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味道他太熟悉了,是绝望和病痛的味道。
“哥……是你吗?”
里屋传来微弱沙哑的呼唤,气若游丝,带着压抑不住的痛苦。
“是我,阿璃。”
陆烬迅速脱下沾着尸臭的外套,随手丢在门边的破木箱上,大步走进里屋。
不足十平米的房间,一张破旧的木板床占据了大部分空间。
陆璃蜷缩在单薄发硬的被子里,瘦小的身体裹得像一片风中的枯叶。
她的小脸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干裂发紫,枕边散落着几团暗红色的、浸透了血的布巾。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拉风箱般的杂音。
看到陆烬进来,她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但嘴角刚牵动,一阵剧烈的咳嗽就猛地爆发出来。
她痛苦地蜷起身子,瘦弱的肩膀剧烈颤抖,咳得撕心裂肺,更多的血沫从指缝间溢出,溅在洗得发白的被单上,晕开刺目的红梅。
“阿璃!”
陆烬的心瞬间被揪紧,一步冲到床边,单膝跪下,粗糙的大手笨拙却温柔地拍抚着她的后背。
那单薄的脊骨隔着衣物都清晰可辨,硌得他掌心发疼。
“没…没事的,哥……咳咳……老毛病了……”陆璃咳得眼泪都出来了,好不容易喘过一口气,虚弱地安慰他。
“这叫没事?!”
陆烬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更深的恐惧。
他飞快地从床底下拉出一个生锈的小铁盒,里面只剩下最后几颗廉价的止咳药丸。
他倒出水壶里仅剩的半杯温水,扶着妹妹,小心翼翼地将药丸喂她服下。
药丸似乎暂时压下了最剧烈的咳喘,陆璃疲惫地靠在哥哥坚实的臂弯里,气息微弱。
“药……又没了?”
她轻声问,眼神黯淡。
陆烬沉默地点点头,拳头捏得死紧。
他掏出那块从停尸房带回来的血晶和那张泛黄的药方,放在床头唯一还算完好的小木桌上。
“我找到这个了,阿璃。
血晶,还有一张方子。
黑市的老鬼头应该能配出来,这药……也许管用。”
陆璃的目光落在那块深红、仿佛蕴含着不祥力量的晶体上,又看了看那张血迹斑斑的纸,眼中并没有多少欣喜,只有更深沉的忧虑。
“哥……这……很贵吧?
你别……别管贵不贵!”
陆烬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只要能让你好起来,哥什么都能弄来!”
就在这时,挂在门框上的那盏老旧的、布满油污的“镇渊灯”,原本稳定散发着昏黄光芒的灯焰,毫无征兆地剧烈闪烁起来!
光芒忽明忽暗,如同垂死挣扎者的呼吸,将狭小房间里的影子拉扯得如同鬼魅般狂舞。
灯体内部传来细微却刺耳的“滋滋”声,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啃噬灯芯。
陆烬猛地抬头看向那盏灯。
这东西是每个堡垒城居民的标配,据说灯芯里掺了能微弱抵御深渊低语污染的矿石粉末,是黑暗时代延续下来的古老造物。
它从未像现在这样异常闪烁过。
闪烁的频率……带着一种诡异的节奏感。
几乎同时,他感到自己贴身口袋里,那块冰冷的血晶,似乎也极其微弱地同步脉动了一下。
一种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
灯焰的狂舞持续了十几秒,才渐渐稳定下来,恢复了那微弱却恒定的昏黄光芒。
房间里狂乱的影子也随之安静。
陆璃似乎被刚才的灯光异变吓到了,小手紧紧抓住哥哥的衣角,身体微微发抖。
陆烬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安,将妹妹轻轻放回枕头上,替她掖好被角,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睡吧,阿璃。
哥去弄药。
天亮之前,一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