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暗巷中的移植者
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裹着冰渣的污水,刺得我喉咙生疼。
我蜷缩在一堆散发着恶臭的垃圾袋后面,后背死死抵着冰冷滑腻的石墙,试图把自己缩得更小,更不起眼。
远处,沉重的金属靴子踏在湿漉漉石板上的声音,一下,又一下,规律得像催命的鼓点。
那声音越来越近,中间还夹杂着金属部件相互摩擦的、令人牙酸的轻响——是锁链,或者十字架环扣碰撞的声音。
圣职者。
这个词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脑子。
恐惧瞬间攫住了心脏,让它疯狂地擂打着我的胸腔,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
我下意识地抬起手,想抹掉糊在眼前的冷汗。
手臂抬起一半,却僵在半空。
借着从狭窄巷口漏进来的一缕惨淡月光,我看清了。
那根本不是我的手臂。
或者说,它曾经是,但现在……更像某种活着的、丑陋的根须。
暗紫色的脉络如同扭曲的毒藤,从我的袖口下方开始蔓延,爬过手腕,一首向上延伸,没入更深的黑暗里。
它们在我的皮肤下虬结、蠕动,每一次轻微的搏动都带来一阵深入骨髓的酸麻和剧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啃噬我的血肉和神经。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呃啊……”喉咙里不受控制地溢出一丝压抑的痛哼。
就在这声音发出的同时,视野的右下角,毫无征兆地跳出来一小片半透明的蓝色光幕。
像一块突兀的、散发着冷光的玻璃碎片,嵌在了现实世界里。
状态栏 角色:林恩(未绑定职业) 等级:1 生命值:42/100(缓慢下降) 魔力值:10/10 状态:轻度撕裂伤(左臂),异常能量侵蚀(?
)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圣力波动接近!
建议规避!
玩家界面?!
DNF的游戏状态栏?!
荒谬感如同巨浪,瞬间淹没了恐惧。
我穿越了?
还带着游戏系统?
穿进了那个充斥着哥布林、魔法、蒸汽机械和使徒的地下城世界?
可这状态栏……这该死的“异常能量侵蚀”又是什么?
还有这手臂……“沙…沙沙……” 靴子踏过积水的声音骤然清晰,几乎就在巷口!
心脏骤然停跳一拍。
我猛地屏住呼吸,用尽全身力气把自己更深地埋进垃圾堆的阴影里,连指尖都不敢动弹一下。
冰凉的汗珠顺着额角滑下,滴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和模糊。
我死死盯着巷口那片被月光切割出的、狭窄的光亮地面。
一道长长的影子,被巷口的光线投射进来,如同巨大的、沉默的镰刀,横亘在湿漉漉的石板上。
影子顶端,一个尖锐的、十字形的尖端异常醒目。
紧接着,一个高大、沉默的身形出现在巷口。
他穿着厚重、线条冷硬的银灰色铠甲,甲片在黯淡光线下泛着沉重的金属幽光。
巨大的、刻满神圣符文的金属肩甲几乎将他宽阔的肩膀完全笼罩。
左臂上固定着一面边缘异常锋利的鸢形盾牌,右手则握着一柄沉重的战锤,锤头微微低垂,随时准备发出雷霆一击。
一个覆盖了整个上半张脸、只露出下颌线条的金属面具遮挡了他的面容,唯有一双眼睛,在面具的眼孔后闪烁着冰蓝色的、毫无情绪的微光,像两口冻结的深井。
圣职者!
驱魔师!
他站在巷口,仿佛一尊由钢铁和寒冰铸就的神像,巨大的压迫感几乎凝成实质,让巷子里污浊的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那双冰蓝色的眼睛缓缓扫视着幽暗的巷子深处,扫过每一个肮脏的角落,扫过我藏身的垃圾堆。
时间仿佛被冻结了。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涌的轰鸣声。
垃圾腐烂的气味混合着金属和皮革的气息,令人窒息。
那双冰蓝色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扫过垃圾堆的阴影。
有那么一刹那,我感觉那目光似乎在我蜷缩的位置停顿了极其短暂的零点几秒。
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万幸。
那目光没有停留。
驱魔师的头颅缓缓转向巷子的另一侧,似乎在倾听什么。
片刻后,他沉重的身躯转了过去,金属靴子踏着积水,带着锁链轻微的哗啦声,继续向巷子的另一端巡视而去。
沉重的脚步声和锁链摩擦声渐渐远去,最终被更远处的嘈杂市声吞没。
“呼……” 肺里憋着的那口灼热的气息终于吐了出来,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布料,紧贴在冰冷的石墙上,带来一阵寒颤。
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却引发左臂那暗紫色脉络一阵更剧烈的抽痛。
“呃……”我死死咬住嘴唇,把痛呼咽了回去。
不行,这里太危险了。
一个驱魔师走了,可能还有第二个、第三个。
整个赫顿玛尔,甚至整个阿拉德大陆的圣职者教团,都在追捕“伪装者”——那些被恶魔之力侵蚀,外表与人无异,内心却己堕落的怪物。
而我,手臂上这玩意儿……还有状态栏那个该死的“异常能量侵蚀”……在他们眼里,我恐怕就是最标准的“伪装者”样本!
净化……被抓住的下场只有一个:被神圣的火焰彻底净化,连渣都不剩。
绝望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来。
但随即,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骤然划过的闪电,猛地劈开了混乱的思绪。
鬼手!
DNF世界里,那个被诅咒的力量!
鬼剑士的标志!
移植鬼手,成为被鬼神之力侵蚀的战士,固然是一条充满痛苦和诅咒的道路,但至少……它暂时不是“伪装者”!
圣职者教团对鬼剑士的态度,远比对待“伪装者”要复杂得多,至少不会一见面就格杀勿论!
那是官方“认证”的、可以“控制”的诅咒,而非来自恶魔奥兹玛的纯粹邪恶!
这是唯一的机会!
用更“合法”的诅咒,去掩盖体内这来路不明、却招致杀身之祸的黑暗!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野火般燎原,瞬间压倒了恐惧和痛苦。
必须找到诺顿!
那个疯狂又天才的炼金术士兼科学家!
只有他那个位于赫顿玛尔旧城区深处、堆满各种危险实验器材和爆炸物的实验室,才有可能完成这种禁忌的手术!
我挣扎着,用还能使力的右手撑着冰冷滑腻的墙壁,把自己从垃圾堆里***。
左臂每一次晃动,都像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在骨头缝里搅动。
我咬着牙,辨认了一下方向,凭着穿越前游戏里模糊的记忆,朝着旧城区最混乱、最破败的区域,跌跌撞撞地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