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挣扎着，被差役死死按住肩膀。
她不顾发髻散乱，嫁衣被扯得歪斜，眼里只剩下滔天的疑惑与愤怒，“苏明哲！
你出来！
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应她的，只有差役冰冷的推搡：“沈小姐，别白费力气了，苏大人忙着呢。”
她被拖拽着穿过沈府的回廊，昔日熟悉的亭台楼阁此刻都站满了官差，下人们哭哭啼啼地被驱赶，一箱箱财物被贴上封条运走。
那是沈家几代人的心血，是父亲引以为傲的家业，如今却成了“通敌”的罪证。
“爹！
娘！”
她嘶声呼喊，却连亲人的影子都没看到，只有一片狼藉和绝望。
最终，她被扔进了城郊的大狱。
牢房阴暗潮湿，霉味与血腥味混杂在一起，刺得她几欲作呕。
粗糙的石壁刮破了她的手肘，嫁衣上的金线被污泥染黑，再无半分喜气。
她蜷缩在角落，脑子里反复回响着圣旨上的每一个字，还有差役那句“苏大人正在清点赃物”。
为什么？
她想不通。
苏家与沈家无冤无仇，苏明哲待她更是呵护备至，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苏明哲……你一定是有苦衷的，对不对？”
她喃喃自语，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不知过了多久，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道熟悉的身影逆光站在门口。
是苏明哲。
他依旧穿着昨日那身锦袍，只是褪去了喜服的红，神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怜悯？
“明哲！”
沈清辞猛地扑到牢门前，双手抓住冰冷的铁栏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家没有通敌！
你告诉他们，你快告诉他们啊！”
苏明哲走进几步，蹲下身，与她平视。
他的目光落在她狼狈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只剩下一种近乎残忍的淡漠：“清辞，事到如今，多说无益。”
“无益？”
沈清辞的心一点点沉下去，“那你告诉我，为什么？
我们不是今天才成婚吗？
你说过要护着我的！”
“成婚？”
苏明哲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嘲讽，“那不过是为了稳住你，稳住沈老爷，好让我有时间……收集证据罢了。”
“证据？”
沈清辞如遭五雷轰顶，“什么证据？
那些都是假的！
是你伪造的！”
“是又如何？”
苏明哲站起身，理了理衣袖，语气轻飘飘的，却字字诛心，“谁让沈老爷不识抬举，三皇子几次示好，想让沈家归顺，他偏要硬气。
还有你，清辞，你以为我真的喜欢你？
若你肯乖乖听话，劝沈老爷依附三皇子，何至于此？”
原来如此……不是意外，不是误会，是一场从头到尾的算计。
他的温柔，他的承诺，全都是假的。
沈清辞只觉得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眼前阵阵发黑。
她死死咬着嘴唇，才没让自己晕过去，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来。
就在这时，一个娇柔的声音从苏明哲身后传来：“明哲，好了吗？
三皇子还在等我们回话呢。”
沈清辞猛地抬头，看到柳如烟从苏明哲身后走出来，一身素雅的衣裙，却掩不住眉眼间的得意。
她亲昵地挽住苏明哲的胳膊，看向牢房里的沈清辞时，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嫉妒与快意。
“如烟……是你？”
沈清辞浑身冰凉，像是掉进了冰窖，“连你也……姐姐，别怪我。”
柳如烟笑得温柔，说出的话却像刀子，“谁让你什么都有呢？
家世、容貌，还有明哲的青睐……可你偏偏不知道珍惜，非要端着大小姐的架子。
明哲本来就该是我的，沈家的一切，也该是我的。”
柳如烟踮起脚尖，在苏明哲脸颊上亲了一下，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沈清辞耳中：“昨天晚上，明哲可是一首陪着我呢。
他说，看着你穿着嫁衣傻傻等在洞房里，真是可笑。”
洞房……红烛……等待……那些她曾憧憬过的画面，此刻都成了最锋利的刀刃，反复切割着她的心脏。
沈清辞看着眼前这对璧人，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首流，笑得浑身发抖：“好……好一个苏明哲，好一个柳如烟……我沈清辞瞎了眼，才会信了你们这对狗男女！”
“嘴还挺硬。”
苏明哲脸色一沉，对狱卒冷冷吩咐，“沈家其他人，午时问斩。
至于她……留着，我有用。”
狱卒领命而去。
沈清辞猛地抬头，眼里是滔天的恨意：“你把我爹娘怎么样了？！
苏明哲！
你放开他们！
有什么冲我来！”
苏明哲却不再看她，拥着柳如烟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语：“放心，不会让你死得太痛快的。”
午时三刻的鼓声远远传来，一声声，像敲在沈清辞的心上。
她知道，那是她的亲人在赴死。
她想嘶吼，想挣扎，却被死死绑在冰冷的石柱上。
绝望像潮水般将她淹没，恨意却在心底疯狂滋生，长成参天大树。
接下来的三个月，成了沈清辞毕生难忘的炼狱。
苏明哲没有杀她，却用了最残忍的方式折磨她。
他砍掉了她的手脚，让她像个肉球一样蜷缩在肮脏的角落；他熏聋了她的耳朵，割掉了她的舌头，让她听不见、说不出；他挖掉了她的眼睛，让她永远活在黑暗里。
他把她变成了一个“人彘”，扔进粪坑，让她在无尽的痛苦与屈辱中苟延残喘。
柳如烟偶尔会来看她，用尖尖的鞋跟踢她，在她耳边炫耀着沈家的一切都成了她的囊中之物，炫耀着苏明哲对她的宠爱。
沈清辞听不见，看不见，说不出，只能用残存的意识感受着刺骨的疼痛和深入骨髓的恨意。
她的血一点点流干，体温一点点变冷，意识在黑暗中渐渐模糊。
弥留之际，她仿佛又看到了那夜的红烛，看到了苏明哲温润的笑脸，看到了柳如烟亲昵的挽手……若有来生……若有来生……她定要这对狗男女，血债血偿！
带着这蚀骨的恨意，沈清辞最后一丝气息消散在冰冷的粪坑中。
红烛冷，恨意燃，炼狱归来，便是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