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神明垂雪 姒拂衣 2025-08-22 20:0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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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又是雪。宋章的指尖抚过窗棂上积着的薄白,冰晶触手即化,留下一点湿痕,

旋即被更深的寒意覆盖。云栖州苦寒,终年朔风卷地,碎雪如砂,刮在人脸上,刺刺地疼。

可她只是看着,眸底静寂,映不出这天地间茫茫的惨淡。几案上的残灯昏黄,

灯芯偶尔爆开一丝微弱的噼啪,挣扎着,旋即又被无孔不入的冷气压下去。她以手抵唇,

压抑地低咳了几声,单薄的肩胛在素色的宽大道袍下微微震颤,像雪地里折断了翅的鹤。

咳声歇了,殿内重归死寂,只余她略显急促却依旧竭力压制的呼吸。封印在松动,

她能感知到。百年前以半副神魂为代价落下的禁制,

正被一股深海里滋生出的、缠绵又暴戾的力量缓慢侵蚀。那力量带着刻骨的恨意,

一遍遍冲刷着早已布满裂痕的枷锁,每一次撞击,都反噬到她残存的神魂之上,锥心刺骨。

可她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那过分苍白的唇抿得更紧了些,线条冷硬。

是她当年……未能斩草除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道理她自幼便知,宋家倾颓之际,

墙倒众人推的,多是昔日把酒言欢的“友邦”。

所以她能面不改色地以人族永世不涉沧溟的誓言,诱得东海鲛人倾尽全力。

所以她能在朱厌伏诛、鲛人式微的刹那,毫不犹豫地将淬炼了半生道行的魂力化作囚笼,

将那位刚从三千小世界归来、神力未稳的鲛人之神——赫胥,封入永暗。用她一半的魂,

锁他百年的自由。用东海万千鲛人自此后的沉沦苦难,换人间百载安宁。宋章从不后悔。

为道,为苍生,些许代价,理所应当。只是这反噬的心魔,日夜啃噬道心,

提醒着她那唯一的“疏漏”——她本该,连那残存的鲛人一并屠尽,以绝后患。

指尖凝起一点微光,冰寒刺骨,案上舆图中,代表云栖州的那片苦寒之地,

被无声无息地圈起。殿外风雪声似乎更急了些。海,前所未有的躁动。

墨蓝色的波涛不再是温柔的起伏,而是疯狂地撞击着嶙峋的礁石,碎成惨白的沫,

发出巨兽咆哮般的轰鸣。咸腥的风里裹挟着令人牙酸的怨毒,

那是百年积郁的恨意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曾经璀璨如梦的鲛绡宫阙,如今只剩断壁残垣,

幽暗地躺在深海之渊。而在那一片废墟之上,最高的断裂玉柱顶端,立着一个身影。

白衣胜雪,却比万丈海底的永冻寒冰更冷。海藻般柔软微卷的墨发,

眸色是阳光穿透浅海时最剔透的琉璃金。那双眼里再无暖色,只余下深不见底的幽寒,

倒映着整个愤怒咆哮的海洋,以及……更深处积攒了百年的暴戾。赫胥微微抬起手。

汹涌的暗流随着他的动作变得更加狂乱,无数隐匿在黑暗中的海兽发出低沉应和的嘶鸣。

被践踏了百年的族群,他们的痛苦、屈辱、绝望,化作精纯的黑色力量,

丝丝缕缕汇入他的掌心。恨。无边无际的恨。恨那背信弃义的人,恨这袖手旁观的天道,

恨这污浊不堪的滚滚红尘。他曾分散神魂,踏遍三千世界,

历尽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只为淬炼出一颗悲悯的神心。他曾以为,

最深重的苦楚不过如此。直到那日。诛魔功成,天地间灵力震荡未休,

她染血的侧脸清冷如昔,他忍着强行归位带来的神魂剧痛,想对她笑一笑,说一句“阿章,

苦难结束了。”可他等来的,是兜头罩下的冰冷魂锁。是她毫不犹豫剖开自身神魂的决绝。

是她看着他时,那双从未真正映入过他身影的眼里,最后沉淀下来的,

全是冰碴般的警惕与算计。“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她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却比任何利刃都能剜心。百年黑暗禁锢,神格被污,族民沦为玩物。

每一次人族修士贪婪的捕捞,每一次鲛人泣珠的哀鸣,都通过残留的信仰之力,

精准地传递到他被封印的神识里,日夜不休。悲悯?这世间,何曾对鲛人悲悯?

那便……一起殉葬吧。他指尖凝聚起毁灭的幽光,整个大海的力量在咆哮着回应。

云栖州的边缘,咸湿的风已经带上了血的味道。临时构筑的防线摇摇欲坠,

各色法宝贵的光芒交替闪烁,又接连在可怖的冲击下黯淡、碎裂。人族修士结阵抗衡,

剑光符箓与裹挟着怨念的黑色潮汐撞在一起,爆开一团团惨烈的光晕。

不断有人惨叫着被卷入滔天巨浪,或是被水中窜出的狰狞海兽撕碎。

厮杀声、咒骂声、绝望的哭嚎声,混杂着浪潮的怒吼,将这片冰原化作炼狱。宋章到来时,

看到的便是这般景象。她一袭素色道袍,立在纷乱惨烈的背景前,

像一尊误入红尘的冰雪雕像。面色白得透明,唯有一双眼睛,黑沉沉的,倒映着血火,

却激不起半分波澜。“仙君!是昭曦仙君!”有人发现了她,嘶声高喊,

声音里带着绝处逢生的狂喜。“仙君救命!”“鲛人疯了!海妖疯了!”嘈杂的呼喊涌向她。

宋章的目光却越过惨烈的战场,投向那片漆黑沸腾的海面,

投向那个立在浪尖之上的雪白身影。四目遥遥相对。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连喧嚣的战场都为之失声。赫胥看着她,幽深的眼底是一片荒芜的冻土,旋即,冻土裂开,

翻涌出足以焚毁一切的毒火。他缓缓勾起唇角,那是一个极致冰冷、极致残酷的笑。“宋章。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嘈杂,穿透每个人的耳膜,

带着神明特有的威压和百年的积怨,冰冷地砸在冰原上。“你来赴死了?”宋章缓步上前,

所过之处,激战的人群不由自主地分开一条道路。风雪卷起她宽大的袍袖和墨染的长发,

她瘦得厉害,仿佛随时会被风吹走,可脊背挺得笔直,如一把永不弯曲的尺。

她停在海浪之前,仰头看着那个神明。“赫胥。”她开口,声音是一贯的清冷平稳,

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收手。

”赫胥像是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

最后变得张狂而悲凉,引动得身后海啸掀天。“收手?凭什么?凭你百年前的承诺?

还是凭你如今……这具快要碎掉的病骨?”他眸光锐利如刀,将她从头到脚凌迟一遍,

“宋章,你看看这四周!这都是拜你所赐!你骗我,锁我,辱我族人之时,可想过今日?

”面对这倾天的恨意,宋章只是微微蹙了下眉,并非动容,更像是对眼前混乱局面的不认可。

“负你者,是我。”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与他人无干,与苍生无干。

”“哈哈哈哈哈……”赫胥的笑声戛然而止,眼底的血色几乎要溢出来,

“好一个与他人无干!好一个心怀天下的昭曦仙君!你的道是道,我的恨便不是恨?

你要护着这苍生,我偏要他们——尽数为你陪葬!”他猛地抬手,

滔天巨浪化作无数狰狞水兽,裹挟着毁灭的气息,铺天盖地砸向防线,

砸向她身后那些惊恐万状的人群!修士们骇然变色,阵型瞬间散乱。

就在这灭顶之灾降临的刹那,宋章动了。她并未祭出任何法宝,只是向前踏出一步。

极其平淡的一步。却有一股无形却磅礴的力量以她为中心骤然荡开!冰冷,纯粹,

带着一种决绝的、自我焚毁般的意味。呼啸而来的水兽撞上这股力量,

竟如同撞上亘古不化的坚冰,瞬间凝滞,然后轰然崩塌,碎成漫天冰晶,簌簌落下。

冰晶映着惨淡的天光,落了她满身满头。她站在那片冰晶碎雪之中,脸色似乎又透明了几分,

嘴角缓缓渗出一缕鲜红的血线,刺目地沿着她冰雪般的下颌滑落。她抬手,

极慢地拭去那点血迹,动作依旧稳定,不曾乱了半分节奏。赫胥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死死盯着她,盯着她那副看似平静无波,实则内里早已被心魔和反噬掏空殆尽的身躯。

那股力量……是她的本源魂力!她在燃烧她仅剩的那一半神魂!

“你……”一个音节从他齿缝间挤出,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她怎么敢?!她怎么会?!

宋章却不再看他。她缓缓阖上眼,浓长的睫羽在眼下投出青灰色的阴影,像濒死的蝶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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