继续问。
“你这是强词夺理!”
“王大人。”我走到他面前,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地说,“我虽是流放之身,但我爹曾是当朝太傅,我兄长手握北境十万兵权。我江家是倒了,但门生故吏遍布朝野,真要鱼死网破,你猜第一个死的是谁?”
我是在诈他。江家倒台,树倒猢狲散,哪还有什么门生故力。
但王知府这种欺软怕硬的地方官,根本分不清京城的虚实。
他被我唬住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再者,”我笑了笑,语气缓和下来,“我办学,教的是纺织。凉州贫瘠,百姓衣不蔽体。若我的学院能织出上好的布匹,不仅能让凉州女子有口饭吃,更能充盈大人的税收。这难道不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吗?”
我给了他一个台阶,也给了他一个无法拒绝的诱饵。
王知府盯着我看了半晌,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好……本官就看看,你能搞出什么名堂!”
他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一旦他发现我没有利用价值,或者威胁到了他,他会毫不犹豫地对我下手。
我必须尽快,建立起属于我自己的力量。
然而,三天过去了,学院门口,冷冷清清,没有一个人前来报名。
凉州的女子,被贫穷和规矩束缚得太久了,她们不相信,也-不敢相信,会有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福伯忧心忡忡:“小姐,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我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没有说话。
我知道,她们缺的不是机会,而是一个榜样,一个敢于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就在第四天清晨,我的榜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