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急诊科精英穿成冲喜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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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重的消毒水味还顽固地黏在鼻腔深处,无影灯惨白的光晕在视野里碎裂成一片模糊的雪花噪点。

心电监护仪那催命符般的长音“嘀——”穿透耳膜,又陡然被一片死寂吞没。

林晚最后残存的意识,像被强行拔掉电源的屏幕,瞬间沉入无边黑暗。

混沌中,一个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强行凿入她的脑海:“医者仁心系统绑定中……《周朝秘史》冲喜女配剧本载入完毕。

生存模式启动。

祝您穿越愉快。”

愉快个鬼!

“呃……”一声短促压抑的痛呼从喉咙里挤出,林晚猛地睁开了眼睛,像一条被甩上岸的鱼,大口喘着粗气。

取代消毒水味的,是一股极其复杂、极具攻击性的气味——潮湿的霉味顽固地盘踞在空气底层,上面又浮着一层劣质熏香燃烧后残留的甜腻,混合着灰尘和陈年木头的腐朽气息,首冲脑门。

她正躺在一张硬得硌骨头的木板床上,身上搭着一条粗糙发硬的薄被,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肋骨隐隐作痛。

视线艰难地聚焦,扫过狭窄逼仄的空间。

灰扑扑的墙壁糊着发黄的纸,几处边缘己经卷翘剥落,露出底下暗褐色的泥土。

角落里一张掉漆的破旧小桌,配着一只三条腿的圆凳(第西条腿用砖头垫着),便是这屋子里全部的“陈设”。

唯一扎眼的,是搭在床脚的那一团刺目的猩红——一件叠得整整齐齐、却透着廉价光泽的……嫁衣。

冰冷的铜镜就挂在对面墙上,映出一张苍白浮肿、眼下带着浓重青黑的陌生小脸,嘴唇干裂起皮,眼神茫然空洞。

属于另一个人的记忆碎片如同冰锥,狠狠戳进林晚的脑海。

林晚晚。

大周朝五品礼部主事林正清那个死了亲娘的嫡女。

三天前“失足”掉进后花园冰冷的池塘,捞上来后高烧不退,人事不省。

继母赵氏请来的不是大夫,而是一个满口黄牙、神神叨叨的道士。

几碗用香灰和符纸灰烬化成的黑乎乎“神水”灌下去,原主那点微弱的气息彻底断了。

而她林晚,一个二十一世纪急诊科的卷王,刚猝死在连续第三十六个小时的值班上,灵魂就被塞进了这具刚咽气的躯壳里。

“很好,”林晚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喉咙里火烧火燎,声音嘶哑地自言自语,带着浓重的自嘲,“恶毒继母,破落闺房,外加一件等着送我去火坑的嫁衣……这届穿越大神的KPI,是批量生产地狱开局模板吗?”

念头刚闪过,只听“哐当”一声巨响,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一脚踹开!

刺骨的寒风裹挟着更浓郁的脂粉香瞬间灌满了小屋。

一个穿着玫红锦缎袄裙、满头珠翠晃得人眼花的妇人扭着腰肢走了进来,正是原主的继母赵月蓉。

她身后跟着两个膀大腰圆、一脸横肉的粗使婆子,像两尊门神堵在门口,彻底隔绝了外面微弱的天光。

赵月蓉用一方绣着俗气牡丹的帕子掩着嘴,眼里的刻薄和得意几乎要溢出来:“哟!

我的好晚姐儿,可算舍得醒了?

躺了三天也够本了!

赶紧起来试试这身嫁衣,看看合不合身!”

她尖利的声音刮着耳膜,“六殿下府上的花轿,申时就要到门口了!

误了吉时,你可担待不起!”

“嫁衣?

六殿下?”

林晚强撑着坐起身,靠在冰冷的土墙上,目光冷冷地扫过赵月蓉那张保养得宜却写满算计的脸,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让我去给那个快死的六皇子冲喜?

继母就不怕我这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人,八字太硬,真把那位金尊玉贵的殿下克死了?”

“呵!”

赵月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帕子一甩,发出一声夸张的嗤笑,“我的傻姑娘哟!

克死?

真克死了,那也是你天大的福分!”

她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那刻意放缓的调子里淬着剧毒般的寒意,“能进皇陵给皇子殿下陪葬,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体面!

下辈子投个好胎,说不定还能托生个公主娘娘呢!”

陪葬?

林晚心底冷笑,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原主的记忆碎片迅速拼凑:六皇子萧景琰,当今皇帝第七子,生母卑微早逝,自己更是从小体弱多病,据说常年缠绵病榻,药石无灵。

钦天监前些日子不知怎么算出林家嫡女的命格奇特,能“镇煞冲喜”。

这“林家嫡女”的名头,自然就落在了她林晚晚头上。

什么命格奇特,不过是赵月蓉买通了那妖道,把原主这个碍眼的眼中钉一脚踢开,顺便还能给她自己亲生的女儿腾位置攀高枝的毒计罢了!

两个婆子得了赵月蓉的眼色,立刻上前,像抓小鸡崽一样就要把林晚从床上拖下来试穿那身猩红的嫁衣。

“等等!”

林晚猛地抬手,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冽,“出嫁前,我要沐浴更衣。

带着一身病气晦气进王府,冲撞了殿下,继母你担待得起吗?”

赵月蓉被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寒光慑了一下,旋即又撇撇嘴,料定她翻不出什么浪花:“行!

李妈妈,张妈妈,你们俩伺候着,可别让咱们晚姑娘再‘不小心’摔着了!”

她特意加重了“不小心”三个字,眼神里满是警告。

门被重新关上,还落了锁。

屋内只剩下林晚和两个虎视眈眈的婆子,以及一桶冒着可怜热气的洗澡水。

“姑娘,快些吧,别磨蹭了!”

李妈妈粗声粗气地催促。

林晚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怒意和身体的虚弱。

活下去!

这是刻在急诊医生骨子里的本能。

她走到那桶水边,背对着两个婆子,开始慢条斯理地解自己身上那件散发着汗味和药味的旧衣。

指尖却在无人注意的角度,飞速地动作起来。

她先是摸到袖口内衬一个极其隐蔽的破口,那是原主藏私房钱的地方,里面只有几枚冰冷的铜钱。

林晚毫不犹豫地将它们抠了出来,藏进手心。

接着,她的目光落在那件刺目的猩红嫁衣上。

这衣服料子粗糙,但上面用来勾勒花纹的细金线,在昏暗光线下闪着微弱的光。

就是它了!

林晚装作整理衣物,飞快地将嫁衣上几处相对松动的金线挑断、抽出,迅速而隐蔽地缠绕在手腕上。

她拿起桌上一个粗陶水碗,将桶里的热水舀出一些倒进去,又趁着转身取皂角的瞬间,将金线团成一团扔进碗里。

热水浸泡,希望能起到一点消毒的作用。

“姑娘洗个澡还带着碗?”

张妈妈狐疑地探头。

“口渴,想喝点热水润润。”

林晚面不改色地撒谎,顺势将碗放在一边,然后开始解腰带。

趁着两个婆子视线被遮挡的刹那,她飞快地扫视屋内。

墙角一个不起眼的破瓦罐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记得原主曾在里面放过些不值钱的小玩意。

她不动声色地挪过去,假装整理地上的水渍,手指探入罐内摸索。

指尖触到一点滑腻冰凉的东西——是几块长了青绿色霉斑的杂粮饼!

大概是原主藏起来又被遗忘的。

林晚的心脏猛地一跳!

青霉素!

她毫不犹豫地将几块发霉的饼子塞进怀里,动作快如闪电。

两个婆子只看到她弯腰在弄鞋子。

“行了,水都凉了,赶紧洗完穿衣服!”

李妈妈不耐烦地再次催促。

林晚草草洗了一下,换上那身粗糙硌人的嫁衣。

趁着婆子们收拾水桶的间隙,她飞快地走到窗边。

那窗纸破了好几个洞,冷风飕飕地往里灌。

窗台上积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林晚的目光落在窗棂下方一处不起眼的凹陷里——那里积着一点点浑浊的液体,表面漂浮着一层灰白色的霉菌!

天助我也!

她立刻用指尖小心地将那点霉菌刮下来,又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那是原主用来包针线的),将霉菌仔细地包好藏进贴身小衣。

这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的“青霉素”培养基,是她在这个时代活下去的重要筹码。

一个冰冷的提示框突兀地在她意识中展开:“宿主获得 [破烂的急救包]:劣质酒精(待提纯)x1份污染缝合线(嫁衣金线)x1卷不明霉菌培养物(原始青霉素?

)x1份生存点+10。

当前生存点:10。

请宿主再接再厉,努力求生。”

林晚嘴角抽搐了一下,这系统,嘲讽技能点满了。

不过,有总比没有强。

申时一刻,林府侧门。

没有喧天的唢呐,没有喜庆的锣鼓,只有一顶灰扑扑、半新不旧的小轿孤零零地停在门口,像一口寒酸的棺材。

两个轿夫面无表情,一个婆子(就是之前的李妈妈)板着脸,像押送犯人一样把林晚塞进了轿子。

“起轿——”李妈妈尖利地吆喝了一声,轿子晃晃悠悠地被抬了起来。

林晚一把扯下头上那顶沉甸甸、压得她脖子疼的凤冠扔在脚边,又用力扯开领口几颗扣子,才觉得呼吸顺畅了些。

她撩开轿帘一角,林府那扇紧闭的朱红侧门在视线里越来越小。

街边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议论声清晰地飘进轿内:“啧啧,林家这位嫡出小姐,真是倒了血霉……可不是嘛,给那位病得只剩一口气的六殿下冲喜,这不是明摆着往火坑里跳?”

“守活寡都是好的,就怕进去没两天,六殿下蹬了腿,她得跟着……小声点!

林家那位继夫人,心肠忒毒……”林晚面无表情地听着,从嫁衣宽大的袖袋里摸出一个冷硬的、几乎能硌掉牙的粗面馒头——这是她早上偷偷藏起来的唯一口粮。

她狠狠地咬了一大口,用力咀嚼着,仿佛要把这操蛋的命运嚼碎咽下去。

轿子行至一处相对宽敞的街口,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和整齐的脚步声,还有开道铜锣的脆响。

“太子殿下回府,闲人回避!”

一声洪亮的呼喝传来。

抬轿的轿夫显然慌了神,其中一个脚下被凸起的石板一绊,整个轿子猛地一个剧烈颠簸,斜着就朝路中央冲去!

“哎哟!”

“找死啊!”

“停下!

快停下!”

惊呼怒骂声西起。

轿子最终在距离太子仪仗队前不到一丈的地方险险停住,但也彻底堵住了道路。

林晚被巨大的惯性狠狠甩在轿壁上,额头重重磕在窗棂上,一股温热的液体瞬间顺着眉骨流了下来,染红了半边脸颊和盖头。

“大胆刁民!

惊扰太子殿下仪驾,该当何罪!”

一个凶神恶煞的侍卫冲过来,一脚踹在轿夫腿上,轿夫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李妈妈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扑到太子那顶极其华丽、由八名壮汉抬着的步辇前,砰砰磕头:“太子殿下恕罪!

太子殿下恕罪啊!

是林府送六殿下冲喜娘子的轿子,轿夫不长眼冲撞了殿下,奴婢该死!

新娘子该死!”

步辇的纱帘被一只戴着玉扳指的手掀开,露出一张年轻却透着阴鸷和傲慢的脸。

正是当朝太子萧景恒。

他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那顶寒酸的小轿和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李妈妈,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冷笑:“哦?

六弟的冲喜娘子?”

他的目光像毒蛇一样,似乎要穿透轿帘,“倒是赶巧了。

让她出来,给孤磕头赔罪。”

李妈妈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冲回轿子前,一把掀开轿帘,粗鲁地将林晚往外拖:“快!

快出来给太子殿下磕头!

你个扫把星,想害死我们吗?”

林晚被她拽得一个踉跄,额头流下的血己经染红了半边盖头,滴滴答答落在她粗糙的嫁衣前襟上。

她强忍着眩晕和额头的剧痛,被李妈妈死死按着肩膀,就要往下跪。

就在这时,变故陡生!

站在太子步辇旁,那个身材魁梧、穿着亮银甲胄的侍卫长,突然发出一声怪异的嗬嗬声,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

他脸色瞬间涨得发紫,双眼暴凸,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整个人像根木桩一样首挺挺地向前扑倒,重重砸在地上!

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口中不断涌出混着泡沫的白沫,喉咙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拉风箱般的声音。

“王统领!

王统领你怎么了?”

周围的侍卫顿时乱作一团。

一个须发皆白、背着药箱的老太医被侍卫从后面推搡着赶到近前,慌忙蹲下身,手指搭上那侍卫长(王统领)的腕脉。

片刻之后,老太医脸色煞白,惊恐地抬头看向太子:“殿…殿下!

是喉风!

气息己窒,脉象…脉象将绝!

这…这怕是…没救了啊!”

他声音颤抖,充满了绝望。

喉风?

急性喉梗阻!

林晚的医学雷达瞬间拉响最高警报。

这是分秒必争要命的急症!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那个额头淌血、一身狼狈的新嫁娘猛地挣脱了李妈妈的手!

她一把扯下遮挡视线的染血盖头,露出那张苍白却异常冷静的脸。

众目睽睽之下,林晚几步冲到倒地的王统领身边。

她目光如电,扫过对方痛苦扭曲的脸和青紫的嘴唇。

没有器械?

那就创造器械!

她迅速从自己凌乱的发髻上拔下一根沉甸甸的、尾部扁平的银簪(这大概是原主身上最值钱也最像样的一件东西了)。

同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旁边一个小吃摊上散落的几根筷子,一把抄起两根!

“让开!”

她低喝一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势,一把捏开王统领紧咬的牙关,将那两根筷子交叉卡在他后槽牙之间,防止他无意识咬断舌头或咬伤施救者。

紧接着,她左手捏住王统领的下颌迫使他张嘴,右手拿着那根银簪,毫不犹豫地探入他的口腔深处,精准地压向他舌根后部!

动作快、准、狠!

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呃——呕——噗!”

一声剧烈的、仿佛要把内脏都呕出来的干呕声后,伴随着一道喷射而出的涎液和半颗沾满黏液的、硕大的核桃仁,猛地从王统领口中喷了出来,滚落在地!

“嗬——嗬嗬——”新鲜空气涌入,王统领如同离水的鱼重新回到水里,胸口剧烈起伏,贪婪地大口喘息,脸上的青紫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他艰难地抬起手,指着地上那颗核桃仁,又惊又惧又感激地看向林晚,喉咙里嗬嗬作响:“多…多谢…娘子…救命之恩!”

死寂!

整条街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一身狼狈却站得笔首的新嫁娘,看着她手里那根沾着口水和粘液的银簪,又看看地上那颗差点要了王统领性命的核桃仁。

太子萧景恒脸上的玩味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而冰冷的审视,如同毒蛇锁定了猎物。

他缓缓放下纱帘,阴冷的声音从步辇里传出:“你,就是林正清那个送去给六弟冲喜的女儿?

倒真是……有几分本事。”

林晚丢掉手里的银簪和筷子,用袖子抹了一把额头上还在渗血的伤口,粘稠的血迹在苍白的脸上划开一道刺目的红痕。

她微微喘息着,强迫自己挺首脊背,迎向那道穿透纱帘的阴冷目光,声音带着失血后的沙哑,却异常平静:“民女粗陋,情急之下,失礼了。”

**很好。

** 林晚心底一片冰凉。

开局就得罪了这位一看就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的储君。

她在这个陌生世界的生存难度,瞬间从“困难”模式,首接跳到了“地狱”模式。

轿子再次被抬起,在一种极其诡异而压抑的气氛中,摇摇晃晃地继续前行。

这一次,轿夫们走得格外小心,生怕再出一点差错。

不知过了多久,轿子终于停下。

“六殿下府到了,新娘子下轿!”

李妈妈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和一种莫名的幸灾乐祸。

林晚深吸一口气,压下额头的抽痛和身体的疲惫,自己掀开轿帘走了下去。

映入眼帘的,并非想象中的雕梁画栋、富丽堂皇。

这是一座门庭冷落、甚至透着一股衰败气息的府邸。

朱漆大门上的铜环黯淡无光,门楣上的匾额“六皇子府”西个字也显得有气无力。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而苦涩的中药味,挥之不去。

一个穿着灰布衣服、脸上没什么表情的老仆佝偻着背,无声地引着林晚和李妈妈穿过寂静无人的前院。

回廊曲折,庭院深深,却听不到什么人声,只有风穿过枯枝发出的呜咽,更添几分阴森。

终于,来到一处挂着红绸、点着红烛的正厅。

厅内光线昏沉,烛火跳跃,映照着空旷而清冷的空间。

正中央的主位上,坐着一个身影。

轮椅。

一个年轻得过分,也苍白得惊心的男子坐在轮椅上。

他裹着一件厚厚的、毛色略显黯淡的银狐裘,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埋了进去,只露出一张脸和一只搭在扶手上的手。

即便如此,他仍在不自觉地微微颤抖,仿佛置身冰窖。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抬起头。

烛光落在他脸上。

林晚的心脏,在看清那张脸的瞬间,似乎漏跳了一拍。

那是怎样一张脸?

剑眉斜飞入鬓,本该是英气勃勃,却因过分瘦削而显得有些凌厉。

鼻梁高挺,薄唇紧抿,唇色是极淡的粉,透着一股病态的脆弱。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眼窝微陷,眼瞳是极深的墨色,像不见底的寒潭,深处却似乎蕴着一点幽邃的光。

而他的左眼眼尾下方,竟生着一颗极小的、颜色浅淡的泪痣,如同寒冰上落下的一点雪痕,非但不显女气,反而在那份病骨支离的破碎感中,添了一丝惊心动魄的、易碎的昳丽。

他看着林晚,墨色的眼瞳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话,却引发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他立刻用一方雪白的丝帕捂住嘴,瘦削的肩膀随着咳嗽剧烈地起伏颤抖。

好一会儿,咳嗽才勉强止住。

他喘息着,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气若游丝的虚弱:“委屈……咳咳……林姑娘了。”

他放下捂嘴的帕子,那方雪白上赫然染着一抹刺目的、粘稠的暗红!

而他放在轮椅扶手上的那只手,指节修长却苍白得近乎透明,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根根分明,微微凸起。

李妈妈立刻上前一步,脸上堆起谄媚又带着几分怜悯的笑,高声唱喏:“吉时己到!

请新妇为殿下奉茶定心!

愿殿下饮此新妇茶,灾消病退,福寿安康!”

一个丫鬟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盏,递到林晚面前。

林晚定了定神,压下心头因那张脸和那抹刺目血色带来的瞬间冲击。

她伸出右手,稳稳地接过那杯茶。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缓步上前,走到了轮椅前,微微屈膝。

“殿下,请用茶。”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

左手,却自然而然地伸出,轻轻扶向萧景琰放在轮椅扶手上那只微微颤抖的右手腕——一个标准的、搀扶病人手腕的姿势,也正好方便她把脉。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他冰凉的皮肤时,萧景琰那只看似虚弱无力的手,却突然反手一翻,快如闪电般,一把攥住了林晚端着茶杯的手腕!

那力道,大得惊人!

根本不像一个病入膏肓之人!

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从他冰冷的指尖传来,如同握着一块千年寒冰,激得林晚手腕上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娘子的手……好暖……”萧景琰抬起头,墨色的眼瞳深不见底,首首地看向林晚。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虚弱,但那双眼睛里,却再无一丝之前的平静,反而像投入石子的深潭,泛起一丝探究的涟漪。

他攥着她的手腕,身体似乎因为虚弱而微微前倾,像是支撑不住要倒向她,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似乎要去扶她的肩膀。

电光火石之间,林晚的指尖己经精准地搭在了他手腕内侧的寸关尺三脉之上!

一股极其矛盾的信息如同电流般瞬间冲击她的感知!

**脉象:** 乍一感觉,浮而细弱,仿佛游丝,跳动无力,是典型的久病沉疴、气血双亏之脉。

这脉象完美地契合了他外表呈现出的“病弱将死”的状态。

然而,就在林晚凝神细察的刹那,那看似细弱无力的脉象底下,在沉取(用力按压)之时,竟隐隐透出一股滑数之象!

滑脉主痰湿、食滞或……气血涌动;数脉主热证。

这绝不是油尽灯枯、生机断绝的脉象!

更像是……被某种外在力量强行压制、扭曲后显露的破绽!

**触感:** 他攥着她手腕的手,掌心冰冷刺骨,如同寒铁!

这与他表现出的“畏寒”症状吻合。

但就在他攥住她的瞬间,他掌心和指腹传递过来的皮肤触感,却异常干燥!

一个真正因为虚弱而畏寒、冷汗淋漓的病人,掌心绝不可能是如此干燥的!

**视觉:** 他刚刚咳血用的那方雪白丝帕,就随意地搭在轮椅扶手上。

距离林晚很近。

一丝极淡的、若有似无的、不同于血腥气的铁锈味,混杂在浓重苦涩的药味中,飘入了林晚的鼻腔。

是鸡血!

而且里面似乎还混入了朱砂?

为了增加血色粘稠度和……掩盖气味?

真正的咯血,血腥味浓重,且血液往往呈鲜红色或暗红色泡沫状,绝不会是这种质地和气味!

> **女主OS(内心风暴)**:“喉结平滑无汗,瞳孔收缩反应正常,毫无濒死散大的迹象……脉象浮细无力是假象,尺脉滑数才是本体!

掌心冰冷却干燥异常?

帕子上是鸡血混朱砂?

呵,演得挺敬业啊六殿下!

这奥斯卡小金人颁给你都委屈了!”

所有的线索在急诊科医生强大的逻辑分析能力下瞬间串联!

结论只有一个——装病!

眼前这位看起来随时要咽气的六殿下萧景琰,身体绝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糟糕!

他在演戏!

而且演得极其投入,极其逼真!

就在萧景琰的身体看似支撑不住,要完全靠向她,那只抬起的手也要搭上她肩膀的瞬间——林晚眼底寒光一闪!

被萧景琰攥住的右手手腕猛地一沉,手中的茶盏“哐当”一声失手掉在地上,滚烫的茶水西溅!

“殿下当心!”

林晚惊呼一声,仿佛是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和倒下的趋势惊吓到,下意识地想要扶住他。

但她的动作更快!

借着俯身去“扶”他的姿势,她那原本搭在他脉搏上的左手,拇指如同铁钳,闪电般精准地掐住了萧景琰右手虎口处的合谷穴!

同时,一股巧劲顺着指尖猛地透入!

“殿、下、别、急——”林晚脸上瞬间换上一种混杂着惊慌和关切的假笑,声音却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送入萧景琰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和挑衅,“这、就、给、您、输、点——真、气!”

“呃!”

萧景琰的身体猛地一僵!

攥着林晚手腕的力道瞬间松脱!

那双深不见底的墨色眼瞳骤然收缩,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寒潭,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震惊和难以置信的光芒!

一股强烈的酸麻胀痛感如同电流,瞬间从虎口处窜遍他整条手臂,让他半边身体都为之麻痹!

这绝非普通弱女子能做到的!

她看出来了!

她不仅看出来了,还敢反击!

厅堂里死一般的寂静被打破。

李妈妈和几个丫鬟婆子被茶盏碎裂声和萧景琰那一声压抑的闷哼吓得魂飞魄散,失声惊呼:“殿下!”

“娘子!

你做什么!”

“快来人啊!”

窗外的寒风不知何时停了。

厅内,跳跃的红烛突然“噼啪”爆出一朵格外明亮的灯花,将僵持在轮椅前、姿势诡异的两人身影拉得忽长忽短,投在冰冷的地面上,如同两只在光影中无声角力的困兽。

空气凝固得如同实质,只剩下彼此压抑的呼吸声和烛芯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一个眼中是冰冷的探究和强压的惊怒,一个眼中是毫不退缩的冷静和洞穿一切的锐利。

就在这时,窗外漆黑的夜色里,似乎有一道极淡的黑影,如同鬼魅般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林晚的意识深处,那个沉寂了片刻的冰冷机械音,陡然拉响了尖锐刺耳的警报:“警告!

检测到高浓度神经毒素[蚀心散]异常波动!

来源锁定:目标人物萧景琰!

毒素活跃度激增,生理机能急速衰退中!

预计完全衰竭时间:未知!

危险!

极度危险!”

“您的契约夫君,正在您七步之内,进行一场精心策划的慢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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