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死在阴暗潮湿的出租屋里,临死前,电视里正播报着商业巨子周聿的死讯。
这个传闻中冷血无情、手段狠戾的男人,据说在生命的最后一刻,
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张我当年摊位上用过的油腻腻的价目牌。重活一世,
回到九零年代烟火缭绕的街头,我看着眼前这个饿得皮包骨头,捏着几张毛票,
怯生生问我能不能买一个鸡蛋灌饼的少年。我才知道,
原来我才是那个亲手将他推向深渊的罪人。这一次,我扔了铁铲,擦干手,把他拉到身后。
“别怕,以后我就是你妈!”01重生回来第一天,我就在我的鸡蛋灌饼摊前,
见到了少年时的周聿。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明显不合身的旧校服,整个人瘦得像根芦柴棒,
风一吹就要倒。他捏着手里几张被汗浸得发软的毛票,小心翼翼地问我:“阿姨,
我……能买一个鸡蛋灌饼吗?”我拿着油刷的手顿住了,
目光落在了未来的那个金融巨鳄、那个传闻中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疯子身上。此刻的他,
没有半点戾气,只有冻得发紫的嘴唇和一双怯生生的、像小鹿一样的眼睛。
“我钱可能不太够,但我可以帮您干活,洗碗、扫地、招呼客人都行。”“等我把钱补上了,
您……您再卖我一个饼,行吗?”那一瞬间,我上辈子所有的悔恨和心痛都涌了上来。
未来的大佬,现在不过是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可怜孩子。我咧开嘴,
挤出一个尽量和蔼的笑容:“你的钱够了,不但够,还能再加根烤肠和一份里脊肉呢!
”周聿愣住了,那双没什么神采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真的吗?”“真的,
去那边小凳子上坐着等吧。”我转过身,用面团在铁板上画出一个完美的圆形。他搓着手,
选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手里的动作,充满了期待。
我把面饼摊开,磕上一个鸡蛋,用铲子迅速摊匀,
又偷偷从旁边给他夹了两大片里脊肉和一根烤得滋滋冒油的烤肠。
书里只用寥寥几笔形容过他的童年,“眉眼凌厉如刀锋”,那都是日后的事了。现在的他,
松垮的校服下,手腕脚腕上全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甚至还有被烟头烫过的陈年旧疤。
一看就是常年遭受虐待。可就是这样,他还愿意相信一个陌生摊主的善意。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上一世的结局,我打死也无法想象,
那个未来搅动风云、让无数人闻风丧胆的男人,曾经活得这么卑微。
面饼在铁板上被烤得微微鼓起,香气四溢。我用铲子利落地将饼卷起,刷上厚厚的酱料,
撒上葱花和芝麻,用油纸包好,装在一个小盘子里。我把这分量十足的鸡蛋灌饼端到他面前。
他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脸颊泛红,却迟迟不敢伸手。“阿姨……这个太多了,
我那几块钱肯定不够的……”“我这小摊,主打的就是一个量大管饱!
”我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诌,“你觉得好吃,回去给你同学多宣传宣传,
我这不就省了广告费了?稳赚不亏!”他抿着唇,犹豫了好半天,
才把手里那几张皱巴巴的票子递给我。我大大方方地收下了。“快吃吧,这饼就得趁热吃,
凉了皮就不脆了。”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终于拿起了饼。咬下第一口的时候,
他整个手都在抖。等那口混合着酱香、肉香和面香的饼进了嘴,他的眼圈却猛地红了,
眼泪一滴一滴砸在油纸上,无声无息。“阿姨……真好吃。”我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软得一塌糊涂。我想起了书里关于他的一切。嗜赌如命的爹,重病早逝的妈,
还有一个支离破碎的他。他妈走后,他爸变本加厉,喝醉了就拿他当沙袋。不给钱,不给饭,
挨饿是家常便饭。当然,他爸也有高兴的时候。每次赌钱赢了,就会扔给他一大笔钱去打酒,
他就能偷偷藏下一两块。这买饼的三块钱,是他攒了一个多月的“巨款”。“慢点吃,
没人跟你抢,不够锅里还有。”我声音放得特别柔。他用力点点头,擦了把眼泪,
埋头大口吃起来。我转过身,准备再给他做一个,让他带回去。这孩子才十三四岁,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我刚把面糊倒上铁板,“哐当”一声巨响。旁边摆着的小桌子,
被几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一脚踹翻了。“哟,这不是周聿吗?你这个没妈的野种,
还有钱在这儿吃香的喝辣的?虎哥让你放学在后街等他,***把耳朵塞驴毛里了?
”几个人把周聿团团围住,满脸不善。为首一个穿着同样校服,染着一撮黄毛的男生,
眼神凶狠。“听说咱们周聿同学喜欢吃鸡蛋灌饼?去,给他加点料,让他吃个够!”说完,
他径直走到我摊前,一把抢过我手上那个还没做好的饼,狠狠地摔在地上,
又用脚在混着泥水的地面上碾了碾。“你这种臭水沟里的老鼠,也敢跟老子抢女人?
今天非得给你个教训!给老子按住他!”那几个混混立刻上前,死死地抓住了周聿的胳膊。
瘦弱的他根本没有反抗的力气,像只待宰的羔羊。“放开我!”“放开你?那可不行,
我得请你吃顿好的。”黄毛冷笑着,从地上抓起一把混着泥沙的烂面饼,就要往周聿嘴里塞。
小说里那些残酷的霸凌场面,竟然就在我眼皮子底下上演。这帮小兔崽子,真当我是空气吗!
我抄起旁边剁葱用的菜刀,想都没想,用刀背就朝着那几个混混的手腕狠狠劈了过去。
他们吓得嗷一嗓子,瞬间松开了手,那把脏东西也掉在了地上。“你个卖饼的疯婆子,
你想干嘛?”“拿刀乱砍,你想杀人啊?”我扬了扬手里的菜刀,
冷笑一声:“你们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孩,我就欺负欺负你们,很公平吧?
”那个黄毛愣了一下,随即破口大骂:“这野种跟你有个屁的关系?少他妈多管闲事!
”我二话不说,举起菜刀,狠狠地朝着旁边唯一幸免的木头桌子角砍下去,“咔嚓”一声,
桌角应声而落。“我是他妈!”“以后你们谁再敢动我儿子一下,
信不信老娘天天提着刀去你们家门口堵你们!”这一手,直接镇住了全场。下一秒,
我又跟疯了一样,举着刀在他们面前乱晃。那几个混混吓得连连后退。
我赶紧把周聿拉到我身后,护得严严实实:“还不滚?非得身上挂点彩才舒服?
”黄毛也吓破了胆,对着旁边的人吼:“你们这群废物,一个娘们都搞不定?
”周围的小混混哆哆嗦嗦地回话:“虎哥,算了吧,
这娘们是真敢砍啊……”几个人不敢再上前,站在不远处骂骂咧咧了几句,灰溜溜地跑了。
我这才松了口气,手心全是冷汗。一转身,就对上了周聿那双通红的眼睛。
“阿姨……给您添麻烦了。”“叫什么阿姨?”我理了理额前被风吹乱的头发,故意板起脸,
“我刚才那么威风,不值得你夸一句‘姐姐’?再说了,我今年才二十三,
比你也大不了几岁。”他突然就笑了,眼睛里像落满了星星,亮晶晶的。
我简单收拾了一下被砸烂的摊子,推着我的小三轮准备收摊。“以后要是肚子饿,就来找我,
我就在你学校门口这块儿摆摊。
”他有些局促地捏着衣角:“可是我……我没钱了……”看着未来那个叱咤风云的大反派,
如今却为了一口饭吃而小心翼翼,我脑子一热,话就脱口而出了。“马上五一放假了,
要不你来我摊上帮忙,我管你饭?”他眼睛瞬间就亮了:“真的吗?”“那可不,
放假了咱们就去公园门口摆摊,那儿人多,我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
”我伸手揉了揉他那头有点发黄的、毛茸茸的短发。“你正好是我请的童工,好好干,
我天天给你加烤肠!”他突然站直了身体,表情严肃地对着我,深深鞠了一躬:“姐姐,
谢谢你。”我本想送他回家,他却执意要帮我推车,一直把我送到我家那栋破旧的筒子楼下,
才背着书包跑开。望着他那个瘦弱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口,我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我要改变他惨死的结局。反派是以后的事,现在,他只是个需要人疼的孩子。五一假期,
天还没亮,周聿就等在了我楼下。这孩子聪明得惊人,他会根据前一天的客流量和天气,
帮我分析第二天去哪里摆摊生意最好。每天就在我的摊位上擦桌子,收盘子,
手脚麻利得根本不像个十几岁的孩子。我的手艺好,生意自然火爆。忙完早高峰,
我照例给他做了个豪华版的鸡蛋灌饼,还顺手帮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快吃,
剩下的我来收拾。”他吃着饼,突然冒出来一句:“姐姐,你真像我妈妈。”我心里一咯噔,
装作不经意地问:“你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周聿收拾盘子的动作停了一下:“她是个很温柔的人,对谁都好,就是对自己不好。
”小说里提过,周聿的妈妈,每次被他那个酒鬼父亲家暴时,都会把他死死护在身后。
这一护,就是十年。可惜,长年的劳累和殴打,铁打的人也熬不住。
她最终还是没能等到带他逃离的那一天。看着周聿眼里闪烁的泪光,我忍不住说:“所以,
你要连着她的份,一起好好爱自己,这样她在天上看着才会开心。”周聿看着我,
重重地点了点头,嘴角微微向上翘起:“嗯,我要好好爱自己。”我又没忍住,
揉了揉他的脑袋。“以后受了委屈,饿了肚子,就来找我。姐姐这儿别的没有,
鸡蛋灌饼管够!”他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耳朵尖却红透了。“姐姐,你真好。
”这么单纯善良的一个孩子,到底是怎么一步步变成书里那个阴鸷狠戾的疯批的?
书里对他的过去描写得太少,我不知道他具体还经历了什么。前面的路,每一步都是未知的。
但我还是想,尽我最大的努力,护他周全。02五一长假的最后一天,我在楼下等了很久。
太阳都快下山了,周聿却始终没有出现。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我心里蔓延开来,
搅得我坐立不安。我按照他之前告诉我的地址,骑着我的破三轮车,
一路找到了他家所在的那个棚户区。离得老远,就听见一个男人嘶哑的怒吼。“小兔崽子,
老子在外面欠了一***赌债,***想看着我死?”“人家王老板不嫌弃你是个带把的,
愿意出钱买你,你就是去伺候他几天,老子这坎儿就过去了!”“***还不愿意?
老子养你这么大有屁用!跟你那个死鬼妈一个德行,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正拿着一把扫帚,疯了似的往倒在地上的一个瘦弱身影上抽。
周围的邻居探头探脑,却没一个人上前,似乎对这一幕早已司空见惯。我把车一扔,
疯了似的冲过去,一把攥住了那根挥下来的扫帚:“住手!你这是虐待儿童,是犯法的!
我要报警抓你!”周聿抬起头,布满伤痕的脸上满是痛苦和屈辱,他看到我,
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那个男人,也就是他爸,不屑地嗤笑一声:“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
关你屁事?吃我的喝我的,打两下怎么了?”我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能感觉到他全身都在发抖。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字一句地说:“他身上的伤,
只要去医院做个鉴定,就能告你故意伤害!到时候你就等着进去吃牢饭吧!
”“你要是养不起,不想养,那就我来养!”我扶着周聿,转身就想走。
他爸却突然暴怒起来。“周聿!老子养你这么大,你现在翅膀硬了,要跟着个外人跑?
你想逼死我是不是?”“你这么急着走,连你妈都不要了?”我心里一惊,
回头就看见那个醉鬼从屋里捧出了一个陈旧的木盒子,上面贴着一张已经泛黄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眉眼温柔,和周聿有七八分相像。是骨灰盒。周聿的眼神瞬间变了,
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幼兽。“还给我!你不配碰我妈的东西!”“砰!”一声脆响,
骨灰盒被他爸狠狠地砸在了地上,灰白色的粉末瞬间撒了一地。我整个人都惊呆了。
周聿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啪”的一声,断了。“我杀了你!”他像疯了一样扑向他爸,
却被那个男人一脚踹出老远,摔在地上。“今天你要是敢走,就是眼睁睁看着老子去死!
你必须跟王老板走,老子还等着拿钱去翻本呢!”周聿趴在地上,嘴角渗出了血,
却还挣扎着,想把地上的骨灰聚拢起来。可风一吹,那灰白的粉末就飘散在了空气里,
再也抓不住了。他绝望地抱住头,眼神里的光一点一点地熄灭了。
看着他那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我心如刀绞,大声喊道:“他卖了多少钱?我给!
”那个醉鬼男人眯着眼打量了我半天,见我穿着朴素,不屑地笑了一声。“五万块,
你拿得出来吗?”在九十年代末,五万块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是一笔天文数字。
“我拿得出来。”我老家还有个我爸妈留下来的小院子,是我唯一的念想。
上辈子我最难的时候,有人出十万块想买,我都没舍得卖。可现在我知道,房子是死的,
人是活的。听到我的话,周聿猛地抬起头,那双绝望的眼睛里写满了不敢置信。
他爸的眼里则闪过贪婪的精光。“只要你给钱,这小兔崽子以后就是你的人了!”“好!
”我立刻联系了之前想买我房子的那个远房亲戚,用最快的速度办好了手续,
并且找人写了一份断绝关系的协议。一手交钱,一手按手印。从今往后,周聿,跟我姓姜。
整个过程快得像一场梦,等周聿反应过来时,我已经牵住了他冰凉的手。“从现在起,
你是我儿子了。走,妈带你回家。”他愣了好几秒,然后,这个一直倔强得从不流泪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