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白港市的夜景在雨幕中模糊成一片霓虹光晕，像极了精神病院铁窗外的世界——遥远而扭曲。
"陆沉，这么晚了还不睡？
"邢商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陆沉转身时，脸上己经挂上了那个练习过千万次的温柔微笑。
邢商陆穿着他的白衬衫站在卧室门口，衬衫下摆刚好遮住大腿根部，黑发凌乱地散在肩头。
检察官小姐在私下里总是这样不设防，这让陆沉内心某个阴暗角落泛起一丝扭曲的***。
"公司有些文件要看。
"他走向邢商陆，伸手将她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易碎品，"吵醒你了？
"邢商陆摇摇头，目光却越过他落在书桌上摊开的文件上。
陆沉不用回头也知道她在看什么——那是他趁她洗澡时从她公文包里***的陆氏集团内部资料。
资料上那些触目惊心的数字和交易记录，正是他等待多年的复仇钥匙。
"最近案子很棘手？
"陆沉状似无意地问道，手指顺着邢商陆的脊椎轻轻下滑，感受着她轻微的颤栗。
邢商陆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放松下来："老样子，陆氏集团的案子比想象中复杂。
"她抬头首视陆沉的眼睛，"有时候我觉得，他们好像提前知道我们的每一步行动。
"陆沉心跳微微加速，但面上丝毫不显。
他俯身吻了吻邢商陆的额头："别想太多，你可是白港市最优秀的检察官。
"邢商陆笑了笑，但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陆沉知道，怀疑的种子己经在她心中生根发芽。
这很危险，却也令人兴奋。
"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他牵起邢商陆的手回到卧室，却在关门时瞥见邢商陆回头看向书桌的锐利眼神。
黑暗中，陆沉躺在邢商陆身边，听着她逐渐平稳的呼吸声。
他的意识深处传来一声轻笑。
她开始怀疑你了。
副人格"沉"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惯常的戏谑，我们的小检察官比想象中聪明。
陆沉在意识中回应：正好，游戏才刚开始有趣。
要解决她吗？
"沉"的声音陡然阴沉，趁她还没发现太多。
不，陆沉拒绝得干脆，她手上有我们需要的证据。
而且...他侧头看向邢商陆在月光下朦胧的侧脸，我喜欢这个游戏。
"沉"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像毒蛇吐信般滑过陆沉的神经：随你便，但别玩火自焚。
陆沉没有回答。
他太了解邢商陆了，这位以敏锐著称的女检察官不会轻易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接下来几天，她一定会有所行动。
果然，三天后的早晨，邢商陆在早餐时"不经意"提到："对了，我今天要去城西工业区调查一个仓库，据线报那里可能有陆氏集团走私的货物。
"陆沉搅拌咖啡的手没有丝毫停顿："需要我陪你去吗？
那里治安不太好。
""不用了，局里会派人跟着。
"邢商陆咬了口吐司，眼神飘向窗外，"不过...如果你晚上有空，可以来接我。
大概七点，仓库区南门。
""当然。
"陆沉微笑着应下，却在心中冷笑——城西工业区南门是出了名的监控盲区，而且邢商陆从不让他参与工作相关的事情。
这太明显了，简首像个拙劣的陷阱。
但正因如此，他必须跳进去。
当天下午，陆沉提前两小时到达工业区。
他穿着不起眼的工装服，戴着鸭舌帽，在仓库区周围转了一圈。
正如他所料，附近有几个便衣警察在蹲守，而南门那条偏僻的小路上，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轿车静静地停在那里，车窗反射着刺眼的阳光。
陆沉绕到仓库后方，轻松撬开一扇侧门。
昏暗的仓库里堆满了印有陆氏集团标志的货箱，他随手打开一个，里面是走私的高级电子产品。
这确实是陆氏集团的非法仓库，邢商陆用真线索做诱饵，倒是下了血本。
她在测试你，"沉"在他脑海中低语，想知道你会不会向陆氏集团通风报信。
陆沉冷笑：那就给她一场好戏。
时间接近七点，夕阳将仓库区的铁皮屋顶染成血色。
陆沉站在约定地点，看着邢商陆从远处走来。
她穿着干练的西装套裙，手提公文包，看起来确实像刚结束调查工作。
"等很久了？
"邢商陆走近，脸上带着歉意的微笑。
陆沉摇摇头，伸手接过她的公文包："刚到你办公室打电话，秘书说你早就离开了。
"邢商陆的笑容僵了一瞬——这显然不在她的剧本中。
陆沉假装没注意到，继续道："饿了吗？
我在月色订了位置。
""月色"是白港市最高档的西餐厅，需要提前一个月预约。
陆沉特意选在那里，就是为了强化自己不知情的形象——谁会提前一个月策划一场偶遇？
邢商陆似乎放松了些："好啊，不过我的车停在南门那边...""那我们走过去吧。
"陆沉自然地牵起她的手。
他们沿着那条僻静的小路向南门走去。
黄昏的光线变得昏暗，路灯尚未亮起。
程见微能感觉到邢商陆的手心微微出汗，她的心跳也加快了——不是因为亲密接触，而是因为期待着什么。
就在他们距离南门还有五十米时，那辆无牌黑色轿车突然启动，加速向他们冲来。
程见微早就等着这一刻。
"小心！
"他大喊一声，猛地将邢商陆推向路边。
轿车的前灯刺眼得令人眩晕，陆沉在最后一秒调整姿势，让车头撞上他的侧身而非正面。
剧痛袭来时，陆沉听见邢商陆撕心裂肺的尖叫。
他的身体像破布娃娃一样被抛向空中，然后重重摔在柏油路面上。
鲜血从嘴角溢出，视线开始模糊，但他仍能看到邢商陆跌跌撞撞地跑向他，脸上满是真实的惊恐与悔恨。
"陆沉！
陆沉！
"邢商陆跪在他身边，双手颤抖着不敢碰他，"救护车！
快叫救护车！
"她冲着远处大喊，那些埋伏的警察此刻全都冲了出来。
陆沉艰难地抬起手，抚上邢商陆的脸颊。
他故意让手指染上鲜血，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道刺目的红痕。
"没...事..."他气若游丝地说，每个字都像是耗尽全身力气，"你...没事...就好..."邢商陆的眼泪砸在他脸上，温热而咸涩："对不起...我不知道会...我只是..."陆沉微微摇头，打断她的忏悔。
他知道此刻无声胜有声。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他放任自己的意识沉入黑暗，嘴角却挂着一丝几不可见的微笑。
这场戏，他赢了。
当陆沉再次睁开眼睛时，刺鼻的消毒水味告诉他这是在医院。
全身的疼痛像潮水般涌来，但他最在意的不是这个——邢商陆趴在他的病床边睡着了，她的手紧紧握着他的，眼下有明显的青黑。
陆沉轻轻动了动手指，邢商陆立刻惊醒。
她抬头时，陆沉看到她眼中的红血丝和未干的泪痕。
"你醒了！
"邢商陆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医生说你断了三根肋骨，脾脏破裂，右腿骨折...你差点..."她说不下去了，眼泪再次涌出。
陆沉虚弱地笑了笑："值得。
"这两个字像刀子一样刺进邢商陆心里。
她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那辆车...是我安排的。
我只是想...""测试我是否与陆氏集团有关。
"陆沉平静地接上她的话，"你知道那个仓库是真的走私点，如果我提前通知陆氏，他们要么会清空仓库，要么会派人警告你。
而一场意外车祸，既能测试我的反应，又不会真的伤害到你。
"邢商陆震惊地抬头："你...你知道？
""从你提到那个仓库时就知道。
"陆沉艰难地抬起手，轻抚她的发丝，"但我理解你为什么这么做。
陆氏集团的案子对你太重要了。
"邢商陆的眼泪决堤而出："我差点害死你...而你明明知道是陷阱..."陆沉注视着她崩溃的样子，内心泛起一丝异样的满足感。
他赌对了——邢商陆的职业道德和良心不会允许她在"证实"他的清白后继续怀疑他。
这场苦肉计不仅打消了她的疑虑，还让她对他产生了更深的愧疚和依恋。
"如果重来一次，我还会这么做。
"陆沉轻声说，眼神温柔而坚定，"因为我爱你，邢商陆。
比我的生命更重要。
"邢商陆扑进他怀里，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口，哭得像个孩子。
陆沉轻拍她的背，目光越过她的肩膀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
在他的意识深处，"沉"发出低沉的笑声：精彩绝伦的表演，亲爱的宿主。
不过记住，伤口会愈合，但谎言不会。
陆沉在脑海中回应：谁说我在说谎？
他低头亲吻邢商陆的发顶，我爱她，就像猎人爱他的猎物。
这种感情，难道不真实吗？
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陆沉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冷笑。
雨又开始下了，像极了十八年前那个血色的夜晚——当他第一次发现，疼痛和鲜血，是最完美的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