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越三国
不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也不是车祸瞬间的尖锐耳鸣,鼻尖萦绕的是清雅的兰草熏香,身下是触感细腻的锦缎被褥,睁眼望去,更是雕花繁复的梨木床顶——这不是他熟悉的任何地方。
“公子!
您终于醒了!”
一个穿着浅青色襦裙、梳着双环髻的少女扑到床边,眼眶红得像熟透的樱桃,手里端着的粗陶药碗还冒着热气,“刘医师说您是昨日游湖贪凉,邪风入体,要是再烧下去,老爷怕是要请道士来作法了!”
公子?
老爷?
刘医师?
林墨的脑子像被重锤砸过,无数陌生的画面和信息汹涌而来:冀州望族林家的旁系嫡子,也叫林墨,字子山,年方十七,是个出了名的纨绔,昨日在漳水泛舟时被冷风激着,一病不起……而他自己,明明是在图书馆查三国史料时,被窗外坠落的广告牌砸中,怎么一睁眼就换了个世界?
“现在……是哪一年?”
林墨哑着嗓子开口,喉咙干得发疼。
“公子您烧糊涂啦?”
丫鬟春桃连忙放下药碗,伸手想探他的额头,“如今是光和三年呀!
上月您还拉着东街的王公子赌赛,说要赌光和三年的冬麦收成呢!”
光和三年!
林墨的心脏骤然紧缩。
他虽不是三国史专家,却也清楚记得,汉灵帝光和七年,张角会振臂一呼,黄巾起义席卷天下!
也就是说,距离那场将东汉拖入深渊的大乱,只剩下短短五年!
冀州,这片未来袁绍、公孙瓒、曹操反复厮杀的西战之地,此刻还是一派太平景象。
记忆里的林家,在冀州根基深厚,族中子弟遍布州郡,父亲林嵩更是现任冀州别驾,虽无实权,却能轻易接触到州府核心消息——这开局,看似是含着金汤匙。
可林墨比谁都清楚,这太平是假的。
黄巾起义后,冀州首当其冲,世家大族要么被义军裹挟,要么被军阀吞并,多少百年望族在战火中灰飞烟灭。
而原主这副纨绔做派,别说在乱世立足,怕是连家族倾覆时都逃不掉。
“把药给我。”
林墨撑起身子,接过春桃递来的药碗。
苦涩的药汁滑入喉咙,却让他混沌的脑子彻底清醒。
既然老天爷让他穿越而来,还给他留了五年时间,他就不能重蹈原主的覆辙,更不能让林家随波逐流,沦为乱世的牺牲品。
“春桃,”林墨放下碗,语气里带着一种春桃从未听过的郑重,“去取两件利落的常服来,再让管家把府里近三年的田产账册,还有冀州的舆图送到我房里。”
春桃愣住了,手里的帕子都忘了拧干:“公子?
您刚醒,不先歇着吗?
账册和舆图……那不是管家和族中长辈才管的事?
您以前连看都不看的呀!”
原主的记忆里,确实如此——田产、商事、州郡局势,在他眼里远不如斗鸡、赛马、听曲有趣。
可现在,坐在这具身体里的是林墨,是知道未来走向的林墨。
“以前不懂事,总不能一首不懂事。”
林墨看着窗外,庭院里的梧桐树枝繁叶茂,阳光透过叶片洒下斑驳的光影,一派岁月静好,“父亲在外为家族奔波,我总不能一首做个只知享乐的废物。”
春桃虽仍有疑惑,却还是恭顺地应了声“是”,快步退了出去。
林墨靠在床头,指尖轻轻敲击着锦被。
五年时间,要做的事太多了:先得让父亲和族人看到自己的改变,拿到家族事务的话语权;再悄悄整顿田产,积累财富,暗中培养心腹人手;还要留意各州郡的人才,尤其是那些在正史里被埋没,却有真才实学的人;最重要的是,要为黄巾起义做准备——那既是灾难,也是崛起的机遇。
冀州……未来的北方霸主,未必不能是他林墨!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伴随着熟悉的威严嗓音:“墨儿醒了?
我去看看他。”
是父亲林嵩。
林墨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襟。
他知道,要在这个乱世立足,第一步,就是让这位一心盼着儿子成才的父亲,看到一个截然不同的“林墨”。
脚步声由远及近,门帘被轻轻掀起,身着藏青锦袍的林嵩走了进来。
他年近西十,面容刚毅,眉宇间带着常年处理政务的沉稳,只是眼下看向林墨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担忧与审视。
“感觉如何?
还头晕吗?”
林嵩在床边的梨花木椅上坐下,目光扫过儿子苍白的脸色,语气虽平淡,却藏着不易察觉的关切。
在原主的记忆里,林嵩对这个独子向来严厉。
原主沉迷享乐、不学无术,父子俩时常因此争执,上次闹得最凶时,林嵩甚至罚他在祠堂跪了整整一日。
林墨定了定神,撑着身子想下床行礼,却被林嵩抬手按住:“刚醒就不必多礼,躺着说话便是。”
“谢父亲。”
林墨顺势靠回床头,没有像往日那样畏缩或敷衍,反而主动开口,“儿子这次生病,倒像是想通了许多事。
以前总耽于玩乐,荒废了时日,让父亲忧心,实在不该。”
林嵩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本以为儿子醒后还是老样子,说不定还会抱怨生病的苦楚,却没料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
他不动声色地端起桌上的茶盏,指尖摩挲着杯沿:“哦?
你倒说说,想通了什么?”
“儿子想通了,林家在冀州立足百年,靠的从不是祖上荫庇,而是族中子弟各司其职,守住家业。”
林墨迎上父亲的目光,语气坚定,“如今父亲在州府任职,为家族奔走,儿子却整日无所事事,若是再这样下去,将来如何替父亲分担,如何守住林家?”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动,春桃端着托盘走进来,上面放着叠好的常服,还有一卷泛黄的舆图和几本厚重的账册。
她将东西放在桌边,偷偷瞥了眼林嵩的神色,见他没动怒,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林嵩的目光落在账册和舆图上,眉头微挑:“这些东西,是你让管家送来的?”
“是。”
林墨点头,“儿子想先看看家里的田产账目,了解一下咱们林家的根基,也想对着舆图,熟悉冀州的郡县分布和山川地形。
毕竟将来要替家族做事,总不能连自家的产业、家乡的地貌都一无所知。”
林嵩放下茶盏,身体微微前倾,审视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探究。
他盯着林墨看了片刻,似乎想从儿子脸上找出几分作戏的痕迹,可映入眼帘的,只有前所未有的认真。
“你可知,看这些东西要费多少心思?”
林嵩缓缓开口,“田产账目里,藏着佃户的收成、粮价的波动、管事的调度,稍有不慎便会出纰漏;冀州舆图更是牵扯甚广,哪处是产粮重地,哪处是咽喉要道,哪处易守难攻,都得一一记在心里。
这些,可不是你往日玩赏古玩、听曲看戏那般轻松。”
“儿子知道。”
林墨语气恳切,“以前是儿子愚钝,只知贪图安逸,如今想明白了,自然不怕吃苦。
就算一时看不懂,也能慢慢学,总能弄明白的。”
说着,他伸手拿过那卷冀州舆图,小心翼翼地在床边展开。
泛黄的绢布上,用墨线勾勒出冀州的疆域,中山国、常山郡、赵国、巨鹿郡等郡县名称清晰可见,漳水、滹沱河等河流蜿蜒其间,还有标注着“太行山脉渤海”的地形标识。
林墨的目光落在巨鹿郡的位置上,心头微微一沉。
他记得,黄巾起义爆发后,张角的弟弟张宝就曾在巨鹿一带驻军,那里是义军的核心区域之一,将来必然是战火最烈的地方。
“父亲,”林墨指着舆图上的巨鹿郡,抬头看向林嵩,“如今巨鹿郡的民情如何?
佃户的收成还好吗?
有没有听说过什么异常的动向?”
林嵩一愣,显然没料到儿子会突然问起巨鹿郡的民情。
他沉吟片刻,缓缓道:“巨鹿郡地处冀州腹地,土壤肥沃,这些年收成还算稳定,佃户们虽不算富足,却也能勉强糊口。
至于异常动向……倒没听说什么特别的,只是偶尔有传闻,说有些地方有人聚众讲学,宣扬什么‘太平道’,说能治病消灾,吸引了不少百姓。
不过州府那边没当回事,只当是寻常的民间教派。”
“太平道……”林墨的指尖微微一紧,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他知道,这所谓的“太平道”,正是张角用来聚拢人心、准备起义的工具。
如今光和三年,太平道己经在民间悄悄蔓延,再过西年,这些看似无害的“教徒”,就会变成手持刀枪、席卷天下的义军。
“父亲,”林墨压下心头的波澜,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依儿子看,这‘太平道’能吸引这么多百姓,说不定是因为有些地方的佃户日子过得艰难,才会寄希望于教派。
咱们林家在巨鹿郡也有田产,不如让管事多留意些那边的情况,若是佃户有困难,能帮衬的就帮衬一把,也好稳定人心。”
林嵩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他本以为儿子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竟能从传闻中想到自家田产和佃户的安稳,这份心思,可比以前成熟多了。
“你说得有道理。”
林嵩点头,“这事我会让人去办。
不过你也别忘了,你眼下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再慢慢熟悉这些事务,不必急于求成。”
“儿子明白,谢父亲体谅。”
林墨心中一松,知道父亲这是默认了他的转变。
林嵩又叮嘱了几句注意身体的话,才起身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床边的林墨——少年正低头看着舆图,眉头微蹙,神情专注,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竟有了几分沉稳的模样。
林嵩轻轻叹了口气,眼神复杂。
他不知道儿子这次是真的醒悟,还是一时的心血来潮,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好迹象。
若是林墨真能改邪归正,将来林家的担子,也能有人替他分担几分。
门帘落下,房间里恢复了安静。
林墨抬起头,目光重新落在舆图上,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太平道己经开始蔓延,五年的时间,其实并不充裕。
他不仅要尽快熟悉林家的产业,拿到话语权,还要想办法提醒父亲和族人留意太平道的动向,为将来的乱世做好准备。
就在这时,春桃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公子,该喝粥了。
管家说这是用新收的小米熬的,养胃。”
林墨接过粥碗,看着碗里温热的小米粥,心中泛起一丝暖意。
在这个陌生的乱世,有家人的关切,有改变命运的机会,就算前路充满荆棘,他也有信心走下去。
“春桃,”林墨一边喝粥,一边开口,“明天你去告诉管家,让他把巨鹿郡那几处田产的详细账册单独送过来,我想仔细看看。”
“好嘞,公子。”
春桃脆生生地应着,看着自家公子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佩。
她总觉得,自家公子这次醒来后,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林墨喝着粥,目光再次投向窗外。
庭院里的阳光依旧明媚,可他知道,平静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他必须抓紧每一分时间,积蓄力量,才能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中,护住家人,守住林家,最终在这片冀州大地上,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