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三年前的夏天

愿无风 莹衍 2025-08-24 20:1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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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触碰瓶身的刹那,记忆如电流般窜过脊椎。

溆衍的手指在冰凉的玻璃上微微蜷缩。

水珠沿着瓶身滑落,在桌面上蜿蜒出一道透明痕迹,像极了那年夏天清无风离开时,在他心上划下的伤口。

十西岁的夏天,蝉鸣也是这样刺耳。

清无风把冰镇汽水贴在他发烫的脸颊,笑着说:"衍哥,你脸好红。

"那时的溆衍还不懂得掩饰,慌乱间打翻了汽水,玻璃碎片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

清无风蹲下去捡,指尖被划出一道血痕,却还是笑着说不疼。

第二天清无风就消失了。

没有告别,没有解释。

溆衍在空荡荡的座位旁站了很久,桌洞里还放着半包没吃完的跳跳糖,甜得发苦。

——就像现在桌上这瓶汽水,带着同样令人烦躁的温度。

溆衍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便利贴边缘,清无风的字迹歪歪扭扭,右下角画的笑脸嘴角咧得老高。

他想起刚才清无风凑近时,睫毛在阳光下投下的细碎阴影;想起对方拇指摩挲他腕骨时,掌心传来的温度;更想起十二年来,这个人总是这样,不由分说地闯入他的世界,又随心所欲地离开。

窗外蝉鸣忽然拔高,又戛然而止。

溆衍望向玻璃上自己的倒影——永远一丝不苟的衬衫领口,永远紧抿的唇线。

而清无风是盛夏的骄阳,轻而易举就能让他表面出现裂痕。

他伸手拧开汽水瓶盖,气泡"嗤"地窜上来,像声小小的嘲笑。

仰头灌下的瞬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记忆里同样的甜腻。

——真难喝。

溆衍皱眉,却还是喝完了整瓶。

铝制瓶身在掌心塌陷,发出不堪重负的***。

就像他严防死守的某道界限,正在这个燥热的夏日午后,悄无声息地溃不成军。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清无风倚在门框上,阳光从他背后漫进来,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影子。

"学生会长,"他晃了晃手里的另一瓶汽水,笑容比阳光还耀眼,"要不要再来一瓶?

"溆衍看了一眼清无风,转身离开。

清无风三两步追上去,与他并肩而行,汽水瓶在指尖转了个圈。

"真奇怪,"他偏头打量溆衍的侧脸,"你以前明明很爱笑的,我走了3年,你不笑一下吗?

"溆衍目视前方,脚步未停。

走廊的阴影与阳光交替掠过他的轮廓,将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分割成明暗两半。

"是因为当上学生会长太累了吗?

"清无风故意放慢语速,每个字都拖得长长的,"还是说......"他突然凑近半步,"只有在我面前才这样?

""不想笑。

"溆衍终于开口。

清无风轻笑一声,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水果糖,包装纸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记得这个吗?

"他用指尖弹了弹糖纸,"你以前最爱吃的柠檬味。

"溆衍的视线在糖果上停留了不到一秒就移开了。

"啊,难道是口味变了?

"清无风故作惊讶,又从另一边口袋摸出另一颗,"那薄荷的?

草莓的?

还是......""你很闲?

"溆衍停下脚步,转头看他。

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在他镜片上投下一片冷光。

清无风把糖果捧在手心,像展示战利品一样举到他面前。

"猜中口味就告诉你我消失的3年去了哪里。

"他的眼睛弯成月牙,"怎么样,很划算吧?

"溆衍的嘴角极轻微地抽动了一下,但最终没有形成笑容。

他抬手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而克制。

"不必了。

""真无情啊。

"清无风叹了口气,却突然把一颗糖塞进溆衍的口袋,"不过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

"他后退两步,阳光在他身后形成一圈毛茸茸的光晕,"反正这次——"下课铃骤然响起,走廊尽头传来学生们的喧哗声。

清无风的话被淹没在声浪中,但他的口型很清楚:"我不会再消失了。

"溆衍站在原地,看着清无风倒退着走入阳光里,最后转身混入涌出教室的学生群中。

他的手在口袋里握紧,糖纸发出细碎的声响。

三年前的夏天,溆衍记得很清楚。

那天放学后,清无风把书包甩在肩上,站在教室门口冲他挥手,笑容像往常一样明亮。

"衍哥,明天见。

"可第三天,他没有再来了。

溆衍坐在座位上,视线不自觉地扫向身旁的空桌。

清无风的抽屉没有清空,里面还散落着几本涂鸦的笔记本、半包没吃完的跳跳糖,和一支忘记带走的圆珠笔。

阳光斜斜地照进来,落在桌面上,灰尘在光线里缓慢浮动,像时间凝滞的证明。

老师走进教室,宣布清无风因个人原因转学,没有更多解释。

溆衍盯着黑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课本边缘,指节微微发白。

——没有告别,没有理由,甚至连一句"我要走了"都没有。

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来去如风,从不提前预告。

---第一周溆衍仍然习惯性地在课间转头,想说什么,却发现身旁的座位空着。

他沉默地收回视线,翻开习题册,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

午休时,有同学问:"溆衍,你和清无风关系那么好,他没告诉你他去哪了吗?

""没有。

"他回答得很平静,仿佛这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可那天放学后,他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坐了许久,首到夕阳把整个教室染成橘红色。

---第一个月清无风的座位被新来的转学生填上了。

溆衍没有再往那个方向看。

他依然按部就班地上课、做题、参加学生会会议,仿佛生活从未被扰乱。

只是偶尔,当他路过小卖部时,会不自觉地停下脚步,看着冰柜里的汽水,想起某个人曾经笑嘻嘻地把冰凉的玻璃瓶贴在他脸上,说:"衍哥,你脸好红。

"他最终没有买。

---半年后溆衍整理旧书时,从抽屉最深处翻出一张被遗忘的纸条。

清无风的字迹歪歪扭扭,右下角画了个夸张的笑脸。

他盯着那张纸看了很久,最后把它夹进一本不常翻的书里,塞回书架。

那天晚上,他梦见十西岁的夏天,蝉鸣刺耳,阳光炽烈。

清无风蹲在地上捡玻璃碎片,指尖被划出一道血痕,却还是抬头冲他笑:"不疼。

"醒来时,窗外下着雨。

溆衍静静地听着雨声,首到天光微亮。

---三年后清无风回来了。

他倚在门框上,笑容比阳光还刺眼,仿佛从未离开过。

溆衍看着他,没有说话。

三年的时间像一条无声的河流,横亘在他们之间。

可清无风只是晃了晃手里的汽水,语气轻快,仿佛他们昨天才见过:"学生会长,要不要来一瓶?

"溆衍转身离开。

——他不会再问了。

有些答案,他己经不需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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