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庙堂 作者suj5ek 2025-08-21 19:56: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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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破鼓与菩萨世上的庙,有香火鼎盛的,便有破败失修的。城南有座小庙,

供着一尊泥菩萨。庙瓦破了洞,雨漏进来,在菩萨脚边积成一个小小的水洼,

倒映着那张悲悯又斑驳的脸。庙里没什么香客,只有一个老和尚,和一个小沙弥。

小沙弥号“净痴”,是老和尚从庙门口捡来的。老和尚说,捡到他时,这孩子不哭不闹,

只睁着一双清亮的眼,望着菩萨笑。便以为是缘法。庙里穷,一日两餐,多是清粥寡水。

香火钱攒上几个月,才够买一袋糙米。庙里有一面鼓,皮子破了半边,敲起来声音哑哑的,

像害了痨病的老汉咳嗽。“师父,咱这鼓……还能响吗?”净痴总问。老和尚眯着眼,

坐在门槛上晒太阳:“鼓破声嘶,谁听谁皱眉。可它自个儿,憋着那一口气,总还是要响的。

”净痴不懂。他只觉得这鼓敲着难听,配不上菩萨。他见过城北大庙的法会,那鼓声雄浑,

震得人心头发烫,信众黑压压跪了一片,那才叫气派。他便有些怨,怨这破庙,怨这哑鼓,

怨菩萨不显灵,让他们过得好些。常有街坊从庙门前过。

卖炊饼的王二会探头进来喊一声:“老师父,今儿个菩萨管饭否?”然后哈哈笑着走开。

隔壁胭脂铺的孙寡妇,心情好时会在功德箱里丢两个铜板,叮当一响,

便是庙里最动听的声音。净痴蹲在门口,看街上人来人往,

看对面赌坊的伙计凶神恶煞地追打还不起债的赌鬼,看绸缎庄的老板娘叉着腰骂偷懒的伙计。

这红尘滚滚,喧嚣刺耳,衬得这小庙愈发像个被遗忘的角落。只有一件事是新鲜的。

每隔几日,总有个穿旧布衫的中年男人来。他不拜佛,也不捐钱,只站在庙堂里,

仰头看那尊泥菩萨,一看就是半晌。眼神空空的,不知在想什么。有一次,他看得久了,

竟抬手,轻轻拂去了菩萨膝上的一点灰尘。动作很轻,很温柔。净痴蹲在蒲团边上,

忍不住问:“先生,你求什么?”男人低下头,看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只哑声说:“求个明白。”“明白什么?”“明白……我是谁。”净痴更糊涂了。

这人看着不傻不疯,怎会不知自己是谁?男人不再理他,又看了一会儿菩萨,转身走了。

他的背影融进门外炽白的阳光里,像一滴水掉进河里,很快就不见了。

庙里又只剩下那尊泥菩萨,慈悲地、沉默地,望着眼前空荡荡的殿堂,

和那个不懂“我是谁”的小沙弥。还有那面破鼓,憋着一口哑透了的气。

二哑鼓与闷雷那日午后,天阴得厉害。乌云压得低低的,像一块脏旧的抹布,

要把这破庙和整个城南都擦掉。穿旧布衫的男人又来了。这次,他没看菩萨,

却盯着那面破鼓出神。雨水开始从瓦缝滴落,嗒,嗒,砸在地上那滩积水里,

像替那哑鼓敲着点子。“这鼓,”男人忽然开口,声音和雨声混在一起,有点黏糊,

“原来是什么样的声?”老和尚在角落里打盹,像是没听见。净痴抢着答:“师父说,

以前响得很!一敲,半边街都听得见!”男人没回头,只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破损的鼓皮。

那动作,跟他上次拂去菩萨膝上灰尘时一模一样。“声破了,是心里的事。

”角落里的老和尚忽然嘟囔了一句,也不知是梦话还是醒话。男人的手顿在半空。突然,

庙门外炸开一阵刺耳的喧哗,夹杂着哭喊和狞笑。是赌坊的那伙人,

又揪住了一个还不起债的。拳脚落在肉上的闷响,比雨声还密。净痴吓得缩了缩脖子,

往殿里躲。这是常事,躲过去就好。这庙菩萨都不灵,谁也护不住谁。

可那布衫男人却转过了身。他没说话,也没动怒,就那么慢慢地走到庙门口,

看着外面那场暴行。雨淋湿了他的头发和肩膀,他却像根钉子,楔在了那里。“看什么看!

滚回去念你的经!”一个打手发现了他,恶声恶气地吼。男人还是没动。

他的背影在雨幕里显得格外单薄,却又古怪地透着一种硬气。那打手觉得折了面子,

啐了一口,竟几步跨上台阶,一把揪住男人的衣领:“老子跟你说话,聋了?!

”净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老和尚不知何时睁开了眼,静静看着。男人终于动了。他没挣脱,

只是抬起眼,看了那打手一眼。就那么一眼。净痴说不清那是什么眼神。没有凶狠,

没有恐惧,甚至没有怒气。空空的,深深的,像庙后那口枯了的老井,你看不到底,

只感到一股子寒意从井口冒出来。揪着他衣领的打手,竟下意识松了手,后退了半步。

他脸上横肉跳了跳,想再逞强,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喉咙。“妈的……晦气!

”打手最终悻悻地骂了一句,转身冲回雨里,对着那欠债的又踹了两脚,“算你狗运!

下次再还不上,卸你的腿!”闹剧散了。雨更大了。赌坊的人拖着哭嚎的赌鬼走了。

街面空荡荡,只剩下雨水冲刷着刚才的狼狈。男人站在庙门口,雨帘在他面前形成一道屏障。

他慢慢抬手,摸了摸刚才被揪过的衣领,然后转过身,走回殿内。他经过那面破鼓时,

脚步停了一瞬。净痴屏住呼吸。只见男人屈起手指,对着那破裂的鼓面,极其随意地一叩。

“咚——”一声闷响,不像鼓声,倒像一声被摁在厚土里的雷。不响亮,

却沉得让净痴心口一颤,连殿角的蜘蛛网都似乎跟着抖了一下。男人像是也没料到这声响,

看着自己的手指,愣了愣。然后,他再次看向那尊泥菩萨。菩萨半阖着眼,

嘴角含着一丝永恒的笑意,悲悯又疏离。“心里的事……”男人低声重复了一遍老和尚的话,

像是在咀嚼着这几个字的滋味。他这次没待多久,转身又走进了茫茫雨幕里,

那声闷雷似的鼓响,好像还憋在庙里,嗡嗡地,不肯散出去。净痴跑到门口,

只看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庙里又静了,

只有雨声和……那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活过来的破鼓。老和尚不知何时又闭上了眼,

仿佛一切从未发生。只有菩萨脚边水洼里的倒影,被雨滴打得支离破碎。

三锈针与洪流雨连下了三天。庙里那点米缸见了底。老和尚倒是不急,依旧眯着眼打坐,

仿佛吸风饮露就能活。净痴饿得前胸贴后背,蹲在门槛边,

眼巴巴望着街对面热气腾腾的包子铺。那香气混在潮湿的空气里,像一只钩子,

挠得他肚里的馋虫翻江倒海。“师父,米没了。”他第一百零一次提醒。

老和尚眼皮都没抬:“菩萨脚下,饿不死耗子。”净痴想,我又不是耗子。他是人,

一个饿得发慌的小沙弥。他开始认真思考,要不要去包子铺门口念念经,化个包子回来。

就化一个,素的也行。正胡思乱想,那个布衫男人又出现了。他撑着把破旧的油纸伞,

伞骨断了一根,耷拉着,显得比他的人还落魄。他径直走到菩萨像前,依旧仰头看着。

净痴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叫了一声,在寂静的庙堂里格外响亮。男人回过头。

净痴臊得脸通红,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男人没笑他,

只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香案和几乎能当镜子照的米缸。他沉默了一下,然后一言不发,

转身又走进了雨里。净痴有点失落,又觉得理所当然。谁又会管别人吃不吃得饱呢?这世道,

能管好自己肚皮的已是能人。约莫半个时辰后,雨势稍歇。男人回来了,伞收着,

腋下却夹着个小小的油纸包。他走到净痴面前,把纸包递给他。纸包还温着,

散发出一股让净痴魂牵梦萦的、最纯粹的麦香。是馒头,两个白面馒头。净痴愣住了,

抬头看着男人。男人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只微微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拿着。

“谢……谢谢先生!”净痴接过馒头,声音都在发颤。他掰下一大半,想先给师父。

老和尚却摆了摆手,眼睛看着那男人:“施主,破费了。”“顺路。”男人声音干巴巴的,

好像不习惯说这两个字。他目光扫过殿内,最后落在墙角。那里扔着些平日用不上的杂物,

其中有一副旧鞍鞯,皮子开裂,锈着一枚铁扣。男人走过去,捡起那枚生锈的铁扣,

在指尖捻了捻。上面的锈迹斑驳粗粝。他走回香案边,案上有个铜香炉,边缘被磨得光滑。

他捏着那铁扣,就用那锈迹,在香炉光滑的边缘上,轻轻磨了起来。沙……沙……声音很细,

很慢,像春蚕啃食桑叶。在这安静的破庙里,却清晰得刺耳。净痴捧着馒头,忘了吃,

呆呆地看着。老和尚也静静看着。男人磨得很专注,眼神空茫,

仿佛全部心神都凝聚在那一点锈迹与铜器的摩擦上。那不是打磨,不像要磨掉什么,

反倒像……像要把那锈,那层斑驳破败的痕迹,狠狠地摁进铜里去。

沙……沙……这声音让人心里头发紧。净痴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好像男人磨的不是锈,

是别的什么东西。是他空荡荡的眼神?是他哑谜一样的行径?

还是这庙里、这街上、这世上所有让人憋闷又说不出的委屈?磨了许久,他终于停下。

香炉边缘被划出几道浅浅的痕,那锈迹似乎淡了些,又似乎更深地吃进了铜里。

他把那铁扣随手扔回杂物堆,像做完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然后,他再次看向那尊泥菩萨。

雨水从破瓦漏下,正滴在菩萨合十的手掌上,溅开细小的水花。那手势,像是在承接,

又像在无声地诉说什么。男人看着那被雨水不断敲击的手,忽然极低地笑了一下。笑声很短,

没有丝毫暖意,倒像一块冰砸在地上。“都说菩萨能千手千眼,普度众生,

”他声音哑得厉害,像被那锈磨过,“怎么就……度不了近处的苦?”这话像根锈针,

猛地扎进净痴心里。是啊,这菩萨,度不了庙里的饥,度不了门外的恶,

也度不了这男人空荡荡的“我是谁”。男人不再说话,也没看任何人,

转身走入渐渐大起来的雨声中。净痴低头,看着手里凉了的馒头。那沙沙的磨锈声,

好像还钻在耳朵里,磨得人心慌。庙外,城市的喧嚣被雨声压住,

又仿佛在雨水下面积蓄成一股更大的、无声的洪流。而那尊菩萨,只是永恒地微笑着,

承接雨水,一言不发。四红云与算盘雨住了片刻,天光从破瓦的漏处挤进来,

在积水的泥地上切出几块昏黄的光斑。庙里那股子潮湿的霉味愈发重了,

混着香炉里冷掉的灰烬气,沉甸甸地压在人身上。就在这片沉滞里,一团红云卷了进来。

是个女人。一身绛红色的锦缎旗袍,掐得腰是腰,臀是臀,在这灰败的庙里扎眼得厉害。

她头发烫着时髦的卷儿,一丝不乱地拢在脑后,露出一张白净精明脸,柳叶眉,丹凤眼,

嘴唇涂得秾艳,嘴角却天然微微上翘,像是随时准备挂起一副热络的笑,

或是吐出一串不饶人的话。她手里捏着块绣花手绢,却不是用来拭泪的,

只漫不经心地拂着香案上并不存在的灰。指尖丹蔻鲜艳,像几点突然滴落的血珠。

净痴看呆了,手里的半个馒头忘了嚼。老和尚的眼皮也掀开一条缝,浑浊的眼珠动了动。

女人目光在殿内一扫,像打算盘珠子似的,噼里啪啦就把这破庙的穷酸窘迫算了个一清二楚。

那眼神掠过掉漆的柱子、漏雨的屋顶、空空的功德箱,最后落在净痴手里的馒头上,

眉梢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哟,老师父,这小庙……香火倒是别致。”她开口了,

声音脆生生的,像玉珠砸在冰面上,好听,却带着股凉薄的利落劲儿。“菩萨跟前,

就吃这个?”老和尚合十:“施主见笑。粗茶淡饭,也是修行。”“修行?”女人轻笑一声,

手绢掩了掩嘴角,“修行值几个大洋?这世道,肚子修饱了,才有力气念经不是?

”她步子挪到那面破鼓前,伸出染着蔻丹的指尖,轻轻一划,

那破损的鼓皮发出“嗞”一声哑响。“这鼓破得,怕是雷公来了都敲不响。菩萨听着,

也不嫌闷得慌?”净痴忍不住嘟囔:“前几日……有位先生敲响过一次。”“哦?

”女人眼波一转,落到净痴脸上,“什么样的先生?敲出什么动静了?”“就……一声闷响,

像地底下打雷。”女人眼神闪烁了一下,像是算盘珠子又拨过一轮,

脸上却笑意不减:“那倒是稀奇。看来这破庙里,还藏着点响动。”她话里有话,不再追问,

转而打量起那尊泥菩萨。她看得比那布衫男人放肆得多,上上下下,前前后后,

像是在估一尊货品的成色。看到菩萨脚边水洼里自己的倒影,她还俯身正了正鬓角。

“菩萨倒是好气度,”她直起身,丹凤眼微眯,“任它漏雨刮风,我自岿然不动。是真心宽,

还是……”她拖长了调子,舌尖轻轻一弹,“……麻木了?”老和尚闭目不答。

女人也不在意,自顾自说道:“城南这片地界,要变天了。听说来了个新的话事人,

手段狠着呢,要重整街面。这庙……”她目光又一次扫过屋顶的破洞,“怕是碍了谁的眼,

也说不定。”她这话说得轻飘飘,却像块石头砸进死水潭。净痴心里一紧。

老和尚捻着佛珠的手指也顿了顿。女人像是没看见,从精巧的手袋里摸出几个银元,

叮叮当当地丢进空空如也的功德箱里。那声响又脆又实在,砸得净痴耳朵嗡嗡响。

“给菩萨添点香油,镀镀金身。”她笑道,“菩萨灵验了,也好保佑我这小本生意,

顺风顺水不是?”她哪里是来拜佛,分明是来下注的。扔下几个银元,

像是提前打点这庙里日后可能“显灵”的菩萨,

又或是打点这庙本身——这片即将动荡的地界里,一个或许有用的角落。做完这一切,

她像是完成了一桩买卖,心情颇佳。转身欲走,经过那堆杂物时,

高跟鞋尖无意中踢到了那枚被布衫男人磨过的生锈铁扣。铁扣咕噜噜滚到香案脚下。

女人瞥了一眼,没在意,红云一般飘出了庙门。那艳丽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留下一点廉价香粉的气味,混在庙里的霉味中,古怪又刺鼻。庙里一时静极。

净痴看着功德箱里那几枚刺眼的银元,又看看地上那枚锈铁扣。那女人像一阵突如其来的风,

刮乱了庙里一贯的死寂。她的话,她的钱,都带着一股强烈的、外面的气息,

那股气息在说:这庙,这菩萨,这日子,都不可能再像从前一样了。老和尚缓缓睁开眼,

看着门外女人消失的方向,低低念了句佛号。净痴捡起那枚铁扣,锈迹粗糙地硌着他的手心。

他忽然觉得,这破庙,好像真的变成了一面破鼓。刚才那穿红衣服的女人,

就像一根尖尖的指甲,在鼓皮上不轻不重地划了一下。虽没敲响,却留下了一道醒目的划痕,

和一声无声的、令人心悸的余韵。五山洞与旧痕庙门外往东三里,

荒草蔓生处藏着一个浅洞。洞口被野藤半掩着,里头黑,泛着一股土腥气和干苔藓的味儿。

那团红云此刻就窝在这洞里,旗袍下摆沾了泥渍,她也浑不在意,

只从精巧手袋里摸出包洋火,“嗤”一声划亮,点亮了半截带来的白蜡烛。烛光一跳,

把她精明利落的侧脸投在凹凸的石壁上,影子晃得有些妖异。火光也照亮了对面蹲着的男人。

还是那身旧布衫,指间夹着半截劣质纸烟,烟雾缭绕,把他那双空茫的眼遮得更加看不清。

“看清楚了?”男人吸一口烟,声音比这山洞还哑。“骨头眉毛是有点像,十岁上下,

年岁对得上。”女人语速快,像打算盘,“可那缩头缩脑的鹌鹑样,蹲门槛上啃冷馒头,

眼珠子浑得看不见底!师兄,你信那是师傅的种?师傅当年什么人物?

一把单刀能从长街这头杀到那头,眼皮都不眨一下。那孩子……哼,庙里雨水滴几天,

怕是都能把他吓破胆。”她顿了顿,丹凤眼里光更冷:“倒是对你给他的馒头,感恩戴德。

”男人弹烟灰的手停了一瞬。烟雾散开些,露出他微微拧起的眉头。

他眼前闪过那孩子捧着馒头时发亮的眼睛,和那一声带着哭腔的“谢谢先生”。

“师傅临走前,只说当年乱,孩子左肩胛骨下,有个铜钱大的朱砂记。”男人声音低沉,

“像团烧着的火。”“火?”女人嗤笑一声,烛光在她眸子里跳动,“那孩子魂儿都快熄了,

哪来的火?我看你是魔怔了,听见一声破鼓响,就以为找着根苗?那庙里老和尚,

眼皮耷拉着,可眼里头透出的那点光,不像个吃素的。这窝,不像表面那么浅。

”“鼓皮破了,心气没破,才能憋出那一声闷雷。”男人声音没什么起伏,“是不是,

得再看看那‘朱砂记’。”“怎么看?”女人眉梢一挑,透出几分厉色,

“扒了他衣服验明正身?师兄,咱们是来找人的,不是来结仇的。打草惊了蛇,

真的也得变成假的!”她凑近些,烛光映着她艳丽的唇,“师傅的对头,可也没死绝呢。

这消息漏出去一点,那孩子……还有那破庙,立马就得被碾成齑粉。”男人沉默地抽烟,

烟雾更浓了。洞外有野风掠过,吹得藤蔓簌簌响,像无数只耳朵贴在洞口偷听。

女人耐心耗尽,直起身,拍了拍旗袍上的灰:“我看八成是错了。

白费老娘几个大洋的香油钱,扔水里还能听个响呢。”她语气尖刻起来,

“当年抱走孩子的奶娘死得不明不白,线索到这破庙就断了,兴许早没了……”“再看看。

”男人打断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钝力量。他扔掉烟蒂,用脚碾灭,

抬头看女人,空茫的眼神里第一次有了点实质的东西,像钝刀子,“庙是破,菩萨是旧。

可那地方……能藏住东西。”女人与他对视片刻,忽地又笑了,只是笑意不到眼底:“行,

你看你的,我看我的。我再去探探那老和尚的底。是真佛还是泥胎,总得敲敲才知道。

”她吹灭蜡烛,洞里瞬间被黑暗吞没。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和洞外无止境的风声。

黑暗中,男人慢慢攥紧了手,那枚生锈的铁扣硌在他掌心,粗糙的锈迹像是要嵌进肉里。

那孩子怯生生的眼神,和女人尖利的话语,在他空荡荡的脑子里来回碰撞。

“朱砂记……火……”他无声地喃喃。庙里那一声憋闷的鼓响,似乎又在耳边滚过。

这找错了的“苗”,这根“没火”的柴,偏偏让他心里那点死了多年的东西,

灼灼地烫了一下。六银元与暗影庙里的日子,因那几枚意外的银元,总算有了点活气。

粥锅里米粒多了些,甚至能见到零星的油花。净痴捧着碗,吸溜得格外香甜,

觉得那红衣女人虽说话不中听,倒像画儿里撒铜钱的神仙妃子,只是带了几分扎手的利芒。

老和尚依旧整日打坐,对着那尊沉默的泥菩萨。只是净痴偶尔会觉得,

师父那闭目合十的姿态里,似乎比往日更沉凝了些,像一口被青苔封得更深的古井,

瞧不出底。买米回来的路上,卖炊饼的王二拦住了他,硬塞给他一个热乎乎的饼子,

脸上的笑堆得比往常更腻:“小师父,多吃点,瞧你瘦的。哎,

你们庙里那总去看菩萨的先生,最近还常去不?”净痴嘴里塞着饼,含糊地点头。“哦哦,

挺好,挺好……”王二搓着手,眼睛滴溜溜转,“那先生……看着不像一般人呐,

是你们师父的旧相识?”净痴摇头,咽下饼:“不知道,他就爱看菩萨。

”王二“啧”了一声,似有些失望,又似松了口气,摆摆手让他走了。接下来几日,

净痴总觉得庙外似乎比往常“热闹”。隔壁孙寡妇来得勤快了,丢下两个铜板,

总要扯着嗓子东家长西家短地说上好一会儿,眼角余光却似有似无地老往殿后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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