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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轮上的暖阳

清晨五点半,天色仍沉浸在墨色之中,陈峰踏着露水站在巷口的早点摊前。铁皮棚子下,老李头正掀开蒸笼,白汽裹着肉包的香气扑面而来。

“峰子,还是四个肉包,两个给你叔带的软桃?”老李头用油纸包着包子,眼尾的皱纹挤成了褶子,“你妈昨天还念叨,说你送单到半夜,胃里肯定是空的。”

陈峰接过温热的纸包,指尖触到桃皮的绒毛,心里涌起一股暖意:“叔,再拿袋草莓糖,玥玥爱吃。”他从裤兜摸出零钱,硬币在掌心硌出浅浅的印痕——这是他跑了三单才攒下的。

电动车停在路边,车筐里塞着折叠伞和备用电池,后箱上贴着的“超时请见谅”纸条已经被雨水泡得起了毛边。陈峰跨上车时,车座还带着夜露的凉意,他拧动车把,车头挂着的平安符轻轻晃动——那是玥玥用红绳编的,说“哥天天在路上跑,得求个平安”。

六点的早高峰如同刚煮沸的粥,自行车、电动车和汽车在狭窄的巷子里搅成一团。陈峰熟练地穿行其间,车铃“叮铃”响过,惊飞了电线上的麻雀。他的蓝色外卖服后背印着平台logo,洗得发白的布料下,肩胛骨的形状随着蹬车的动作隐隐起伏。左手虎口那道疤又开始隐隐作痒,是上个月给七楼送奶茶时被热饮烫伤的,当时只顾着赔笑道歉,晚上才发现起了水泡。

“还有三单送完就能回家吃早饭了。”陈峰盯着手机导航,屏幕映出他眼角的细纹——才二十八岁,可风吹日晒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成熟些。导航提示到了小区门口,他捏着塑料袋跑上楼,敲开302的门时,对方还穿着睡衣:“怎么才来?都快凉了!”

“抱歉抱歉,路上堵。”陈峰弯腰递过餐盒,脸上堆着笑,心里却计算着时间——再晚回去,父亲该去上班了。

等他骑着车拐进自家那条老巷时,晨光已经漫过灰瓦屋顶。二楼的窗户开着,母亲刘桂兰正探出头:“峰子回来啦?你爸已经把粥盛好了!”

推开门,煤炉上的铝锅冒着热气,父亲陈建国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拿着块砂纸,正打磨电动车的刹车皮。老人背有点驼,两鬓的白发在晨光里发亮,左手食指第一节缺了小半截——那是年轻时在工厂做钳工,被机床伤到的。

“爸,我说我自己弄就行。”陈峰把包子和桃子放在桌上,看见刹车皮已经换好了,边缘磨得整整齐齐。

“你那手得送单,别磨破了。”陈建国放下砂纸,声音低沉,拿起搪瓷缸喝了口茶。他总是这样,话不多,关爱都藏在行动里。去年陈峰电动车电池被盗,第二天一早车座下就多了块新电池,父亲说是“厂里老伙计淘汰的”,后来陈峰才从母亲那得知,那是父亲把攒了半年的烟钱全拿了出来。

刘桂兰端着粥从厨房出来,围裙上沾着面粉:“快吃,还热乎着。”她往陈峰碗里夹了个荷包蛋,银镯子在手腕上晃出细碎的光——那是陈峰刚送外卖时,用第一个月工资买的,当时她念叨了半个月“太贵”,却天天戴着。

“玥玥说今天要视频?”陈峰咬着包子问。

“嗯,昨晚打电话说想喝我熬的绿豆汤。”母亲笑眯了眼,“这丫头,在学校肯定没好好吃饭。”

正说着,手机在桌上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玥玥”两个字,后面跟着个小兔子的表情包。陈峰赶紧接起来,屏幕里立刻出现妹妹圆圆的脸,额前碎刘海有些凌乱,左眉骨那颗小痣在阳光下格外明显。

“哥!”陈玥的声音带着雀跃,背景里能听见图书馆的翻书声,“我这周末能回家啦!”

“想吃啥?哥给你买。”陈峰看着屏幕里的妹妹,心里柔软得像刚出锅的馒头。玥玥比他小八岁,从小就跟在他身后转悠,他上高中时,她总抱着他的校服衣角,仰着头说“哥以后要赚大钱”。

“想喝妈熬的绿豆汤,还要吃巷子口那家的麻辣烫。”玥玥说着,突然往镜头外看了一眼,眉头微皱,“哥,跟你说个事儿,你别笑我。”

“嗯?”

“我最近总做噩梦,梦见有个黑影跟着我,在后面追……”她声音低了些,“而且,我总觉得有人盯着我,昨天去图书馆,有个穿黑衣服的男的,老在我附近转悠。”

陈峰心里咯噔一下,随即笑了:“是不是学习太累了?你那小胆子,看个恐怖片都得捂眼睛。等你回来,哥陪你去图书馆,看谁敢盯着你。”

“不是恐怖片!”玥玥急了,又往镜头外瞥了瞥,“哥,他好像……好像还在看我。”

“在哪?你把镜头转过去。”陈峰的声音紧张起来。

“别别!”玥玥赶紧摆手,“可能是我看错了,不说这个了。对了哥,你上次说要给我买的那本插画集,到货了吗?”

陈峰压下心里的不安,顺着她的话说:“到了,放你书架上呢。回来哥带你去吃火锅,就你爱吃的那家。”

挂了视频,陈峰看着手机屏幕上玥玥的照片出神。照片里她站在大学门口,穿着白色连衣裙,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眼睛亮得像星星。这孩子从小就心思细腻,怕黑,怕虫子,连打雷都要钻到父母中间。

“咋了?”父亲递过来一个热馒头,“玥玥说啥了?”

“说想回家。”陈峰没提噩梦的事,怕父母担心,“还说想吃麻辣烫。”

“这丫头,在学校肯定没好好吃饭。”母亲在厨房念叨着,开始往盆里倒绿豆,“等她回来,我多给她煮点排骨。”

陈峰喝着粥,看父亲又拿起他的电动车钥匙,往车筐里塞了个小毯子:“下午可能变天,别冻着。”他忽然想起小时候,自己发烧到四十度,父亲背着他走了三站地去医院,一路上脚步都没停过。

送完上午的单,已经快十二点了。陈峰骑着车路过老城区的拆迁巷,远远看见爷爷留下的那座老宅。墙皮掉了大半,露出里面的青砖,院门口堆着半人高的杂草,只有那棵老槐树还枝繁叶茂——那是爷爷亲手栽的,说“树大了能挡风”。

他停下车,站在巷口看了会儿。小时候,他总在这院里奔跑玩耍,爷爷坐在木工房里刨木头,刨花像雪片一样落在地上。有一次他学着爷爷的样子拿凿子,差点凿到手指,爷爷没骂他,只是握着他的手,教他“手要稳,心才能不慌”。爷爷去世那年他十二岁,临走前拉着他的手,说“咱们陈家的人,骨头要硬”,当时他不懂,现在摸着虎口的疤,忽然有点明白了。

手机又响了,是玥玥发来的微信:“哥,我刚才好像又看见那个黑衣人了,他在我们宿舍楼下。”后面跟着个哭泣的表情。

陈峰的心一下子揪紧了,回复道:“别害怕,待在宿舍别出来,我这就过去接你。”

他拧动车把,电动车“嗖”地冲了出去,车筐里的平安符晃动得更厉害了。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谁的手,在悄悄拉着他的衣角。他没看见,巷子深处,有个戴鸭舌帽的男人站在槐树后,正盯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周六下午,陈玥回到了家。她背着半旧的双肩包,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帆布鞋上沾着些许泥点。看见陈峰在楼下等她,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像只归巢的小雀。

“哥!”她扑过来拥抱了陈峰一下,手冰得像刚从冰柜里取出来。

“怎么穿这么少?”陈峰皱眉,脱下外套给她披上,指尖触到她后背的骨头轮廓,“在学校没好好吃饭?”

“哪有,”玥玥拽着外套下摆笑,“就是路上淋了点雨。妈呢?我闻见绿豆汤的香味了!”

刘桂兰早就在阳台听见动静,这会儿正端着一碗冰镇绿豆汤出来,上面还飘着片薄荷叶:“快喝,给你冰了一下午。”

玥玥捧着碗小口喝着,眼睛弯成月牙,可陈峰总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往常回家,她会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抱怨哪个老师布置的作业多,八卦哪个室友谈恋爱了,今天却话少,喝着汤还时不时往门口瞟,像是有心事。

“怎么了?学校出事儿了?”陈峰坐在她旁边问。

玥玥的手顿了一下,摇摇头:“没有……就是,哥,我回来的路上,好像又看见那个黑衣人了。”

“在哪?”陈峰的声音绷紧了。

“就在公交站,戴着鸭舌帽,看不清脸,一直跟着我到小区门口。”她往母亲的方向看了眼,压低声音,“我没敢说,怕妈担心。”

陈建国从里屋出来,手里拿着个工具箱:“谁跟着你?”他听见了后半句,眉头拧成了疙瘩。

“爸,可能是我看错了。”玥玥赶紧摆手。

“明天我陪你去学校拿东西,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陈建国把工具箱往桌上一放,搪瓷缸在桌面震得跳了跳。他年轻时在部队练过,虽然现在老了,可眼神里的狠劲还在。

接下来的两天,陈峰特意调了休。他陪玥玥去图书馆还书,去超市买她爱吃的草莓,晚上就坐在客厅看电视,故意把音量开得大些,让她听见家里有人。玥玥的话渐渐多了起来,会指着电视里的明星笑,会缠着母亲教她织围巾,可陈峰总在她转身的瞬间,看见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

出事是在周一晚上。

七点多,一家人刚吃完饭,刘桂兰正收拾碗筷,突然说:“哟,酱油没了,玥玥,去楼下小卖部买瓶回来。”

“我去吧。”陈峰站起来。

“我去我去!”玥玥抢着拿过钱,“我正好想下楼透透气。”她穿了件白色连衣裙,是去年生日陈峰给她买的,说她穿白色好看。

“早点回来,别贪玩。”刘桂兰在她身后喊。

“知道啦!”玥玥的声音从楼道里传上来,带着轻快。

陈峰靠在沙发上刷手机,陈建国在看新闻联播,母亲在厨房擦桌子,电视里的声音、水龙头的滴水声、窗外的蝉鸣,混在一起,构成再寻常不过的夏夜图景。

可这寻常,在四十分钟后被打破了。

“玥玥怎么还没回来?”刘桂兰擦着手从厨房出来,往窗外看了看,“小卖部就在楼下,买瓶酱油哪用这么久?”

陈峰心里咯噔一下,看了眼时间:“我去看看。”

他快步下楼,小卖部的张婶正收拾摊子:“峰子?买东西?”

“张婶,我妹刚才来买酱油,您见着了吗?”

“陈玥啊?早走了,二十分钟前就拿着酱油出去了。”张婶指了指巷口,“说要去那边的自动贩卖机买瓶可乐。”

陈峰的心沉了下去。贩卖机在巷尾,那条路正在拆迁,路灯早就坏了,连监控都没装——玥玥最怕黑,平时打死都不肯走那边。

他拔腿往巷尾跑,喊着:“玥玥!陈玥!”

巷子里堆着拆到一半的砖头和杂物,杂草长到膝盖高,风吹过的时候,草叶摩擦的声音像有人在窃窃私语。陈峰的声音撞在断墙上,弹回来,显得格外空洞。

“玥玥!你在哪儿?”他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光柱在黑暗里晃来晃去,照亮砖缝里的青苔,照亮墙角的蛛网,就是照不见那个穿白裙的身影。

他跑到巷尾的贩卖机旁,机器亮着微弱的光,地上散落着几个空瓶,根本没人。旁边有个岔路口,一条通往大马路,一条是更深的窄巷,连月光都照不进去。

“玥玥!”陈峰的声音开始发颤,他冲进窄巷,手电筒的光扫过斑驳的墙,突然照到地上几滴暗红色的东西,像干涸的血迹。

他蹲下去摸了摸,已经结痂了,指尖蹭到点粉末,凑近闻了闻,除了土腥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不是寺庙里那种清苦的香,是带着甜腻、让人发闷的味道。

“玥玥!”他疯了似的往巷深处跑,脚下踢到个东西,低头一看,是个草莓形状的挂件,链子断了——那是他给玥玥买的钥匙扣。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母亲打来的,声音带着哭腔:“峰子,玥玥还没回来……她是不是出事了?”

“妈你别慌,我再找找,可能她跟同学玩去了。”陈峰强忍着发抖的声音安慰,挂了电话,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他知道玥玥不会的,这孩子胆子小,晚上从不出远门,更不会不打招呼就跟同学出去。

他跑回家里,刘桂兰已经哭得站不住了,陈建国扶着她,脸色铁青,手里攥着手机,指节都白了:“报警!现在就报警!”

派出所的电话接通时,陈峰的声音还在抖:“警察同志,我妹妹失踪了……就出去买瓶酱油,快一个小时了还没回来……”

接电话的是个年轻警官,声音懒洋洋的:“多大了?是不是跟家里吵架跑出去了?年轻人嘛,说不定过会儿就回来了。”

“不是!她才二十岁,胆子特别小,从不敢乱跑!”陈峰急得直跺脚,“她可能出事了!”

“在哪失踪的?具体点。”警官终于正经了些。

陈峰报了地址,又把玥玥的穿着、长相说了一遍,最后补充:“她最近总说有人跟踪她!”

“行了,知道了,我们派个人过去看看。你们自己也再找找,说不定是去同学家了。”对方说完就挂了电话。

等了快半小时,警车才慢悠悠地开过来。下来两个警察,一个年轻的,一个稍微年长点的,都没穿警服,身着便衣。

“谁报的警?”年轻的掏出本子,笔在手里转着。

“我。”陈峰迎上去,把情况又说了一遍,“她最后出现在巷尾的贩卖机那里,我在窄巷里找到了她的钥匙扣。”

“带我们去看看。”年长的那个皱着眉,看起来还算靠谱。

一行人往巷尾走,刘桂兰哭着要跟来,被陈建国按住了:“你在家等着,有消息我马上告诉你。”

到了窄巷口,陈峰指着地上的暗红痕迹:“警察同志,你看这个,是不是血?”

年轻警官蹲下去看了看,用手指蹭了点:“看着像铁锈,老房子拆迁,掉点铁锈正常。”他又捡起那个草莓挂件,“这玩意儿能说明啥?说不定是早掉在这儿的。”

“不可能!她今天还带着呢!”陈峰急了。

“行了行了,”年长的警官打圆场,“我们会调周边监控看看,你们留个联系方式,有消息我们通知你们。”他顿了顿,补充道,“年轻人嘛,说不定就是跟朋友出去玩忘了时间,你们也别太紧张,明天还没消息,再来所里做个详细笔录。”

陈峰看着他们上了警车,车尾灯在巷口拐了个弯就没影了,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疼。

“爸,他们好像不当回事。”

陈建国没说话,只是盯着那条黑漆漆的窄巷,烟在手里烧到了底,烫了手指才猛地回神:“我们自己找。”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成了陈峰这辈子最漫长的煎熬。他和父亲分头找遍了附近的大街小巷,问遍了晚归的路人、还没关门的店铺,嗓子喊哑了,腿跑麻了,可得到的回答都是“没看见”。

刘桂兰在家打遍了玥玥同学的电话,每个电话都让她的心更沉一分——没人见过玥玥。

凌晨一点多,陈峰拖着灌了铅似的腿回到家,看见母亲坐在沙发上,眼泪已经流干了,只是睁着眼睛发呆,父亲蹲在门口,背佝偻得像块虾米。

“爸,妈,先歇会儿吧,天亮了我们再找。”陈峰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亮了一下,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短短几个字:

“别找了,她回不来了。”

陈峰盯着那行字,血液瞬间冲到头顶,又在下一秒冻成了冰。他猛地抬头看向窗外,夜色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墨,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躲在黑暗里,冷冷地看着这栋亮着孤灯的老房子。

巷口的风卷着落叶,发出“沙沙”的响,像是有人在暗处窃笑。陈峰握紧了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知道,从玥玥走进那条窄巷开始,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碎了。

第二天一早,小区保安李叔在传达室门口拦住了陈峰。老头缩着脖子,眼神躲闪,手里的搪瓷杯捏得紧紧的。

“峰子……”李叔吞吞吐吐的,“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别跟别人讲。”

“李叔,您说,是不是看见玥玥了?”陈峰的心提了起来。

“不是……”李叔往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昨天晚上,我值夜班,大概八点多,看见个姑娘进了那条窄巷……穿的是黑裙子,不是你妹穿的白裙子……”他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但我瞅着那背影,有点像……”

“黑裙子?”陈峰皱紧眉,玥玥根本没有黑裙子。

“也可能是我老眼昏花看错了。”李叔赶紧摆手,“你别往心里去,说不定你妹妹就是跟朋友出去了……”他说着,匆匆回了传达室,“砰”地关上了门,好像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他。

陈峰站在原地,看着那条幽深的窄巷,晨光明明已经漫过屋顶,可巷子里还是黑沉沉的,像一张张开的嘴,吞掉了他的妹妹,也吞掉了他原本安稳的生活。

他掏出手机,那个陌生号码再也打不通了。但那行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他的心上——

“别找了,她回不来了。”

不,他偏要找。就算掘地三尺,就算跟阎王爷抢人,他也要把玥玥找回来。陈峰攥紧了拳头,指骨在皮肤下隐隐作痛,他知道,从今天起,他的电动车后座,再也不会载着给妹妹买的草莓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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